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星弈与瞿临二人汇合之后，花依和顾行则也交换了一个手势，快速站位，配合戴立明带来的军队形成围攻之势。

烟雾中，子弹刀光不长眼，火拼到了这一步，任何分心都会致命。顾行则将戴立明推到一边，不再管他。两下扎好刚刚被刺穿的手臂，再次亮出了自己的双手钢铁爪，提气一跃，藏于高地的黑暗之中，向空地中的二人悄然掠去。

“审判”在收不住的雨势中威力受限，只能暂且化作了银色长刀，充当称手的冷兵器使用。顾行则看准了这一点，与花依配合着一近战一远程不断骚扰，拖延时间。

而罗星弈这边，有瞿临在身边作保，他基本可以不用再担心被近身，手腕一转收了激光刀，接着拔出腰后的枪支，开了能量级打击模式便是一顿扫射。

子弹与铁链在空中擦碰出火星，高强度的连续躲避使得花依感到后劲不足，有些急了。

她狠狠一招刺向罗星弈，却在中途被瞿临横刀截住，冰冷的眼神一扫，直接将她的铁链喂给了扑身而来的顾行则，洞穿他的腹部！

场中经过实验改造的四人打斗节奏极快，换位、合击、拉开距离与亮刀伏击都是闪现而过，匪夷所思，时常让场外的射击手抓不到影子。

众人不禁在心中默想，若不是有了外援，他们今天真能留住这二人么？乱斗中，场上的局势有些叫人为难，怕一个不小心伤了自己这边的人。但随后，外围的射击手们就接到了教皇的暗示，架枪开启了一通乱射，打个敌我不分。

多人对二的混战持续了十来分钟，谁也奈何不了谁，罗星弈觉得不能再耗下去了。就算他和瞿临实力不弱，可他们也确实只有两个人，这么打下去，总有力气不够坠向颓势的时候。

可每当他们想突围，顾行则和花依都会像强力胶一样死死黏上来，不择手段地拖住他们。他们并非要赢，只是不让人走。

正当罗星弈警惕他们到底在等什么，忽然感觉自己持枪的手轻微抖了一下！

这瞬间罗星弈的心里只能用惊涛骇浪来形容，因为在最初的手抖征兆之后，一股庞大的、冰凉的黑色阴影迅速爬上了他的心尖，像冲上岸的潮水一般，哗啦，漫湿心地。

紧接着更令人惊愕的现象是，他的异能好似被一下子都抽空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在他眼里诡异的红光熄灭的那一瞬，手里的枪支也被大力一击打飞，落到了远处。

而这情况还不是只针对他一个人的！

瞿临的刀刃忽然偏了。他从不会偏离的。

巨大的不确定当头砸下，罗星弈赶紧换了激光刀，继续戒备。

可异能当真是一点没有了，干干净净。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挥刀的反应速度有这么慢！

看着二人纷纷开始出现不可控的异常状况，实在是等候已久，花依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吊的笑容。

顾行则亦是得意一笑，一爪抓向了两人！

瞿临带着罗星弈往后一躲，险险避开这疾风一击。

他们不是不知道戴立明有对付他们的后手，一路上也足够小心谨慎，没有让任何东西近身，外部环境也始终可以掌握。后来直接打起来，哪儿还有心思想东想西，直到这会儿问题突然从他们自身爆发。

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来的这一路，雨没问题，没有接触任何不明物品，没挨武器兵刃，没中子弹，唯一有的是经历了一场爆炸……

瞿临忽然捂住了罗星弈的口鼻：“烟有问题！”

可是已经太晚了，他们不知道早已不知不觉吸入了多少。

防不胜防，来不及了。

顾行则见瞿临还是发现了，一边可惜不能让人死不瞑目，一边忍俊不禁：“不然你以为我们搞爆破，是为了追求大场面吗？”

