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的桃花们
“草民也曾听闻六皇子的生母宸皇后生得美艳动人,当年曾得沉鱼落雁之美名。可观之殿下,也不过尔尔。”
连城这一番话声音不高不低,却偏偏能让整个宴厅都听得一清二楚!丑皇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冷瞪视着不远处眼眸带笑的连城:
“你什么意思!?”
在座之人哪个不憷南宫辞,见他动怒,害怕殃及池鱼,竟然都颇有默契的往后缩了缩。唯有连城依旧笑容可掬,甚至反问了一句:
“什么意思?”他把玩着手中的玲珑杯,脸上笑意愈甚:
“草民的意思不过是说就算有其母也未必有其子。观之殿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放肆!!”南宫辞震怒,直接摔了手中昂贵的玲珑杯。叮咚一声响,听着格外骇人。连城倒是丝毫不惧,脸上笑意不减分毫,连声音也是一贯的不正经:
“六殿下这么生气是做什么,草民不过实话实说。难道六殿下自己觉得您和宸皇后很像么?”这话问得分外认真,圆睁着的一双桃花眼到似真有几分疑惑。而这句看似认真实则调侃的话语更是让不少人下意识笑出声来。虽立时就噤声了,却也算是狠狠削了这位六皇子的脸面!连城还在继续说话,不依不饶:
“六殿下不说话想必也是觉得不像吧。所以就算当年的温贵妃能跳艳绝天下的回风舞也不代表三殿下也能跳!就如宸皇后美艳之名远传天下,六殿下也始终不像她。如此简单的道理,六殿下不会不明白吧?”
连城好一通话说完,脸上的笑意丝毫不改。而南宫辞的脸色已经完全不能再看,他霍地起身,直接向连城走去,后者也并不畏惧,依旧眼眉带笑,好整以暇的望着他。
终于,南宫辞走到了连城身前,他脸色黑沉,戾气十足:
“首辅独子,连子玉?”
“正是在下。”
连城笑得眉眼弯弯,甚至还有心情好好打量这位丑皇子。南宫辞若不是是脸上胎记太过骇人,其实也算个美人,毕竟他肤色白皙,五官俊美,如果不是周身戾气太重,倒和他那位如花春色的三哥不相上下了。
想到这,连城到起了几分怜美之心,望着南宫辞的眼光也不由温情了几分,连带着说出的话也有几分莫名情谊:
“不知六殿下有何见教?”他声音轻柔,倒让那位六皇子莫名奇妙愣了一愣,接着便微眯了眼,眼中凶光大盛。坐在一旁的殷莫寻看得清楚,眉眼一跳,下意识的想起身护在他身前,但被连城不动声色的拦了下来。莫寻一愣,微撇了撇嘴角,倒也安之若素的不动了。
两人一番互动只是瞬息之间,南宫辞倒也没发现,他只冷冷瞅着连城,说出来的话更是阴寒无比:
“谁给你的胆子和本王站着说话!?”
话音方落,他已冷不防出脚,对准连城膝窝,又狠又稳,竟是要一脚将他踢跪下。
他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摆明着就是要把那个姓连的首辅公子骨头踢碎了。但偏偏落在实处时,却仿佛只是踢到了一团棉花,一点着力点都没有,竟是让他莫名心慌。
他蓦地抬头,只撞上连城笑意盎然的桃花眼,似乎含了某种流光,在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时,连城笑意越深,几乎连成两只弯弯月牙儿,接着那一脚便总算踢到了实处,骨头相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连城好像着力不稳,竟然狼狈的往他身上一扑,连带着他也一块摔倒,两人顿时缠做一团,双双摔倒在地。
连城跪是跪了,却是跪在南宫辞身上,将他整个人压倒在地,那模样动作既狼狈又滑稽,惹得在座的不少公子哥直接笑出声来。
被压在身下的南宫辞又恼又怒,一句话恨不得活剐了连城:
“连子玉你放肆!”
