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反派成个仙
“这倒也是。”未曾想易箜是个痴的,感同身受,“譬如晴乙,我就肯定打不过她。其实有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是她鬼灵……”
晴乙此时落在易箜身后,听闻他痴言痴语,倒是笑起来。
晴乙虽常含笑意,此时却是眼眉弯弯,垂下了眼睑,身体都透明了几分。
胡天挑眉,看了看易箜又去瞧晴乙。却见晴乙忽地闪身向旁。下一刻,半空传来一声尖响,好似裂帛一般。一具头骨直穿过了方才晴乙漂浮的位置。
夜渡平台那头姬无法恶狠狠叫声尖锐:“我不许你们走!”
姬无法站在无极界碑下,手上捻诀,一时他身后数根人骨浮现拼成人形,便是要冲来捉晴乙。
“欺人太甚!”易箜血气上涌,满面涨红,当下祭出虎筋鬼爪半月弓。
易箜挺腰收背,左手执弓,右手拉弦。一时手上青筋暴起,弓弦寸寸向后,煞气化箭,寸寸显出。
弓满箭成,弦贴于易箜唇边。
易箜双目一红。晴乙大叫一声“不可杀他!”
那箭却已然飞驰而去,剖开长夜,尾带火羽,直奔姬无法,煞气凛然。
姬无法往昔骄横,此时却被吓呆。
说时迟那时快,箭矢只离姬无法一寸,忽化成一个火球,骤然炸裂,瞬息散发开去。只烧了姬无法一脸黑灰。
便是易箜手下容情。
易箜脸色转败,收了长弓,转头冲晴乙摆头示意。晴乙便疾速飞进了船舱。
这一番变故,也是极快。
待到众人醒神,再去看无极界碑,姬无法狼狈爬起来,咬牙切齿似有不甘,又想捻诀。
只闻穿上甲板一赤面大汉,长喝一声:“盾起御敌!”
巨舸之上金光大起,并连舷梯也是一层金光裹住。姬无法再施得法术也难侵入舷梯,直气得姬无法满地打滚。
胡天抬头望去,甲板之上,赤面大汉正是早前给他盖章的那位。
此时大汉身边有人劝:“何苦来,为个不相干的鬼修,惹怒了那魔星,待你回来,他必不容你。”
大汉冷哼:“老子此番带了镇他的人回,还怕他一黄口小儿?”
“原来此番是去魔域,接少楼主回来!”
船上众多天梯楼修士顿时欢呼雀跃。
不一时,登船的修士均到得舟上。赤面大汉便令人收起舷梯,起锚开船。
此时众修都在一大船舱内守候。归彦绕场一周,巡视完毕,翻身上了仓顶横梁。自家蹲坐,又扮做一块石雕。
胡天见它安分,便去找易箜。
易箜正蹲在一边,问晴乙:“那根骨头伤到你了没?”
晴乙却冷脸训他:“那小儿虽可恶,但你怎么就动了杀心。平常人杀了无不可,那是天梯楼的人,你在人家地界上喊打喊杀,平白招惹祸事!你尚未筑基,竟如此胆肥!”
