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级驭灵师
“哟,快看看,都长得真好啊。一表人才的。”老太太挨个儿瞧了瞧众人,选了个看着最面善的风凭,拉着人家的手不住地笑:“老赵打电话跟我说了,你们年纪虽小,经验却很丰富。我家那个孙子就拜托你们了。”
风凭弯下腰,温和地笑了笑:“我们尽力而为,先带我们去看看小朋友吧。”
“哎呀,你们大老远的跑过来,先坐坐,喝口茶。”老太太扭头喊,“阿兰,快去拿些点心水果。”
“不着急喝茶。”风凭说,“您先讲讲小朋友的症状,带我们去看看他。早些治好,大家也放心。”
“哎,好好。”老太太也忧心宝贝孙子,一边把他们往屋里引一边说,“铭悦这个样子已经一个多月了。上个月他上着辅导班,人是好好地去,却恍恍惚惚地回来。饭也吃不下,都要人一勺勺地喂。整天除了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就是不言不语地呆在自己屋里。”老太太说到这儿,声音开始哽咽,抹了把泪继续说:“他爸妈在国外忙工作,还不知道这事儿呢,我也不敢说,找了好几个大师也没用。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听说他们学校也发生过好几例类似的案子?”沈存问。
“是啊。”老太太叹了口气,“有人带着孩子转学了,可铭悦这副样子,要转学也得把魂叫回来再说啊。”
“他房间在哪儿?”池舟问。
“在二楼。”老太太说,“我带你们上去。”
这显然是大户人家,连楼梯上都铺着雪白的羊毛地毯。风凭走在上面都恨不得飞起来,怕给人家留下脚印。
老太太带着他们来到二楼,小心翼翼地敲敲一扇房门:“铭悦啊,奶奶进来了。”
房间里没动静。
老太太习以为常,拧开门把手,轻手轻脚地走进去:“铭悦啊,奶奶带了几个大哥哥给你看病。咱们铭悦马上就能好啦。”
李铭悦呆愣愣地坐在床边上,乳黄色的窗幔随风飘扬。这片富人区管理严格,连知了都被保安粘走了,一点嘈杂的声音也没有,安静得瘆人。
老太太招招手,示意众人进来。
“哎,就是这样……”老太太心疼不已地看着孙子,“呆呆愣愣的,一点平日里的活泼劲儿都没有了。”
“我们需要问他几个问题。”顾厌说。
“不要紧,你们尽管问吧。”老太太叹气,“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回话。”
顾厌俯下.身,看着李铭悦的眼睛:“你在那天,看到了什么?”
李铭悦似乎听不懂,眼珠子都不带转一下的,怔怔地回看着顾厌。
顾厌和他对视了好几秒,试图捕捉到丁点儿信息。然而他眼睛都瞪干了,李铭悦还没有半分动作。
“铭悦啊,别害怕。”老太太捋着孙子的脊背,“哥哥们是来帮助你的,有什么事儿你就和他们说。”
“你在怕什么?”沈存慢慢地哄道,“我们可以帮你打跑的。”
李铭悦缓缓眨了眨眼睛,突然道:“……影子。”
“什么影子??”沈存握住他的肩膀。
李铭悦把头转向窗外,魔怔似的重复着:“影子、影子……影子!!!”
他仰脸大叫,声音凄厉无比!老太太被吓得不行,风凭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抿紧嘴唇看向李铭悦。
西沉的太阳从窗户投射进大片的阳光,将这个孩子的影子,拉成细细长长的一条……
☆、花影双行斩(八)
“影子?”
