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级驭灵师
沈存似笑非笑地哟了声。
他刚哟完,就看到对面一滴融化的奶油顺着小花脸的轮廓滑了下来。顾厌反应迅速,趁流到手上之前,伸出舌头一下子舔掉了。
这个不雅又二逼的动作被对面的俩人看了个正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存笑得东倒西歪。
“神他妈优雅。”池舟仰面笑瘫在椅背上。
风凭咬着嘴唇给顾厌递了一张纸巾。
“操。”顾厌自己都想笑,三下五除二啃完小花脸,擦擦嘴,对面俩人还没停下来。
“差不多行了。”顾厌佯怒,站起来踢了沈存一脚,“再笑抽你。”
“顾哥我错了。”沈存揉揉肚子,笑得快没了力气。
顾厌收拾完一个,又转头瞪着池舟:“我这人天生脾气不好。”
“我他妈要被吓死了。”池舟边笑边说。
顾厌啧了一声,单手插.进裤袋来回走了两步:“快吃,吃完干活。”
“我们要现在去找李铭悦吗。”风凭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半,人家会不会在吃午饭睡午觉?”
“那……等到三四点钟?”顾厌问。
“三点吧。小孩生病,家里应该有人在陪,午觉睡到三点钟也该差不多了。”沈存说。
“各位不会想坐这儿干等吧?”池舟慢悠悠地吃完最后两口巧克力,也摸出手机,“还有三个小时,开几间房休息会儿得了。”
“召唤鬼头屋吧。”顾厌说。
“青天白日的,鬼头屋不会出来啊。”风凭道。
顾厌扬扬眉:“山人自有妙计。”
他展目一望,眼前正是一片开阔的草坪,粗.壮的香樟树遮挡了几人的身影。还没有开学,四周几乎看不到行人,浓妆小姑娘正趴在冰柜上昏昏欲睡。
顾厌打了个响指,隐身咒生效,一层无形的结界将这片草坪笼罩起来。紧接着,他双手捏出个奇怪的印诀,口唇默动。
几乎在眨眼之间,风声忽起,结界之内的草木狂乱地摇摆,地面下像有什么东西拱了出来,从南到北,刷地窜行成两行。
池舟吹了声口哨。
两排枯黑的细长树干咔咔嚓嚓地钻出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弯曲生长,相互缠绕,弯成了拱桥的形状,无数细小的树叶从枝桠上生长出来,迅速长成了蒲扇大小。黑枝之下,只有零星的光斑投射在草地上。在拱桥通道的尽头,隐约间能够看到两只狰狞畸形的兽头挣挪嘶吼。
“顾厌哥改良了咒语?”风凭惊讶地说。【绞杀叶地龙】还能这样用吗……?
“没有。”顾厌说完又唤了一个咒诀,两只纯黑色的小鸟扑扇着翅膀落在枝叶的空隙处,转着小脑袋,啄下一片柔软的羽毛盖了上去。黑色羽毛像棉花糖一般,瞬间充满了空隙。
拱桥之下,恍若深夜,不留一丝阳光。
“好了。”顾厌偏头道,“叫一只鬼头屋呗。”
沈存笑着向顾厌比了个‘666’的手势。他左手往草坪上一按,一座古朴雅致的小房子轰隆隆从地下拱了出来。房顶竖着一支小旗子,标了个繁体的‘驿’字。
风凭笑了笑:“【驿站】可以排进‘罕见’级了。手气不错呢。”
沈存也挺开心的:“终于打破了【虎头】的魔咒。”
“走吧,进去睡一觉。”池舟从长椅上站起来。
众人进了门,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驿站】,先是好奇地在房子里转了转。这一圈转下来,四个人心情就不像刚进来的时候那么好了。
“只有一张床?”顾厌无语地看着面前的大通铺,“就这样还叫驿站,怎么做生意?”