两人的实力骤降，跌落到C-级别，却还没打算就范。

他们现在的情况就像习武之人被封了内力，但多年练就的身手还在，不至于穷途末路。瞿临侧身挡下顾行则一击，让罗星弈顺利就地一滚，拿到了之前那把脱力掉落的手枪。

一刹间，罗星弈凭借着多年经验和身体反应，即使异能全废，全身乏力，他的目光和枪口也穿破夜色，在雨里精确锁定了人群之后戴立明的头颅。

手指搭在扳机上，就要鸣枪威胁。

“罗星弈，徐焱的命你不想要了？”

一道熟悉的女声在雨声中惊雷般隆隆响起。

不知何时，经过人命献祭又经过一场爆炸的别墅二楼，纪舒窈站在阳台上，抓住被绑在轮椅上痴傻的徐焱的头发，用一把冰冷的手枪牢牢顶住了他的太阳穴。

“放下枪！现在我子弹穿透徐焱脑袋的速度，比你子弹打中我丈夫的速度快，我保证。”

七十：反复翻船

烟已经在雨水的冲刷下基本消散了，在纪舒窈说完这句话后，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戴立明的脑袋，周围军队都不敢轻举妄动；顾行则和花依在两方之间看了个来回，兴趣盎然地故意收了手，站在一旁看闹剧；罗星弈的手指没有松开扳机。

“罗星弈，你以为我不敢？”纪舒窈见罗星弈毫无反应，枪口陡转射击了徐焱的肩膀以作警告，又重新抵上，“我再说一次，放下，你知道我的确能把人打成筛子的。”

“是，我相信，我只是在看你连人都不做了，很好笑。”罗星弈扣着扳机的手指一松，缓缓收了枪口。

“做人？”纪舒窈不屑，“事情都做绝了还谈什么情分，不虚伪吗？”

曾经徐焱作为实验项目的负责人，又是他们的上级，常年统领“月宫一队”，官方话语上称为长官，实际上，私底下叫声师父也不为过。

纪舒窈已经成长得很厉害了，太长又太成功的年岁已经让她忘了她曾经是如何被徐焱从众人中挑选出来，寄予厚望一步步教导培养，从一个颇具能力的女生历练为现在的女王。

这些也都不重要了。陈年旧事，在现在的生死面前，哪值一提？

眼见着罗星弈放下手中的武器，纪舒窈勾唇一笑，用眼神示意众人停手后退，让顾行则和花依上前拿人。

罗星弈和瞿临二人即使身手被锤炼得再精妙干练，此刻异能失灵，也只是在普通人范畴精妙干练，与状态稳定的顾行则和花依一比，明显处于劣势。又被人拿着软肋，异常被动，便没再无畏动手。

收了武器直立于大雨之中。

顾行则似乎等瞿临吃瘪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脸上带着控制不住的颠倒兴奋，眼里大仇得报的得意烧得眼里是一片狂热。他“啧啧”着向瞿临走来，忍不住上下称赞：“真是快哉，又让我见到了你这幅样子，咦？今日怎么不乱踢乱打了呢？大喊放开、住手呀？闹得鸡犬不宁……看来禁闭岛的生活已经让你学乖了呢，瞿临。”

“这么一想，”顾行则装模作样地算了算，“没想到这么快，老师已经去世十年了呢。”

瞿临听了就觉得好笑：“收你了吗？上赶着叫老师，送呢你？”

这个话题永远都是他顾行则顾大少爷的毕生耻辱，而瞿临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踩中七寸。顾行则当即收了一脸嬉笑，身形一闪，手中的钢铁爪流过一道寒光，就要落到瞿临的颈上，抓破他的喉咙。

“砰！”

一颗子弹阻止了他的动作。

借着对方这一秒的停顿，瞿临迅速拔刀，与再次发动攻击朝他攻来的顾行则斗成一团。

但也正是在这一刻，罗星弈射击之后再次端起枪口要参战，听到了风声但速度跟不上，一时躲避不及，被身后花依甩来的铁链镖打了个正着，刺穿了肩膀。

鲜血随着穿肩而过的锥形尖头喷洒出来。

瞿临见状瞬间分心回头，被顾行则抓住破绽，猛踢之后，抓着肩膀压到了地上，而罗星弈亦在混乱中被铁链牵扯，大力抽到了地上。

二人如此狼狈，被人逮住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模样，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时间比压倒性胜利更鲜明的，是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意，似乎空气都随着二人奈何不得的中招，而变得清新起来。