易箜委屈兮兮:“你灵体不稳固,他用骨头捕你,我就急了……”
胡天看热闹不嫌事大,也不去拉劝,只管往易箜旁边一蹲,捧起来脸,乐呵呵看晴乙训小孩儿。
晴乙又说了几句,倒觉得挺不好意思,对胡天说:“胡前辈见笑。”
胡天:“没啊,挺好玩儿。”
倒把晴乙同易箜说得不好意思起来,两厢看看,又乐了。
晴乙:“其实也没大事,沈前辈帮我稳固过了,骨头来我也不怕的。”
易箜发愁:“还是得找稳固神魂的材料才好。”
此话一说,胡天倒是想起寸海钉来。他依稀记得自己筑基时掉了一颗。之后却是找不见了。
胡天思忖,十有八九是掉在了穆椿的星河芥子里了。
胡天一时入了神,有人伸手推他才醒过来。不知何时,赤面大汉并一白脸小生进了仓来。
白脸小生进来作揖:“诸位,此番我等带诸位离开乌兰界。诸位可自行报上要去之处,我等会在最近的界桥处让诸位下船。”
赤面大汉抱拳:“前番盖章,今某特来为诸位拭去,盖乃天梯楼规矩。”
赤面大汉言毕,上前抓了一个就给那人手臂上的章印擦了去。
说也奇怪,自家去擦擦不了。这赤面大汉轻松一抹,那印擦得干干净净。
大汉手快,不下片刻便把一船舱的修士手臂上的印记料理得差不多。
最后到了胡天跟前,赤面大汉刚抓了胡天的胳膊,白脸的那位上前阻拦:“楼主交代,这二位不必毁忆,只需隐去印记即可。”
胡天听得这人话里有话,便有疑惑。
赤面大汉依言,只是拍了拍胡天和易箜的胳膊,而不似旁人是抹去的。胡天胳膊上的半章悄然沉了下去。
此时白脸小生上前:“胡道友,易道友,二位是贵客,恕我等怠慢,请与我去他处安歇。”
说着,白脸小生便领着胡天同易箜往外行去。
此船仓角上有一木梯,胡天走到木梯前,听得身后一修士道:“奇怪,我的修为怎地一下子提升这么多?”
如此便知,那些人手上印记擦去时,关于天梯楼的一切记忆也跟着被抹去了。
胡天此时方知厉害,他在木梯前站了片刻,转头低声唤一句:“归彦。”
归彦跃起,踩着胡天脑袋,先他一步出了船舱。
“小混球。”胡天捂着脑袋,上了木梯。
第35章 三十四
胡天跟随天梯楼人去了船仓上层, 白脸小生带他二人转一圈,又告知哪些地方可以去, 哪些去不得。还指着一梯讲:“若是出了界河, 进了界,此梯便开。届时二位可上甲板一游。”
因着身份特殊,最后白面小生领着他二人到了客房处。胡天同易箜各得了一间船舱客房。
仓房不算大, 一门一窗。内设一桌一椅一床,桌上一颗夜明珠, 照得仓房透亮。另有木箱,内有各种机巧玩器, 聊以消遣。
两间船舱客房相邻,也无甚不同,易箜便进了前一间, 晴乙相随其后。
胡天去推另一间的门,归彦“呲溜”一下, 在胡天之前进了门。
胡天进门从怀里掏出兔子, 放了它们在桌上。
“立正!”
五只兔子排整齐, 四爪着地, 抬起头。
这也是在杂货铺时玩腻的一招。胡天倒是乐此不疲。
胡天将兔子脑袋揉一遍,弯腰和兔子平视, 说:“只准在这间屋里, 不许乱跑。不然炖了烧肉,”
兔子是懂人言的,个个都乖巧。只是下地后见到归彦, 便跑到离它最远的地方,五只缩成一团,全然没了平日里上蹿下跳的模样。
归彦无甚知觉,它跳到客房窗上。船上窗户颇有趣,是个圆形模样,外头一层黑色琉璃挡了。
归彦跳上窗户,在弧形窗台上趴下,四肢舒展好像伸懒腰,下巴磕在窗台木头上,尾巴扫来扫去打一下那层琉璃。
不想琉璃被打了三下,其上黑色褪去,透明得能看到外界。归彦缩了四肢坐起来,脸贴到琉璃上。
外间此时却是什么都没有。只一层灰黑雾气。
归彦又趴下去,只管甩尾巴撞琉璃。撞三下,琉璃黑了,再三下,琉璃变透明。
如此反复,它也不觉得无聊。
待到杂役送食盒来,看着归彦笑对胡天道:“道友这灵兽倒是有趣得紧。您是否需要备些灵兽食饵来?”
胡天好奇:“不是吃草吗?”
五只兔子一直是散养,胡天未曾特意喂过。在第五季杂货铺时,它们具是自己去啃院里的草皮。
杂役笑道:“夜渡舟上哪里来的草?少不得就得委屈一二,喂它灵兽食饵了。您放心,我定给您拿上品灵兽食饵来。”
胡天去看兔子,五只缩成一团真可怜,便点头道:“有劳。”
杂役退去,胡天开了食盒,将吃食端出来。
两盘小菜,一碟水晶样糕点,一块切得四方烤得通红的肉。一碗饭,一壶茶。
另有箸勺等物。
隔壁惊呼:“晴乙,这是米是灵植,这茶也是有灵气的!”
