师兄他闭月羞花
花倾楼梦呓道:“小六,你骗我了。”
莫思归扯他衣服的动作突然停住了,躬下腰来,声音被夜色染得多了几分性感:“我……”
未等他说完,花倾楼就用手捂住了眼睛,毫无征兆地流起了眼泪。
怪不得丁贺这个在临安土生土长的人都不知道所谓的“临安花氏”,并非是他孤陋寡闻,分明是根本就没有这个门派。
整整十八年。
莫思归用养魂禁术给他重新修复了肉身,让他的元神归位,让他的修为恢复到受伤前的境界,甚至更高一层,还把他之前的记忆全部清除,最后故意晕倒在他家门前。
——花府的一切几乎都是按照当年木萧山的旧状来打造的,细致到房间里那张“招财进宝”,也同之前在木萧山的那张一模一样。就连婢女青儿,也是按着叶蓁蓁的长相制造出来的一个幻象。
他故意给自己取名为“莫楼”,将两个人的名字结合了起来,故意晕倒在花氏门口,故意让花倾楼重新认识了他,敛去了身居高位十八年的锋芒,在花倾楼面前变回了曾经那个爱哭爱撒娇的小师弟,一边希望花倾楼能像从前一样待他,一边又害怕花倾楼恢复记忆之后痛苦万分。
花倾楼死之前,看到的是木萧山的惨状,是石韫玉的惨死。
他伸出手,拭去了花倾楼脸上的泪痕,轻声问道:“师兄,你是不是……难过了?”
花倾楼没有回答他,他便有些慌乱了,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惴惴不安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我就是……就是不想让你想起来之前的事情,无论是师尊,还是木萧山的师兄师弟们,还有我,我都不想让你想起来……”莫思归温声细语,用与往常全然不同的语气与他解释着,谁都想不到这是每日端坐在大殿上批折子的冷面君主,“师兄……我……我不知道你想起来多少了,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我只记得那次夺榜比试,是师兄给我的护身符,我才能侥幸活下来的。”
夺榜比试,花倾楼是记得的。
当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把贴身带了许多年的护身符送给了莫思归。
“师兄,你知不知道,当时在洞底的时候我就有觉醒的征兆了,但我一想起来如果在那个时候觉醒的话,你就会因为我的身份而讨厌我,所以我强行压了下来,可没想到最后还是没压住。”
“和玄水鬼蛟厮杀的时候,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你说过等我回来,所以我不敢死,就算是剩一口气也要杀回来。”
花倾楼愣愣地听着,大脑逐渐由混沌变得清明,暗暗咬紧了牙齿,将愈来愈快的心跳颤音强行咽下。
莫思归凑上前,在他的唇角留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师兄,我喜欢你,是想把你娶回家的那种喜欢。”
☆、欲辩一
几乎是二人还在颠鸾倒凤的前后脚, 木萧山众弟子们就从临安连夜赶了过来, 一行人刚到了无间禁地的正殿门口,就感到了一阵刺骨的凉意。
风肆已经见过他们多次,站在门外恭敬道:“沈仙师。”
沈禾子毫不客气地走上前:“玄朔君在哪里?”
风肆还是那一张公事公办的脸, 笑容丝毫未曾褪去:“君上和花公子有要事要谈, 暂时还不便与诸位仙师见面,诸位仙师要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还请稍等片刻。”
无论是行为还是言谈,风肆都做得一丝不苟, 没有任何差错或是纰漏,叫人挑不出毛病来。沈禾子气不过,也不好同他争执, 只得直挺挺地站在殿门外,道:“你去告诉玄朔君,我就在这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出来见我。”
于是, 整整一夜, 隔着一个富丽堂皇的正殿,都能听见后殿里响了大半夜的淫词浪语, 那个腔调恰好还是与他同窗十几年的好友发出来的,隐约还能听见里面夹杂着挠人痒痒的低喘和抽泣声。
原本守在殿门外,准备看见莫思归就要杀上去抢人的一行人彻底目瞪口呆地僵在了原地。
丁贺竖着耳朵听了半晌,脸一路红到了脖子根:“这这这……你们魔族人,都是这么奔放的吗?”
风肆笑而不语。
解清远一本正经道:“大概是久别重逢, 他们有许多话要说。想当年我与柳师兄也是这般伉俪情深,玄朔君与花师兄也应如此,理解理解。”
丁贺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口说不出。
就在这时候,后殿突然传来了一声痛苦和欢愉二者皆有的高叫,沈禾子低声骂了一句,羞红了一张脸,道:“你们魔族人就是这么待客的?还不赶紧给我们安排个座位!”
他们在殿中坐了一晚上,面红耳赤地听完了全程,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看见莫思归从后殿出来。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像是从床上刚爬起来一般,领口微微敞开,连头发也没梳,随便拿一根发带束在了身后,显得有些慵懒。可眸中冷厉不减,锋芒毕露,分明是不可靠近的模样。
看见沈禾子时,他扯出了一个微笑:“沈师兄,这么早来所谓何事?”
沈禾子铁青着脸,一字一句道:“花,倾,楼,在,哪,里?”
莫思归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垮了下来,眉头皱在了一起:“沈师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早就与苏师兄双修了吧?”
沈禾子:“那又如何?”
