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他闭月羞花
花倾楼哭笑不得:“你们忘了师尊给我们下的符咒了吗……”
俗话说真话一传十十传百就变成了谣言,一开始木萧山众弟子回来后只是说花倾楼差点被那断孩娘施了能怀孕的咒,可到了最后一个人的耳朵里,就变成了“木萧山首徒花倾楼在下山除妖时偶然怀上了一个孩子”。
传言不可信啊。
待花倾楼讲完这一段不堪回首的回忆后,沈禾子已笑的趴在了石案上,手里连连挥舞着手绢道:“还说呢,你那时候的表情逗死人了,差点没把我笑死!”
苏入画拍拍他的肩膀道;“有这么好笑吗?”
沈禾子接着像没骨头一样倒在了苏入画的身上,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他靠着苏入画的肩,把帕子蒙在了脸上,道:“苏师兄,我笑得没力气了,可否借我靠个肩膀?我不行了哈哈哈哈哈哈。”
苏入画不置可否,却也没把他推开。
花倾楼瞧了瞧这两人周围的气氛,赶忙捂住了莫思归的眼,识相道:“我先带思归去练武场看看,他还没摸过木萧山的剑呢。”
思归还小,不能让他和沈禾子学。
等那两人走远,苏入画耸了耸肩膀,道:“你准备靠到什么时候?”
沈禾子的头被顶得一痛,嘟囔道:“真是个木头……就靠一会,等会练武我就走。”
苏入画点了点头,任他靠着。若沈禾子能看见他此时的表情,恐怕能一蹦三尺高。
他的唇微微上扬,仿佛很高兴的样子。
练武场是木萧山占地最大的地方,四角个一鼓,鼓面上是木萧山的千瓣莲花纹。中央是观武台,为历任山主指导所用,也可供众人观看练武。此时已经有寥寥几名弟子已开始在此习剑了,莫思归拉着花倾楼,有些蠢蠢欲动。
花倾楼蹲下身道:“要试试吗?”
莫思归点了点头。
花倾楼起身,从架子上给他拿了一把木萧山佩剑,递给他道:“先用这把剑试试,等你练得差不多了,我去缥缈峰给你铸一把新剑。缥缈峰是铸剑第一峰,定能给你铸把好剑。”
初次拿剑,莫思归的手有些不稳,微微抖着。花倾楼俯下身,双手握着他的手道:“刀剑不长眼,手要小心,不要抵着刀刃,小心割伤了手。”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莫思归的耳旁,他的脸有点红,默默把手握得更紧了些。
“现在你刚学用剑,双手握着也无可厚非。可以后就不能双手握了,要不怎么看怎么都是个门外汉。”
考核大会还没召开,在木萧山修行的弟子最少也有三年之多了,习剑已完全不在话下。莫思归刚入门,无法和这些人一起习剑,只能由花倾楼一点一点从头开始教。
他的确灵根不错,当时石韫玉收下他时也是因为这个。不一会他就掌握了拿剑的技巧,把剑拿得稳稳当当的了,学着花倾楼有模有样地上下挥舞着。
花倾楼师承石韫玉,也跟着学了那么点看人的法子。
比如莫思归,虽相识不久,但能看出来是个踏实孩子。别看平时闷不做声的,还有点爱撒娇,其实注意到了很多细节,淡青云纹袍这么繁杂的服制他能很快学会,稍加指点便掌握了拿剑的技巧。虽说身上总有那么点小孩子黏人的心性,但长大必成大器。
再比如沈禾子,平常一副矫揉做作的样子,三句话不离苏入画,仿佛没了他就没法活。心里却刚硬的要命,别人骂他一句他能怼回去十句,总之一点欺负也受不得。
至于苏入画和赵星河……就是两块木头,没什么好说的。
他花倾楼能坐到首徒的位置绝不是靠他那一张可以把活人说成死人的巧嘴,他最早达到金丹修为,斩杀妖魔最多,在木萧山人缘最好,除了元明道,全山上下皆敬他。
除此之外,最会看人,最通晓人心。
他把视线转回莫思归,见对方也在看他,便笑了笑。
莫思归满头大汗,扭扭捏捏走过去道:“师兄,如何?”
花倾楼拿袖子给他擦了擦汗:“很好,比我刚入门时强多了。”
此话不假,自他修道以来,还从未见过这么快就能拿好剑的弟子。他一开始给他木萧山的配件只是想试探一下,多数弟子初入门时仅用木剑,一来木剑轻巧好掌控,二来安全,不会伤到人。
可莫思归不到一个时辰便把剑拿稳了,实在令人惊叹。
他思索了一会,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此剑名唤“醉玉”,是他成为首徒那日石韫玉亲赐之剑。此剑轻盈如燕,用起来并不费力,剑刃锋利无比,微微透着寒光,剑柄上雕了繁复的花纹,刻一“醉玉”于其上。
花倾楼随手挽了个剑花,将剑反手握在背后。
莫思归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师兄,厉害。”
花倾楼道:“这还只是个头呢,你以后也可以的。”
莫思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视线转回了面前的剑上,继续学着花倾楼的样子舞剑。
花倾楼走一步,他便跟着向前一步,花倾楼将剑指向前方,他便跟着指向前方。一招一式皆学着花倾楼的步子来,虽无法像花倾楼那般单手握剑,却也用双手把剑握得稳稳的。眼神坚定地注视着前方,不带一点迟疑。
“师兄说我可以的。”他心道。
佩剑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两人皆被这响声打断了,好奇地望了过去。
☆、修道四
花倾楼循声走去,关切道:“怎么把剑掉了?有没有受伤?”
