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有些遗憾不能与蒋芃一起走，但蒋芃的说法的确在理，姜巽离还是同意了这个方案。
　　从钟鼓胡同到第二医大距离不远，打车不过二十分钟，姜巽离让司机直接把自己送到了医大北门的家属区，五号楼下。
　　张川的私车和一辆警车并排停在下面，等在楼门口的小警察，是曾经一起处理过奶酪糖事件的，认出了姜巽离，直接带着他上了三楼。三楼东边的住户大门敞开，张川正和一名中年警察面对面坐在客厅里。
　　“张哥。”
　　姜巽离在门口打了招呼，脚刚刚踏进门里，就感觉出这间屋子的不对劲来。
　　他脸色倏然一沉，大步走进卫生间，死死盯着悬挂在洗手池上方的镜子。
　　张川这时也跟来了，看到姜巽离抬手去摸镜面，皱眉问：“是镜子？”
　　“嗯，这镜子……”姜巽离说着，看到跟在张川后面的另一名警察，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收回手，抱着胳膊，问：“是恶性事件？”
　　张川点了点头：“第二医大最近有三名女学生自杀身亡，而且时间非常接近。”
　　“第一起发生在两天前，女生宿舍十三号楼，一名大二学生在卫生间自缢。第二起发生在今天凌晨一点半，一名法医硕士从实验楼楼顶坠落。第三起就是这里，发生在昨晚十点多，但上午才被发现。死者是一个租住了家属楼的临床硕士，死于一氧化碳中毒，是自己点的碳炉。”
　　张川刚说完，旁边那名中年警察轻哼了一声：“案情简单明了，所有证据都指向自杀，也调查过她们的好友，几个人都有自杀的动机。不知道张队长有什么疑虑，非要插一手不可？而且，这位小兄弟，不是警察吧？”
　　姜巽离这才注意到，中年警察的肩章与张川的相同，都是二级警督。
　　张川冷笑道：“我认为，短时间内集中发生的自杀事件绝不仅仅是偶然，哪怕这背后有一点点不确定因素，我都必须把它揪出来！”
　　“张队长，你最近可没少插手不属于你们支队的案子。”那警察不依不饶，“咱总队长器重你，你说需要信息专家，就让你招，你说需要画像师，也让你招。但你也不能老这样，带着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小孩儿，随意插手别人的案子吧？”
　　张川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既然你觉得这件事已经没有疑点了，死者也已经移走，你不如早点回去，还留在这儿，就是为了跟我吵架？”
　　“得，我就是想看看，你非要在这儿等的是个什么人。”中年警察说着站起来，把帽子往头上一扣，道，“我这就走，您呢，继续查。”
　　说完转身出了门。
　　张川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向姜巽离解释：“周磊，海清区支队长。上次奶酪那事儿不是在海清区发生的嘛，我带人插了一手，他不乐意了。”
　　第二医科大学也位于海清区，这起案件本就该由这边的支队负责。张川的支队在向阳区，他几次三番地把手伸到海清区，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但这件事背后毕竟涉及到常人不了解的东西，张川又不可能不管。
　　“影响大么？”姜巽离问。
　　“燕市总队的头儿好像知道点什么，他老婆姓钟，虽然是旁支，但他应该对我的身份有猜测，所以一直在给我行方便。”张川道，“没事儿，你只管做你该做的就成，这边我自己能搞定。”
　　姜巽离点了点头，继续去查那面镜子。
　　他将镜子里的鬼气抽出，设了引魂阵，却发现那只厉鬼的本体竟然就在校园里，然而他的灵力却一时无法判断厉鬼的准确位置。
　　“你刚才说，第一起自杀案是在哪儿发生的？”姜巽离问。
　　“十三号楼，女生宿舍。”张川道，“是建校起就在的老楼了，公共卫生间房顶上都是管道，那孩子是……自缢的。”
　　姜巽离点了点头，脸色严肃地问：“现在有一个问题很重要，第一个死者的遗体，还在吗？”
　　张川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姜巽离的顾虑是什么。
　　“我怎么疏忽了这个！我立刻去问！”
　　五分钟后，张川接到回电，听了几句话，他的脸色立刻黑如锅底。
　　“第二医大的学生在入校时都会发放遗体捐赠文件，自愿选择是否签署。第一个死者唐小婧，她的父母都是因病去世的，她对医学极为执着，入学时就签署了捐赠书。”
　　“那她的遗体现在在哪？”姜巽离问。
　　张川道：“已经不在医院了，接收单位还需要时间去查，不过……”
　　“不过我猜是找不到的。”姜巽离说着，冷哼了一声。
　　这起案件很可能会与诸薇薇那件一样，尸体最后不知所踪。
　　一直隐藏在幕后操控全局的那人如果不尽快挖出来，这样的案件恐怕会越来越多。但眼下，他们却对那人的身份两眼一抹黑。
　　“之前知道方贵奇的遗体失踪时我就已经立了案，现在队里已经在着手调查，但还没什么收获。”张川也觉得这件事很头疼，“不知道他的动机，这事儿不好查，根本找不到方向。只从失踪途径去筛，简直是大海捞针。”
　　姜巽离也能理解，张川毕竟是个警察，手头不会只有一起案子。
　　眼下这些凶案都有头有尾的，而且完全能够自圆其说，仅仅是遗体失踪，偏又都是些独身、孤女、夭折的遗体，因此无法受到重视。
　　“算了，幕后那人的动机还是丢给我家老爷子去研究吧。”姜巽离揉了揉眉心，无奈道。
　　“也只能这样了。”张川靠坐在沙发里，“我给你讲讲他们之前查到的，关于第一个死者的事情。”
　　“第一个死者叫唐小婧，之前也说了，父母双亡，家里比较穷，她申请了助学贷款才能来燕市继续学业，暑假就留在学校，顺便在周边找了零工。”