“诶对不住对不住……”连城倒是不胜惶恐的样子,偏他天生一张笑脸,即便这样诚心实意道歉的样子,看着也似在说笑,何况他说出的话更是一如既往地欠揍:
“六殿下喜欢我跪着,和我说一声就好了,何必动手动脚,还累着自己。要知道,我别的本事没有,跪可是一把好手,连我爹都夸我,跪有跪相,君子端方……”
他喋喋不休的胡说八道,当即让南宫辞更加恼怒,用力将他推到一旁想要起身,未防衣角被他压住,当即滋啦一声,上好的绸缎子霎时裂成两半,露出南宫辞雪白的一截腰身。
“……”
场上气氛瞬间安静如鸡,连连城都似乎明白自己闯了个大祸,顿时闭嘴,老老实实当个鹌鹑。针落可闻的厅堂里,唯有南宫辞愤怒的喘息声,他猛地一脚踢向连城,被后者机灵的一个打滚避了过去,顿时脸色越发难看,唯有咬牙切齿的声音,响彻大堂:
“连城,本王记住你了!”
说罢他用力一拂袖,本欲转身就走,偏忘了自己衣裳破了,动作太大,顿时让那裂口越发大了几分,隐隐可见大红色亵裤,妖娆莫名。南宫辞的眉心不可控制的跳了几跳,接着他咬牙捂住裂口,逃也似的走了,脸上也不知是不是被烛光映衬着,竟有几分暧昧的潮红。
第8章 第七章 道是无情亦动人
按理说这麻烦一走,堂间气氛应该瞬间缓和下来。偏生不知是不是刚才冲击太大,在座不少人都是一副如坠云雾里的模样,好在东道主大皇子见多识广,撑得起场面。他已经坐回主位,温温和和说了几句宽笑之语后,丝竹之音再起,厅堂气氛终于又热闹起来。
连城似乎也被刚才那一出闹得恍神,眼中若有所思,倒是殷莫寻不轻不重的碰了他一下,才终于让他找回魂来,才回过神便故态复萌的半挑着眉对身旁的殷莫寻使了个眼色。桃花眼似漫不经心的瞟过那位三皇子,却见人家压根就没看他,静静喝酒的模样仿佛事不关己。
连城略有些失落,漫不经心的饮尽杯中酒。却听见身旁殷莫寻的声音,还是带着他所熟悉的玩味笑意,仔细琢磨,却似乎又有点说不透的冷意:
“子玉,下次你若再这样,我便代替连大人收拾你!”
连城听见这句话后,有些蓦然失神。忍不住回头去看莫寻,正巧撞上少年郎熟悉带笑的眉眼,于是心中那一点点陌生和不安也瞬间驱散,他笑,灿若春花:
“我爹可是首辅大人,你想做我爹,还早得很!”
“总算你还记得你有个首辅大人的爹,我以为你看见那位三皇子后,便什么都忘了。”莫寻也笑,乌黑的眼珠却似有一泓深潭,透着挥散不开的墨迹,太过深沉。
而连城听见这话后,本来带笑的面容也渐渐收敛了起来。他定定望着莫寻,桃花眼里的神色很坚定很执着:
“莫寻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记得这点。”说完这句话,他自己似乎也有些惆怅。喝酒再不是悠悠然,而是带着一股愁苦解闷的味道,有些如牛饮一般的姿态。
殷莫寻看在眼底,眸色渐深,最终也只是轻声说话,一如既往的温和包容:
“这样自然是最好的。”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只是那样的笑意始终浅淡了一点。目光流转处,落到那位三皇子身上,眼中的厉色便深重了许多。
子玉,但愿你真能说到做到。
子玉,你一定要说到做到。
连城后来喝了许多酒,喝到最后昏昏沉沉不甚清醒。殷莫寻不敢把这位醉鬼送回连府,要是正巧撞上首辅大人,只怕自己和他都免不了一顿好打。
于是几经思量,他最后只能指挥着小厮把连城抬回自己府里。反正他从来不怕殷寒裳,何况殷寒裳也未必有那个闲心为他操心。
回到殷府,果然不见殷寒裳,伺候的小厮说老爷和二少爷从宫里回来后就早早歇下了,殷莫寻也毫无意外。吩咐着小厮丫头们去厨房煮醒酒汤,偏连城这醉鬼醉的糊涂了也毫不省心,嚷嚷着要吃他亲手煮的,闹得殷莫寻没了法子,只能亲自去厨房给他煮醒酒汤去了。