胡天便刨了一口饭,口感奇差,落肚之后,倒是有灵气从肚腹散开,凉飕飕的。
胡天又吃了一口菜,味道平平。他转头去看归彦,又去看兔子。
胡天拿着那盘凉拌的菜,到了兔子面前:“吃不吃?”
五只兔子凑近闻了闻,没有动。
胡天就不勉强了,又去问归彦。
归彦趴在窗台上,见胡天来了,扭过头去。
胡天戳了它一下:“你是吃肉,还是吃素?”
归彦一蹦三丈,跳到桌子前。
胡天到桌前坐下,先尝了口肉,感觉还不错,推给它。归彦退了一步。
胡天又把其他菜推给它,归彦呲溜一下又跑了。
胡天就不管这货了,自己吃起来。
不多时,胡天吃得七八分,杂役便提着个木桶敲门进来。
木桶内都是搓成黄豆大小的小丸子,便是灵兽食饵了。
胡天放下筷子摸肚皮,细问一次喂多少。
“您竟从未喂过食饵?”杂役诧异。
他开了木桶,拿空碗舀了半碗饵料:“只消让灵兽自行去吃即可。灵兽是有灵智的,自是知道吃多少。”
杂役这么说着,便走到窗台前,将碗伸过去:“来吃。”
归彦蹦起来,踩着人家的脑袋,跳到兔子那边去。吓得兔子一个个不敢动弹,毛都竖起来。
胡天赶忙抓住归彦的后颈皮毛,任它抓挠。胡天接过杂役手中的灵兽食饵,笑说:“我来吧。”
杂役又去看桌上,桌上吃食均有剩余,且剩得颇齐整。譬如那叠棉糖晶糕,本来八块,现剩四块。又如那块肉,还是剩下一半,还似特意用刀切了摆好的。
杂役问胡天,桌上吃食是否收走。
“放着吧。”
胡天说着送了杂役出门去。
关上门回来,胡天松开归彦,把那半碗灵兽饵料放在兔子面前去。五只兔子立刻来吃,争先恐后,挤成一团。
胡天这才发现自己疏忽。他拿起碗,倒出饵料,分了五份。又去捧了一把来,给它们添上。却并不去管归彦。
胡天坐在地上看兔子吃得香,便伸手捏起一颗饵料,看了看,好奇舔了一口。
“噗”一下,胡天跳起来,跑到桌边倒了一杯茶灌下去。
又腥又辣,太难吃了!
灌足水,勉强压了那股味道。胡天开了木箱,玩器不过鲁班球、九连环之类。另有一本《玄地通志》一本《四野分星》一本《杂略》一本《贝时广史》,大略讲述地理风貌历史流变。
虽是写得文绉绉,但内容却颇有趣。
譬如《玄地通志》,讲一界,名曰“海界河天”。鲛人存焉。鲛人所在内海,多蓝泽,蓝泽如盘,似琉璃。入夜浮于海面,蓝光闪动,颇为动人。蓝泽闪动之夜,鲛人成对出海,互许终生。
“水母吧这是,会发光的,能不能吃啊。”胡天翻着书册,自言自语,“易箜和晴乙倒是合适去。”
正想着,却听隔壁传来晴乙的声音:“灵植做的都吃完。此番下船之前你须勤加修炼,努力筑基。也不可再去叨扰胡前辈,胡前辈方筑基,正是需要稳固境界的时候。另他得了功法,或需要时间研习呢。”
这倒是提醒了胡天。
他筑基之后,还不知道向下要干什么。这也罢了,那颗星星跑去哪儿,又要如何处置,是个什么功法,还是得瞧瞧。
胡天当下放下书册,想了想,盘腿摆了个姿势。思及前番进指骨芥子的方式,胡天闭眼模拟起那日筑基时的情形。
不过就是抛去杂念,想着昏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