顾厌侧坐在窗台上, 盯着对面的别墅喃喃自语。
下午的时候, 李铭悦嚎了两嗓子就闭嘴不说话了,饶是几人用尽了办法,也没能撬开小孩的嘴。李铭悦的奶奶吓得不轻, 涕泪俱下地拉着风凭的手求他们救救孩子。四个人硬着头皮答应了, 又被拽着吃了顿奢华的晚餐。八点多的时候,终于三推四让,以‘回去准备救治方案’为由,拒绝了老太太热情的留宿。
“小顾啊, 我看你挺喜欢吃黑松露的,冰箱里还有,下次来再请你吃啊——”
顾厌快招架不住这热情劲儿了:“您快回去吧, 别送了。”
“没事儿,我看着你们走——”老太太站在门口笑眯眯地说。
四个人只能顶着慈爱的目光走出别墅,装模作样地在小区里转了两圈,选了一片开阔的位置施展了隐形咒, 召唤出鬼头屋住了进去。
这次被召唤来的是【美梦】, 状似童话里的小树屋。【美梦】拔地而起之时,整片区域闪烁起幽绿色的盈光, 顾厌仔细看了几眼,才发现是一些起起落落的萤火虫。屋前生长着可爱的蘑菇与野花,还有一个用树藤做成的秋千架。茂盛高大的树干底部开了一扇半圈型的小门,里面的装饰原始而古朴,空气中浮动着木头的清香。只可惜卧室数量不多, 顺着楼梯走上去,只有一左一右两间房间。
这次顾厌还是和风凭一起住,因为他们这间卧室的房顶要矮一些,于是理所应当的成为了矮子们的选择。沈存和池舟进了另一间卧室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厌总觉得从俩人脸上看出一丝不爽。
怎么地,住标间还不乐意了?去睡大通铺呗!
十点多的夜晚,皓月当空,隐形咒一同屏蔽了外界的杂响,耳边只余风吹树叶的簌簌之音,果实壁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亮。如果不是忧心中学生失魂的任务,顾厌也要承认此时此刻的静谧美好了。
“有什么脉灵和影子有关?”顾厌问。
风凭靠在窗台的另一边,思索道:“【梦魂】和【默语者】都有控制影子的能力……但他们只是B级脉灵,不可能形成这么大的影响。而且这两只脉灵能力一般,性情比较怯懦胆小,不会主动去吓唬小孩的。”
顾厌拿头往木窗沿上磕了两下:“打怪兽还带破案的啊,真他妈让人头秃。”
风凭叹息道:“慢慢来吧。”
“我们是不是要等天晟中学开学,再抓两只小孩来问问?”顾厌说。
风凭觉得顾厌说话的用词太皮了,总会戳中人的笑点,他抿嘴笑了笑:“目前给出的只有两条线索,李铭悦这里查不出什么的话,只能把注意力放到天晟中学了。”
“行吧,那明天放个假。”顾厌枕着手臂说,“我也顺便搞搞我的论文……卧槽?!”顾厌突然一下子直起身,用手抠住窗沿探出半个身子:“快看,那个是不是李铭悦?!”
风凭贴了过去,眯眼一瞧:“……是他!”
顾厌他们选的位置,恰恰和李铭悦家遥遥相对。从这间卧室的窗台上看,对面的大门小花园尽收眼底。顾厌原本近视加散光,自从匹配脉灵之后,身体机能得到极大改善,整个人就跟进化了一样。虽然李铭悦带着帽子和口罩,顾厌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跟上去看看。”顾厌撑着窗台,从十几米高的位置轻巧跃下。
风凭紧随其后,打了个响指,走出隐形结界之前,又加了一层隐形咒。
李铭悦快步出了小区大门,门口停了辆出租车,小孩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顾厌和风凭利落地攀上载风鸟:“跟着他。”
载风鸟通晓人性,黄琉璃一般的眼睛眨了眨,振翅飞起。
“这小子怎么回事儿?”顾厌盘腿坐在鸟背上,摸着下巴道,“会不会是被控制了?”