待他离去后,连城便四仰八叉躺在太师椅上眯着眼假寐,却似乎很不舒服,眉头蹙的很深。殷莫楚就是这时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堂上几个照顾连城的丫头见本已睡下的二少爷突然来了,都很惊诧,赶紧过来要行礼,却被殷莫楚淡淡挥手制止:
“都退下。”
几个丫头本还想着大少爷的嘱咐诺诺不敢动,撞上殷莫楚冷厉的目光,顿时一个激灵,再不敢耽误,逃也似得散了个干净。
殷莫楚见人都退走了,才缓步走到连城身旁,见连城眉头蹙的紧,忍不住伸手附上他的眉目,却到底没有直接碰上。只是轻轻地,虚虚描绘着他的眉目。却只见他眉头越发蹙紧,也不由蹙眉。
耳畔是连城低声的嘟囔,带着三分委屈,沙哑的似撒娇般:
“疼。”
殷莫楚神色复杂的望着他,看他嚷疼,手忍不住,几乎要碰上他的眉目,却听见他低声又嚷了一句:
“莫寻,我疼!”
殷莫楚一顿,手仿佛被蛰了一口,猛地抽了回来。他盯着连城,眼中那一点点温度终于被恨意和冷厉取代。他转身要走,不想却被窝在太师椅上的醉鬼一把抓住右手。
连城抓着他的手,像是摸到了什么好东西,绯红的一张俊脸笑靥如花:
“滑,真滑……”
殷莫楚的脸色当即黑了下来,他用力抽手,狠狠甩开了那个醉鬼。
酒醉的连城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一会便被他甩开,当即哭丧了脸,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别走……”
殷莫楚一愣,手却再次被连城抓住好好握在手心。接着,像是又怕他抽手一般,他两只手都抓住了他,接着将他拉到太师椅旁的雕花扶手上,后脑勺轻轻枕了上去,眉头也渐渐舒展开了,嘴角甚至还露出一丝笑来。
殷莫楚像个木桩似的,就这样静静任他施为,待他终于调整好姿势后,才垂下了眉目,好生打量身旁的男子。
看他睡得安逸,眉头再无折痕,唇角含笑。他另一只自由的手便轻轻抚上他的眉目,轻柔描绘他的眼角眉梢。
殷莫寻端着醒酒汤进来时就看见了这一幕,自己那个异母弟弟小心翼翼地倚在连城身旁,神情温柔。一旁伺候的下人都散了个干净,仿佛这世间,只剩这两人,相依相偎。
不知想到了什么,殷莫寻的眼神冷了不少。他猛地上前,看也不看自己的便宜弟弟,只是提起连城,捏着他的下巴,一碗醒酒汤直接灌了下去。
因为灌得猛了,连城被呛得一阵猛咳,人也醒了,半睁的桃花眼却是一派水色蔼蔼,衬着绯红的脸,可怜巴巴。
殷莫寻无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见连城醒了,便一把扛起他,打算回房。不想却猛地被那醉鬼一把推开,连城半醉半醒的眯着眼,然后摇摇晃晃的几步走到殷莫楚身边。他静静盯着殷莫楚好半晌,突然便笑了,绯红的一张俊脸上笑靥如花:
“这是哪来的美人,给爷香一个~”说罢,他已扑倒殷莫楚身上。八爪鱼般的整个缠上了男子的身子,伸长了脖子就要非礼。
殷莫楚的神色不动,意外的是竟没有伸手推开他。反而是殷莫寻的脸色有些难看,冷冷看着眼前纠缠不清的两人。他直接伸手想将连城拉起来,却见他扭股糖般的缠着自己的异母弟弟不放,晕红的一张脸上满是沉醉:
“美人,我不要离开美人!”
“子玉,你别闹了。”
“不要,莫寻你别拆散我和美人!”连城振振有词的说着胡话,四肢并用的紧紧缠住殷莫楚。绯红的俊脸上表情是如天真孩童般的执拗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