　　“前段时间的期末考试，她有一门课挂了科，需要等开学补考。她因此一直忧心忡忡，暑期打工的那家餐馆里的同事，都说她看起来过于忧虑、消极，甚至有些疯魔了。据说，她时常在工作间隙向同事哭诉，说她学不成，会辜负父母的在天之灵，还不如死了干净之类。”
　　听到这里，姜巽离觉得不可置信：“就因为挂了一门课，她就自杀了？”
　　张川点了点头：“目前看来，就是这样。”
　　“那另两个死者呢？”
　　“刚才发现的那位还在调查，不过凌晨坠楼的女孩，据说是因为与男友同时申请出国深造，男友通过了，她却屡次被拒，一时无法接受。”
　　“这也太……”姜巽离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不过，这些女孩选择死亡，并不是因为她们本身就过不去这一点点小事，而是因为她们被厉鬼影响了心智，这样一想，倒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哦对，据说他们上实验楼的顶层调查时，在天台地面上发现了一面碎裂的小镜子。”张川补充道。
　　“那镜子呢？”
　　“被周磊拿走了。”张川摊了摊手。
　　姜巽离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低吼了一声：“不会吧——！开始就遇到一只会在画里窜来窜去的鬼，这会儿又来！还是镜子！镜子这东西我不可能全拿来封住啊！”
　　张川闻言一愣：“你是说……”
　　“那只鬼，恐怕能在一定范围内的镜子里自由穿梭。”姜巽离正色道，“看来我还是需要去一趟磐园，这种情况，必须设个阵了。暑期留校的人不多，它下手的机会少，不知会不会向外移动。我得尽量把它锁在小范围里。”
　　张川点头道：“的确。这样吧，我让小夏去磐园要几个法器，下午给我们送来。”
　　姜巽离一盘算自己卡里的钱，也觉得让符锦夏出面最好，便点了点头。
　　这时，张川又接到了队里打来的电话，关于唐小婧的遗体去向，有结果了。
　　“文件显示，遗体应当被送还第二医大。”张川道，“但他们问了第二医大的负责人，他却说并没有收到，而且按理，遗体也不会这么快就转交。”
　　“我觉得我有必要去见见那位负责人。”姜巽离道。
　　“成，那咱们现在就去。”张川道。
　　两人从家属区出来，开着车向临床实验楼去。忽然，姜巽离眼神一凝，示意张川停车。
　　路边人行道上，有一个人正埋头往前走。
　　姜巽离向那人高声打招呼：“牧医生！”
　　娃娃脸的牧展疑惑地扭头，看到姜巽离，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姜巽离笑道：“牧医生今天不上班吗？怎么会来医大？”
　　牧展盯着姜巽离的脸，片刻，露出了腼腆的笑容，道：“我今天轮休。刚才学校联系医院，说警方让学校尽快对学生的心理问题进行干预，医院就派我过来看看。是你们建议的吗？”
　　张川听到这句话，与姜巽离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件事肯定是周磊搞出来的，但他不知内情，倒也不能说他做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呀，蒋大画家刚表白就被日常小黑屋，这可怎么破……
　　_(:з」∠)_放弃治疗


第40章 孤鬼舞镜（四）
　　和牧展简单聊了两句，姜巽离请他上车，顺路把他送到了教务楼下。
　　临下车，牧展忽然回头冲姜巽离笑了笑，道：“那个，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加个微信？”
　　姜巽离一愣：“我？”
　　牧展抿着嘴点了点头。
　　姜巽离心想这人到底是与之前的案情有过关联的，没准儿以后还可能合作，便同意了。
　　加完了微信，姜巽离这才与张川一起拐向临床实验楼。
　　暑假期间，这里没什么学生，但各个系统的负责人还是需要安排值班的。第二医大存放实验样本的地方在临床实验楼地下二层，有两个负责人轮流在这里值班，刚才小警察打电话问询时，就是目前正在当班的老师接的。
　　这位值班老师年纪挺大了，应该是退休教师返聘回来的。
　　“您好，我是警察，想来了解一下情况。”张川上前，将警官证展示给值班老师看。
　　“哦！是来问唐小婧的事情吧？”
　　老教师起身和张川握了手，把他领到电脑前，将系统页面指给他看：“这上面没有她的遗体送达记录，她应该还在医院或者公安那里吧。”
　　“我刚刚还去里面查看过，最近有大半年了，都没有新的遗体送来。唉，医学院校缺实验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哪个标本不是要来来回回用许多遍……我们现在用的好些个，那都是九十年代保存到现在的……”
　　张川抬头和姜巽离交换了一个眼神，姜巽离摇了摇头。
　　这老教师没问题，就他目前的感觉，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问题。
　　“方便我们进去看看吗？”张川问。
　　老教师点头答应，带着张川和姜巽离往存放尸体的房间转了一圈，并当着张川的面，将每一具尸体的来历姓名，以及送来的时间都说得清清楚楚。
　　这里的确没有唐小婧，以及诸薇薇的尸体。
　　“老师上课和学生自己做实验的时候，会来这里申请吧？”张川又问。
　　“对啊，肯定是要拿着条子来登记的。”老教师回答。
　　“我刚才看到这里有监控录像，给我拷贝一份。”张川说着，从包里摸出一只优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