“手真臭啊。”池舟无情地吐槽,“得了,再召唤一次呗。”
沈存叹了口气,走出门撤掉咒诀。池舟自告奋勇地上前一步,在空草坪上默念咒语。
一阵轰隆隆的背景音乐响过,罕见级的【驿站】再次出现在四人面前。
“……操?”池舟骂了一句,“这也行?罕见级是大白菜吗。”
“我觉得再来一次还是这房子。”顾厌抄着手幽幽地说。
风凭往房子后面看了看,遮阳拱桥的面积有限,只容得下一座鬼头屋,再召唤一座也不可能了。
沈存揉揉眉心:“大通铺就大通铺吧,别折腾了。”
“我无所谓。”顾厌耸肩。
池舟舔了下唇环:“那就走吧。”
风凭第一个走进去:“我想睡边上。”
池舟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后脑勺跟进门。
沈存一脸审视地看着大通铺:“阿凭,你不能睡外侧。”
“为什么?”风凭看着沈存说。
沈存扬扬下巴:“你和顾厌睡中间。”
“凭什么啊。”顾厌靠了一声,“老子也想睡外边。”
“你们两个矮一些。”沈存说,“骨架也小,睡中间不会挤。”
“……”两个‘矮个子’无言以对。
顾厌认命地坐床边脱鞋:“脚臭的自觉去洗洗。”
“我闻不出来。”沈存弯眼笑道,“你帮我闻闻有没有。”
“抽你了啊。”顾厌指着他说。
沈存遗憾地收回脚,贴着顾厌躺下。
风凭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脱鞋上床,仰面躺下了。他左边是顾厌,两个人靠得很近,皮肤都是温温凉凉的,倒也不觉得热。池舟慢条斯理地上了床,他躺下的一瞬间,风凭觉得右侧的皮肤都敏感起来,每个毛孔都变得警惕了。
这一路上,池舟没跟他说一句话,此刻也没碰到他,就像疏离又冷淡的陌生人。
这样就好,这样很好。
风凭闭上眼睛。
“休息吧。”沈存定了个闹钟,“到点叫你们。”
“嗯。”顾厌打了个呵欠,睡眼朦胧,“午安。”
“午安。”
☆、花影双行斩(七)
沈存的睡眠很浅。
暖金色的阳光从木制窗棂洒落进来, 铺盖在四人身上, 像一条轻薄的小毯子。初秋的天气里,知了趴在树上,发出阵阵有气无力的嘶鸣, 奏响短暂生命中最后一段旋律。
沈存在一段蝉鸣的间隙里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很安静, 他听力出众,甚至能分辨出那三人浅浅的呼吸。沈存仰面躺在床上,微弱的气流宛若一簇轻柔的羽毛,一下下拂在他的脖颈上。
沈存笑了笑, 突然间知道自己为何会提前醒来了。
大通铺面积有限,顾厌可能是不好意思挤到风凭,也可能睡着后无意识地蹭了过来。总之, 他离他很近。
微卷的发丝落在顾厌额前,他眼睛闭起来的时候,不见了平日中的凌厉与戏谑,反倒显露出一星点的乖。顾厌是侧躺的, 半边儿脸颊压在枕头上, 嘴唇就微微嘟起来,像两瓣饱满润泽的玫瑰。
沈存觉得指尖发痒。他翻了个身, 抬起手,轻轻地在顾厌嘴唇上抹了一下。
顾厌睡得浑然未觉。
窗外送来一阵微风,顾厌鬓侧的头发被吹到了一边,露出一只白净的耳朵。沈存视线跟随过去,发现顾厌的右耳里长了一颗小小的, 褐色的痣。
痣这种东西,可能会长在身体的任何地方。而这颗痣就藏在了顾厌耳朵里,好像藏进了一颗小秘密。
沈存心口发热,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顾厌。
仿佛过了一秒,又仿佛过了很久,沈存慢慢抬起头,池舟已经睡醒,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的烟,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这边。