莫思归从容道:“既然沈师兄早就与苏师兄双修过了,那应该就没必要管我与我师兄的事了吧?据我所知,苏师兄可是个醋坛子,你对我师兄如此上心,真的不怕苏师兄心里不悦吗?”
沈禾子气到嘴唇发抖:“他是你师兄,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把他永远关在这无间禁地?就算你们两情相悦,他也绝不可能在这个地方呆上一辈子的!”
话音未落,他便已经抽出剑向莫思归刺了过去。莫思归身上没带一件武器,直接用手就握住了剑身,他微微侧身,避开了凛冽的剑气,脸上已经有了怒意。
“哎哎哎,干嘛呢干嘛呢?我在后殿都能听见你们在这闹起来了,赶紧把剑收起来,也不怕让外人看见了笑话。”
花倾楼扶着腰从后殿里靠着墙走了出来,衣衫不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布满了暧昧的红痕,一旁围成数圈的木萧山弟子看见了他,皆是呆若木鸡。花倾楼也不去理会,一心一意地劝架道:“六六,好歹也是个四界霸主,别老是这么打打杀杀的,不沉稳。”
两人周边空气中弥漫着翻滚不息的灵力,无论是魔族人抑或是木萧山弟子,根本就不敢踏足到他们之间,生怕误伤了自己。然而花倾楼一开口,莫思归便接着收起了自己身上的煞气,转过脸乖巧道:“师兄怎么这么早就起了?要不要再多睡一会?”
这下不仅是木萧山的人,就连魔族的一群面瘫脸都长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花倾楼脸不红心不跳,大大咧咧地走到了两人中间,先是拍了拍莫思归的肩膀:“宝贝儿,先去后殿等着我,我和你沈师兄他们有点话要说。”
莫思归抱住花倾楼的胳膊,软腻着声音撒娇:“那师兄快点回来,我在后殿等着你。”
若不是刚才莫思归那般冷厉,大概没人会想到面前这个纯白无暇恰似一朵白莲花的少年是曾经雷厉风行统治四界十八年的魔族霸主玄朔君。
花倾楼满意地点点头,转过身一把勾住沈禾子的脖子往偏殿走:“沈妹儿,十八年不见,你怎么这么凶了,我记着你明明是娇憨可人的大丫头,难不成是苏师弟喜欢的类型变了?”
沈禾子强忍怒气,将剑收了回去,低声道:“你到底搞什么花样!还不快跟我回木萧山!”
花倾楼没回答他,笑吟吟地勾着他走,后面的苏入画和解清远识相地跟了上去。丁贺也想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却被他身后的风肆拽了回来:“这位公子就不要跟着去了,来这里喝口茶,过一会你的师兄们就会出来了,在下可用性命担保,你的师兄绝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丁贺一看见风肆,就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弱弱道:“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与此同时。
“你说什么!你和莫思归双修了……咳咳咳咳咳咳……”
解清远忙像个老妈子一样拍了拍柳探尘的背,帮他把那口气顺了下去:“我早就说过吧,你非不信,现在倒好,刚刚喝下去的茶水全让你吐出来了。”
柳探尘苍白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红晕,放低了声音道:“我哪知道这么快!花师兄一回来就双修了,跟话本里说的分毫不差!”
从前还在木萧山的时候,就听说民间有传这两个人的话本,他一心好奇,便下山买回了几本看看,想要知道民间都是怎么传这两个人的事的。
结果不看不知道,民间小作坊的想象力真的是比他们要高了许多,什么师兄弟情深,反目成仇,还有人传他俩都是天上神仙下凡的,总之什么戏码都有,在女性之间传播甚广。
沈禾子脸上怒意未消,可也缓和了几分,厉声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花倾楼尚处在刚起床脑子不清醒的时候,随手拿了个苹果就开始啃:“啊?”
沈禾子咬牙切齿:“你是想在无间禁地待一辈子吗!你可别忘了,十八年前那场仙灵大会,师尊可是亲口承认你是木萧山下一任山主的!”
花倾楼一时语塞。
眼前突然浮现出石韫玉在他面前惨死的景象,以及那日一片血海的木萧山。
血肉被巨鹰撕裂的声音,众仙家弟子的惨叫声,风无烬放肆的笑声。
他半边脸颊都染着血,站在仿佛炼狱般的场景中,呆呆地看着这幕画面。
已经梦到过无数次了。
这时候,莫思归突然从门外闯入,一身玄衣裹挟着寒气,脸色极差,伸手就将花倾楼捞进了自己怀里:“沈师兄如此,便是想叫我送客了?”
花倾楼摇了摇头,感觉莫思归的声音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声响。他靠着莫思归,勉强站住了身,道:“你要干什么?”
伴随着愈来愈强的头晕目眩,他再也没忍住,“哇”的一声,将口中按捺不住的血腥气全吐了出来。
鲜血从他的口鼻之中滴滴答答地往下坠,染红了脚下的地,他用袖子擦着脸上的血,反而越擦越脏,将自己的脸弄了个七窍流血的可怖模样。
他心里不合时宜地发起了愁:“我这造的什么孽啊。”
莫思归变了脸色,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完全无意与房中其他人解释,一言不发地把花倾楼抱到了榻上,半跪下来,握着花倾楼的手,给他输送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