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Мне бы крылья,чтобы укрыть тебя;

我愿生出羽翼，只为护你安好

Мне бы вьюгу,чтоб убаюкала;

我愿收服暴风，只为哄你安睡

罗星弈睡着那段，我觉得这就是bgm了

五十四：求刀得刀

这一晚上，睡眠质量极好的罗星弈终于是大半宿都没睡着。一边是即将再见父母的忐忑，一边是如何回应瞿临心意的无措，翻来覆去到早上快五点才囫囵睡过去，不到七点又起来了。

也亏得罗星弈精力足，一晚上不睡也看不出什么疲态，起床冲了个温度偏低的澡便又是好汉一条。

洗漱完毕后，他在家务系统里订了早餐，确认了一遍女官发来的行程安排表，然后穿过客厅去敲了敲对面瞿临房间的房门。

要说瞿临这个人，他什么都好，就有个不符合人设的生活习惯——他不喜欢早起。他可以通宵不睡，但一定不会清晨早起，谁要是敢在七点钟之前叫醒他，那就是找死。

看了眼时间，罗星弈曲着指节轻轻敲了两声，没有回应，又听了听房内的声响，很是安静，心想瞿临别又是修仙开会到半夜三更才睡下吧？

却不知房内的瞿临今日一反常态的起了个大早，一分钟前才结束与叶应循的通话，此刻正看着被叩响的房门，神色中有些难以言喻的内容。

从被欧阳瑛无意点醒的那日起，对于自己的感情，瞿临已经深思熟虑了很多天，考虑了很多未来。现在终于能够完全确认自己的心意，也终于能够回答叶应循那个很早以前问过的，罗星弈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的问题。

反而是那个一直看好戏怂恿两人在一起的叶教授突然往后退了一大步：“兄弟，我们不该走一下程序吗？你好歹也怀疑一下自己性向啊！好吧，就算你不觉得性向是个问题，但……你是真的想好了吗？瞿临。”

瞿临说：“我已经经过了长时间充分、全面、谨慎的考虑，答案一直都是‘是’，不开玩笑。况且，我也只是告知你这个事实，没有任何询问你意见的意思。”

叶应循便问：“那如果罗星弈不能接受你的这份感情呢？你打算付出到什么时候？”

“他不需要我任何帮助为止。”瞿临又添了一句，“或者，我的感情成为了他的负担让他困扰的时候。”

“他要是从不知道呢？”

“那就不知道。”

面对叶应循的时候，瞿临能坦荡讲明自己对罗星弈的喜欢，非常喜欢。不是朦胧暧昧可以随时消散的那种好感，而是一份清晰又灼热的情感。

也能冷静又从容认真作答每个问题。

这会儿听见罗星弈的敲门声，他那些条理清晰的理智想法和冷静从容却都被一种小心的迟疑给取而代之了。更糟的是，一听见罗星弈的声音，昨晚那些绮丽的梦境又从回忆中扑簌而来，开始兴风作浪，试图攻陷大脑，占领理性高地。

他足足看了有五秒钟，才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房门一开，正举着手打算再敲一下的罗星弈就和瞿临打了个面照。

因为要见长辈，今天罗星弈穿戴得很是正式整齐，压下了所有张牙舞爪的随性骚气，连衬衫袖口都扣得规规矩矩。反倒是平日里严肃矜贵的瞿临像是才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濡湿没来得及吹干。

两人对视了两秒钟，罗星弈主动开了口，微微一笑：“你已经起来了啊，正好，吃早饭了。”

瞿临被眼前罗星弈眉眼含笑的模样晃了一下神，回了句“早。”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昨晚的梦境。

梦里的罗星弈坐在一汪碧蓝的池水边，他本身肤色极白，又穿一身皎洁的白衣，像是天上的一朵轻云。眉间和锁骨处透着绿莹莹的湖光，唇色淡淡，微微笑起来的样子，是一种勾人的妖异之美。

“这里供应的牛奶是新鲜奶，不知道你爱不爱喝这边的口味，我还是帮你点了一杯。”罗星弈昨晚才被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心里装着事不说，还没什么底，也没注意瞿临这小小的走神。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了脚步，往餐厅方向走去，“早餐大概一分钟后送来，我们先落座吧。对了，望舒今天你带走吧，我就不带它去见人了，免得节外生枝。”

瞿临走在罗星弈后面，抬手按了按眉心，把脑子里跟开闸洪水一样汹涌的不可告人的画面清除出去，好好去吃早饭。

因为两人行程安排不同，今天并不一起行动。罗星弈要跟着纪舒窈去见父母和徐焱并弄清楚当年事情的真相；而瞿临已经查到了那位“黑洞”线索人物最近出现的踪迹，得去溪城走访一趟。

一起吃过早饭后，两人便兵分两路，去解决这两端的事情。

罗星弈原本跟纪舒窈约定的时间是早上九点，但两人都并没有迟到和压着点到场的习惯，一个比一个到得早。

已经等在树下的纪舒窈在看到罗星弈到来后，仔细打量了一眼他的着装，没有出错的地方，便随口询问了他吃早饭没。得到回答后，像是在昨天已经把旧都叙完了，有点无话可说，干脆就提前出发了。

皇宫坐落在圣城的北部，而今日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山谷的西面，穿城而过不说，还得徒步走一段山路。

因为戴立明还有事情要处理，今天便只有纪舒窈和罗星弈共乘一辆车，加上开车的司机，宽敞的车内一共三人。然而除了呼吸声，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罗星弈似乎已经从昨天纪舒窈太明显的支吾和今天一点高兴和期待也没有的神情里猜到了不怎么好的结果，但他也并不敢彻底问破，一直双手交叉放在翘了腿的膝盖上，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物一言不发。