“说不好。”风凭道。那孩子捂得严严实实,一路上两个人都没看清神态表情,没办法判断。
顾厌盯着车屁股,冷哼一声:“一会儿就知道了。”
出租车驶出市郊,渐渐进入了繁华的闹市区。L市也算全国排得上号儿的大城市,大半夜喧闹不减,数不清的人们还在声嘶力竭地狂欢。
出租出停在了一条热闹的街道上,李铭悦从车上下来,扯掉口罩帽子,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家路边摊,摊前有一条可能是白色,但已经被油烟熏黄了的油布。上面有几个手写大字:酸菜鱼火锅。
“李铭悦!这儿!”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从人堆里站起来,招招手,“你来这么晚,只能舔汤底了!”
李铭悦乐颠颠地跑了过去,有人给他塞了个板凳,小男孩挤进去和同学们笑着打招呼:“卧槽,你们倒给我留点儿啊。”
“自觉点,你自罚一杯。”一开始和他打招呼的男孩嚷嚷着,“别说这个点儿还堵车。”
李铭悦靠了一声,咕噜噜地闷了一杯啤酒,放下杯子道:“别说了,我奶又找人来给我叫魂,好不容易应付过去,晚上他们又舔着脸在我家吃饭。这不才耽误了。”
顾厌和风凭眼角一抽。
“你奶没发现吧。”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说。
“没。”李铭悦吃了一大口酸菜鱼,“我等她睡熟了才出门的。妈呀,饿死了。”
“你们家今晚宴请贵客,没人管你了?”有同学笑着问。
“阿姨送饭上来了,我没吃。不是得装像点儿嘛。”李铭悦扒了一口米饭,“这次来了四个男的,也就二十多岁,能懂个屁啊。我觉得我奶要被人骗了。”
“哎呀,四个人呢。”有女生娇笑道,“你奶奶要给你加大治疗力度了。”
“奶奶恐怕又要失望了,你永远也治不好一个装病的人哈哈哈哈哈哈哈!”白胖子大笑。
李铭悦看着娇笑的女生,小脸一红,又挺了挺胸膛道:“再来十个也百搭!我还没开始演呢,四个傻大个儿就被唬住了!我要是……”
“你要是全力发挥,我们还不得跪下来叫爸爸啊……”
李铭悦耳边就传来这道阴恻恻的声音,紧接着肩膀一沉。
“你你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李铭悦惊叫道。
“这你就甭管了。”顾厌揽着他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说,“聊聊?”
“不不、不要!”李铭悦被逮了个正着,还没从震惊里缓过劲儿了,话都不说利索了。
“你谁啊你。”几个男生拍桌子指着顾厌喊。
顾厌呵了一声:“我就是那个舔着脸吃了他家饭还打算骗钱的。”
李铭悦满脸尴尬:“我开玩笑呢!你先放开我!”
顾厌扬了扬下巴:“去那边聊聊呗。”
“我和你有什么可聊的。”李铭悦嫌弃地转转肩膀,企图把顾厌的胳膊转下去。
“骗子都这么嚣张了?”一个大块头的男生盯着顾厌。这孩子一看就知道家里条件不错,小小年纪练出一身腱子肉,棕红色的名牌T恤被撑得紧绷绷的,虽然都坐在板凳上,他明显比周围的同学高了一头。
大块头在男生中有不小的威望,他一发话,周围的男生都跟着挑衅起来。
“不过一个骗吃骗喝的,拽什么拽?”
“年纪大了不起?我们人多,吐口吐沫也能淹死你!”
“装病都看不出来,趁早改行吧。”
十来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地怼了起来,只有几个女生没有跟风,一边偷偷打量顾厌一边交头接耳地夸他帅。吵吵嚷嚷的,好不烦乱。
“砰——!”
人群蓦地一静。
泛着泡沫的琥珀色啤酒炸了满桌,顾厌随手扔掉破碎的酒瓶残渣:“说对了,就是这么嚣张。”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您可真难请啊,大少爷。”顾厌笑了笑,“自己走还是我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