沈存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了两秒。
“我去抽根烟。”池舟低笑道,“你继续。”
沈存翻坐起来,叹了口气:“一块儿吧。”
“唔。”池舟叼着烟穿鞋,他动作很快,但是声音很轻,显然是不想吵醒熟睡的人。
沈存随手扒了扒头发,和池舟一前一后走出门。日头偏西,阳光已经不像中午的时候那样强烈了。池舟仍给沈存一根烟,两个人点燃了,站在草坪上沉默着抽起来。
沈存很少抽烟,但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燥,尼古丁慢慢平复了他此刻的心情。池舟在弥漫的烟雾中看到沈存一点点放松了眉头,等一根烟抽完的时候,眼前的男人已经恢复如常。
池舟用手掐灭烟头,无聊地想,他或许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做出了什么决定。
“你俩醒挺早啊。”顾厌掀开门口的布帘,靠在门边打了个呵欠。
“吵醒你了?”沈存偏头笑了笑。
“你定的闹钟。”顾厌把沈存落在床上的手机丢了过去,“闹铃儿跟驴叫似的,吓得小爷差点儿没蹦起来。”
沈存接住手机:“我换一个。”
池舟余光瞥到风凭的身影,淡淡道:“走吧。”
“嗯。”
沈存和风凭一人唤了只载风鸟,池舟与顾厌各自撤掉了咒诀。四人按照地址,来到了向阳区神木街道109号。
因为不熟悉路况,顾厌用手机开了个导航,这样一来,载风鸟就只能贴着地面飞行了。顾厌看着脚下川流而过的一辆辆汽车,有种在拍科幻片的错觉。
李铭悦家在一片豪华的别墅区,门口立了两个小亭子,里面各站了一个高挑的美女。戴着高高的礼帽,穿玫红色英伦风制服,肩膀上有金灿灿的小穗子,白手套,高筒靴,手里握了一柄细细圆圆的剑。两个美女一脸正气的目视前方,浑然不知四个人两只鸟正从眼皮子底下飞过去。
顺着门牌号,众人找到了李铭悦的家。载风鸟缓缓落在别墅前的草坪上,四个人坐在鸟背上,想到接下来的任务,一时间有些骑鸟难下。
“咱们一会儿……就这么进去?”顾厌问。
“从接到这个任务开始,我就一直有个忧虑。”沈存说,“我们四个像半仙吗?”
——很显然,完全不像。
风凭叹了口气:“我们应该把【雾花蜥】借出来。”
“我想起来了。”顾厌一拳砸进掌心,“高级咒诀中有一道是可以改变容貌的。”
三个人闻言,满怀希翼地望过来。
“……但我还没背。”顾厌干笑。
“如果老赵打过招呼的话,问题应该不大。”池舟开口道,“先敲门看看吧,不行就再商量。”
“就这么办。”沈存拍板道。
四人从鸟背上跃下,按响了别墅的门铃。
没过多久,一道中年女声通过无线对话门铃传了过来:
“您好,请问哪位?”
门外的人用眼神选出了沈存作代表。
“你好。”刚刚金盆洗手告别演艺生涯的驭灵界扛把子说,“我们是受赵老请托,过来给小孩……叫魂的。”
“啊,赵培刚赵老先生?”
“是的。”
“请进请进,欢迎欢迎!”女声说完,咔地按开了门锁。
四人打开门,缓步走了进去。
一个穿着素蓝色衣服的中年妇女快步走来,脸上堆满了笑,一边热情的欢迎,一边对着屋里喊:“老太太快来,赵老介绍的大师来了!”
顾厌等人站在玄关处,露出了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哎呀,可把你们盼来了!不用换鞋,请进请进!。”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拄着拐杖快步走来,她穿着做工精良的丝绸汗衫,虽然上了年纪,身体还是挺健朗的。两条小细腿倒腾地飞快,顾厌觉得她完全没有必要用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