而纪舒窈靠在座椅靠背上，撑着头沉默了半路。

直到车驶出圣城，朝西面的山头开去，她才像是追忆往事讲故事一般渐渐开口：“当年找到桃源这个地方，真的是误打误撞。”

“‘月宫’出事后，大部分人都死了，我们剩下的人，也分成了好几派。当时出了些性命攸关的事情，外面又是这样一个末日，我带着还愿意跟着我的几个兄弟隐姓埋名……算不上混得多好吧，也算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听见纪舒窈开口，罗星弈缓缓将视线从窗外转移回来，落到纪舒窈的脸上。

高兴的事，昨天已经说完了，那今天还剩下些什么呢？

“有一年气候异常，特别严寒，很多人都纷纷南下。我和立明便是在南下的队伍里遇见徐叔和罗叔他们的。的确，之前是我们有过不愉快才会分道扬镳，但重逢那个时候所有人自保都困难，几年过去，小小恩怨也早就翻篇了，我们便继续一起行动合作。

后来来到这片西南边的山里，我们偶然发现，当地的土著没有一个人丧尸化！这个神奇的神恩花竟然可以阻挡‘落日’的脚步，便干脆在这里安营扎寨。

没过两年，我们已经差不多小有气候，建立了正式的基地来庇佑避难的人群。因为我们仇家太多，身份也不敢随意泄露，便都改头换面，在这个半封闭的基地里面生活了起来……”

纪舒窈的语气一直很稳，像是把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娓娓道来的旁白，很置身事外。

一直说到这里，她才叹了口气，皱起眉说：“星弈，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你能无知无觉躺在那里，一睡就是二十多年，根本没见过那种末日和战争的景象——你永远不会想看到的。”

不过她也不在这种题外抒发自己感情上停顿多久，又继续讲起往事：“我们的桃源基地成立后，管理是最大的一个问题。天南地北的人都聚在一起，人多，刺头也多，不管干什么都束手束脚。后面规模越大，暴露的种种问题也就更多，包括管理者内部的分歧。当初桃源是我、立明、徐叔罗叔还有其他两个人一手创建的……那两个人。”纪舒窈说到这里，忽然捂住嘴笑了一下，是嘲笑，是冷讽。

“星弈，你是学历史的，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当年太平天国的成立又覆灭是怎样的吧？历史总是这样，一点长进都没有。”

似乎只是为了车上消遣无聊，随便挑了些话说到这里，纪舒窈没有后文了，收了声，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到目的地的停车。

车继续行进。

山谷西面的山头，据说是个风水宝地，因为东南季风和西南季风的吹拂，一年四季都温暖如春，漫山翠碧。

但这么好一块风水宝地，山脚却没有修建任何城市，只在接近山腰的地方，修了一座刷白的玻璃别墅，清净避世藏于此山之中。

山脚稀稀落落住了几户人家，非常古朴，过着劈柴烧炭的生活。虽然朴实乡村，却给这座山平添了不少烟火人气。

说实话，罗星弈这一路上都在害怕纪舒窈会直接一辆车把他拉去陵园扫墓，扣紧了十指根本没敢吭声，连呼吸动静大了都担心打破什么不得了的局面。

现在看见还算有人烟居住的别墅，他才仿佛一个一直沉闷在水底的人终于浮出上水面，又重新活过来了，没那么冷了，也感受到心脏的确还在持续跳动着输送血液。

他舒了一口气。

昨晚下过一场夜雨，天空明净，空气十分清新，薄薄的雾气缭绕在山间，缓缓流动。

山道是一条修葺平整的石板路，一阶一阶，下了雨之后不算干净，但还算好走。

纪舒窈下了车，没让人扶，遣了司机停在原地等候，自己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迈上了石板路。罗星弈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谨慎提防她脚踩滑，看着她脚步比从前沉重了太多，不由恍惚。

她到底是上了年纪了。

“罗星弈。”纪舒窈忽然出声，“一个晚上够了，我想你应该已经做好了面对任何结果的准备。如果没有，那现在继续做。”

罗星弈问她：“行程上的安排，是写我们先见徐焱，再见我爸妈，为什么要是这个顺序？”

纪舒窈无声笑了一下，她没回头，所以罗星弈看不见她的笑，只能听见她的声音：“是为了照顾你的感受。如果你暂时接受不了，还可以有叫停的机会。”

为什么会接受不了，罗星弈没再继续问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了这段山道，来到了别墅门前，由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工作人员迎接了进去。

别墅之内，装修很是安全，布局简单，路径也不复杂，几乎看不到任何尖角和利器。

工作人员都低眉顺目，声音轻轻柔柔，穿着统一的白色制服，在白色的庭院中穿梭往来的画面，宛如云端仙境。

在众人的簇拥下，纪舒窈跟罗星弈说：“徐叔年纪大了，而且十年前脑部受了重创，不太能记事，我特意把他安排到这里来由专人照顾。”

她说着，让人带路去院子里，走捷径穿过了一间房间。

然后罗星弈一迈出房门，前脚刚站在木质地板上，便看见院子里穿着一身舒适的白衣坐在藤椅上看花的徐焱。

他一动不动的瘫坐在椅子上，明明只有一个背影，但不知道为何，罗星弈就是一眼认出了他。

隔着整个池塘小院。

如果说，中年的徐焱是个被脱发困扰多年的老油条，那他现在终于可以不用困扰了，因为已经无发可脱了。

不剩几根毛发的脑袋从后面看像是被抽真空包装的陈年卤蛋，一看就不好吃。

罗星弈轻轻走过去，怕打扰他老人家看花的雅兴，停在离他几步远的距离站住了脚步，好好看了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