掉剑的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名唤明城,入门也才三年,年纪比莫思归还要小上一岁。他仿佛被吓着了,委屈道:“师兄,我手疼,握不住剑。”
其实哪是手疼?
他仰慕花倾楼已久,平日里就喜欢黏在花倾楼旁边,几乎是寸步不离。花倾楼又喜欢和比自己小的孩子玩,就多照顾他了几分,有不懂的地方便教,一个淡青云纹袍他便教了五六日。这孩子瞧近日花倾楼旁边多了个人,自己想黏上去也不敢,心里有些不舒服。
简言之,是吃醋了。
花倾楼拉过他的手一瞧,见虎口被磨出了一道口子,道:“多大人了还是这么不小心,虎口裂了都不知道吗?”
他双手包裹住明城受伤的小手,缓缓注入一股灵力,道:“下次可要小心些,你看你莫师弟,人家还是第一次拿剑呢,也没有伤到啊。”
明城的表情在一瞬间冷了下去,却又笑道:“是吗?那我以后要多和小师弟讨教讨教呢。”
他歪头看着莫思归,眯着眼睛,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莫思归年龄虽小,却也本能地感觉这人有些不对劲,可他也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他没对明城的敌意表现出什么情绪,轻声道:“思归,刚来。很多东西,都不懂,师兄多多指教,才对。”
明城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道:“小师弟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话磕磕巴巴的?”
花倾楼皱了皱眉,略带点严肃地温声道:“他怕生。”
见花倾楼有些生气了,明城有些心虚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拽着花倾楼的衣袖撒娇道:“师兄,我错了嘛……我这不是想和小师弟认识认识嘛……”
他稍一使力,将花倾楼拽得离他更近了些,凑过身在花倾楼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笑嘻嘻道:“师兄别生气了!”
花倾楼一愣,摸着自己的脸颊,不禁失笑道:“这孩子……”
明城站起身,后退了一步,冲花倾楼招手道:“谢谢师兄!我已经好多啦!”
不远处的莫思归双手握剑,看着这两人,微微蹙起了眉。
花倾楼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朝莫思归走来道:“怎么不练了?”
莫思归低着头,又挥起了剑,一次比一次砍得狠。他看了花倾楼一会,突然开口道:“师兄,你脸上,有东西。”
向来对自己个人外在形象极为在意的花倾楼果然被吸引了注意,他忙揉揉自己的脸,道:“什……什么东西?”
莫思归道:“你,蹲一下。”
花倾楼依言蹲下,莫思归便狠狠擦了擦花倾楼刚才被明城亲过的脸颊,感觉还是有些不满意,又好好擦了一会才道:“现在,干净了。”
他又是一愣。
这孩子……莫不是吃醋了?
平常挺不爱说话的,心里的想法倒是不少。早说出来我刚才就不让明城亲那一下子了。
他自动忽略了刚才明城亲他的动因,伸手弹了一下莫思归严肃的小脸,道:“哟,吃醋了?”
小孩子的脸嫩得像刚出水的豆腐,吹弹可破。花倾楼偷偷捏了捏自己的脸,果然手感就是不一样。
“吃醋”这个词是莫思归贫瘠的语言里没有出现过的词语,他就自行理解为了字面意思,撅了撅嘴道:“我,没吃过,醋。听说,醋,很酸,我,不吃酸的。”
花倾楼拍拍他的脑袋:“等师兄回去告诉你何为‘吃醋’。”
要教这孩子的东西多了,慢慢来吧。
话音刚落,便见石韫玉朝练武场走来,手里还提了一壶清酒。他望着有说有笑的两人,不觉微笑:“我刚从你聂师叔那里得到一壶好酒,喝了不光不会有损,反而还益于修行,来喝?”
花倾楼素爱饮酒,闲暇时便会饮上两杯,偶尔下山他也奔着酒馆去。一听有好酒,便两眼放光道:“师尊有酒?那弟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笑呵呵给石韫玉躬身行礼,后者莞尔一笑,拎着酒壶就朝前走。
自石韫玉做了山主,木萧山的繁文缛节就少了许多。虽然平常吃饭睡觉还是要好好遵守规矩,清净修行,可石韫玉总是能出乎意料的给各位弟子带来些新鲜玩意。花倾楼爱饮酒,他便偶尔给花倾楼讨来些不伤身的酒,沈禾子爱女红,他便在给其余女修购置用品时顺便给他也带上一份,苏入画爱读书,他便每次下山都带一兜子书回来。
林林总总加起来,木萧山弟子的喜好他几乎都摸了个透。
路上,石韫玉道:“你看起来很喜欢思归。”
花倾楼一摸头,嘿嘿笑道:“思归这孩子,灵根不错,悟性又高,稍加指点便很快就能通晓许多事。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
石韫玉叹了口气:“你啊,看见个好看的小孩子就要上赶着当人家亲爹,当年小城也是,蓁蓁也是,如今思归也是。我现在真庆幸当年星河是让入画带的,你是真不怕木萧山年纪小的孩子为了你打起来啊?”
提到莫思归,花倾楼的脸便不自觉柔和了下来:“我是真挺喜欢思归的,别看刚认识,但我跟这孩子有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