“你也有今天！”花依说着，残忍的将刺穿罗星弈肩膀的铁链又收回来，在一声吃痛闷哼中，迎上瞿临那怒意翻腾恨不得手撕了她的脸，露出了畅快的表情，银铃般笑了起来，“您现在肯定恨不得将我抽筋剥骨，可是，您行吗？”

黑夜暴雨的天色也没有此刻瞿临的脸色难看，罗星弈的血就像一剂让人原形毕露的魔法药剂，让此时的他看起来像极了一头性情暴烈的魔龙。一双眼睛逐渐爬上了嗜血的血丝，碧色的瞳孔在黑夜中彻底暗下去，黑沉沉地盯住花依——却被罗星弈小声叫住：“别硬碰。”

看够了戏的纪舒窈也终于出声：“花小姐，说好抓活的，过火了就很没意思了。”

“我记得的，女王陛下，我们也得带活人回去才能交差啊。”花依笑着回道。

“行了，气也出够了，别耽误时间了。”纪舒窈拍了拍手，叫人把早已准备好的注射药剂拿到了罗星弈和瞿临面前，“识相点，也少吃点苦头，自己打。”

递到面前的几只注射器内，装着的液体是浅浅的粉紫色，让人一见就联想到那该死的恩典花虫。罗星弈捂着还在流血的肩膀从地上爬起来，大雨中，他的发梢还淌着水，粘在脸上，教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随后，他看向阳台上的纪舒窈：“我打了，你就放徐叔离开。”

纪舒窈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罗星弈居然还在跟她讲条件。不过她的目标本来就只有罗星弈一个人，徐焱不过是个工具，死活也不是很重要，只要罗星弈乖乖就范，她这个人也是很好说话的。

“可以。”纪舒窈应了。

罗星弈进一步提出条件：“看着他走了我就打。”

戴立明闻言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你不要得寸进尺！不管放不放徐焱，这针我们都有办法打进你身体里！”

罗星弈笑了一下，“纪舒窈，我这个昔日队友没什么贡献，可以不认，但昔日恩师，现在也不认？这是我们的之间的事情，何必把他也卷进来？”

“针，我打，人，你安安全全的放走。”说着，罗星弈伸手挑起了面前盒子里的一根注射针管。

在他拿到针管的那一秒，瞿临突然出手握住了他的手，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在夜雨中竟有一丝狰狞之色。

他看了瞿临一眼，瞿临也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的。】

两秒钟后，罗星弈从瞿临手里抽出手。瞿临还想挣扎妄动，被顾行则一把按住，而罗星弈拿起了针管向自己的手臂扎了下去，眼也没眨地一管推到底！

冰凉的液体一入血液便沸腾起来，像是滚烫的开水流进了脆弱的血管壁中，烫得每颗细胞四分五裂。

罗星弈倒抽一口冷气，在疼痛中受不住地弯下了腰。他捏紧了手中的针管，脸上不知是雨是汗，而玻璃管承受不住他的握力，咔咔咔碎了一手。

他把一手碎玻璃渣带着血扔出去，扔到地上，又被雨水冲个一干二净，“好了，该你了。”

纪舒窈看着罗星弈干脆地打了药剂，地上的玻璃又被雨滴打散，脸上没什么表情，抬手松开了徐焱，叫人带他离开。她或许不择手段，但还没有出尔反尔的习惯，反正罗星弈已经是瓮中之鳖，没什么可变的了。

下人带走徐焱后，纪舒窈也从阳台上走了下来。她的身边跟着四位神态僵硬的士兵，像是没有表情的木头人一般眼神空洞，表情冷凝，行动却相当精确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