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师也没拒绝，将机器里储存的三个月内的录像全都拷贝给了张川——这里的监控只能储存三个月的录像，三个月前的早已自动抹除了。
　　拿了录像，张川和姜巽离回到车里，张川问：“一点问题都没有？”
　　姜巽离摇了摇头：“没有，那地方干净得很。”
　　“好吧。”张川叹了口气，“接下来去哪儿？”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去女生宿舍楼，唐小婧出事的那间卫生间看看。”姜巽离道。
　　女生宿舍十三号楼是第二医大建校起就已经存在的老楼了，历史已经近百年，青灰色的砖瓦结构，漆层斑驳的木制推窗，都有着早已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古朴感。
　　虽然正值暑期，留校学生不多，但宿管还是照常倒班。毕竟，学校还是要为留下的那部分学生的安全负责。张川亮了警官证，两人又把身份证押在宿管那里，做了登记，这才被允许进入女生宿舍楼。
　　这栋宿舍楼楼体狭长，从东到西近百米，从空中俯瞰，呈凹字型。楼道结构有些复杂，因此每层都设了四个公共卫生间。唐小婧出事的那间卫生间位于三层最西面，凹字走廊的底部。
　　卫生间的门关着，没有落锁。张川上前敲了敲门，确定里面没有人在之后，这才推门进去。
　　刚进门是一片设着联排洗手池的水房，从水房内的小门拐进去，是两排公共厕所。水房管道复杂，房顶上也没做吊顶，裸露着几根纵横交错的水管。
　　横贯一面墙的洗手池前方，是贴满墙壁的巨大镜子。
　　姜巽离盯着镜子，眉头不由得紧紧皱了起来。
　　“这镜子上没有鬼气。”姜巽离道，“比家属楼那边的镜子干净多了。”
　　说着，他抬起手，摸上镜面。镜面比正常的镜子冰冷许多，几乎像一片冰晶。但姜巽离却没有感受到鬼气的存在。
　　“怎么会？这里的确是事发地点，不会错的。”张川道。
　　“是事发地点没错，那厉鬼最先附身的也是这面镜子。”姜巽离面色凝重，“但是它的力量很强，在镜子中穿梭时，几乎可以完全收束自己的鬼气。我可以肯定，如果不是我来得及时，不到中午，家属楼那边镜子上的气息也会完全消散。”
　　张川闻言，脸色也变得有些深沉：“现在是白天，那只厉鬼的尸体估计也被封印了，它还能去哪里？”
　　“不确定。”姜巽离摇了摇头，道，“可能藏在暗处的某个小镜子里，一旦我用鬼气设阵找它，它就会四处穿梭，不让我找到它的位置。很麻烦啊。”
　　他又看了看镜子，以及那根当初发现尸体被吊在上面的水管。
　　“等符锦夏拿法器来吧，先把阵设了。”
　　中午，两人在学校门外的小吃店里解决了午饭，符锦夏很快带着从符若海那里坑来的四块玉雕，来第二医大与姜巽离和张川汇合。
　　“小四圣？这东西成色倒不错。”
　　姜巽离把玩着那几块核桃大小的玉雕。翠玉雕龙，白玉雕虎，红玛瑙雕朱雀，黑玛瑙雕玄武，正是一副正气很足的小五行四圣，用来设阵绰绰有余。等事情解决了，把它们丢进法阵中洗涤一番，还可以重复利用。
　　符锦夏闻言撇了撇嘴，道：“的确不错，但这东西用过之后还要还回去的。海叔说，这是他老婆拿回来的，只能借给我们用用。”
　　说完，她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只眼镜盒，递给姜巽离，道：“对了，上次你要的东西，海叔帮你做好了。我先给你垫了钱，回头你得还我啊！”
　　姜巽离接过盒子打开，见到里面是一副金丝框平光镜，镜架腿是槐木做的，线条打磨得流畅且细腻，其上雕刻着一串符箓。
　　他合上眼镜盒，放进包里，冲符锦夏笑道：“分期付款行吗？”
　　符锦夏白了姜巽离一眼，懒得搭理他。
　　用四圣玉雕镇压各类灵气的阵法并不难，可以说，这本就是四圣自带的能力。姜巽离现在一不需要聚运，二不需要施法，这点简单的小阵他还是信手拈来的，很快就将阵设好，把整所学校笼罩其中，断绝了那只厉鬼向外游走的途径。
　　阵中灵力流动一时间有些凝滞，姜巽离在设阵时也加入了自己的符，因此他能够隐约感知到学校里的各种气息。
　　然而，那只厉鬼在各处流窜了一阵之后，却迅速沉寂下去，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这只鬼不好对付，它已经能收束气息了。”姜巽离皱眉道，“我找不到它的具体位置，只知道它现在回到了女生宿舍楼。”
　　张川道：“我现在去联系学校，让楼里的孩子搬到别的宿舍去住。”
　　“没用的。”姜巽离道，“那鬼能在镜子里穿梭，它大可随时变换位置，学生们换到哪里，它就能跟到哪里。”
　　这时，符锦夏道：“那，张哥，你让学校安排我今晚住进去，我帮你们看着点。”
　　张川用眼神询问姜巽离，姜巽离想了想，点头道：“也是个办法。”
　　于是张川带着符锦夏去找教务处协商。
　　女生宿舍十三号楼的对面是一个小花园，姜巽离在里面找了个长椅坐下，给蒋芃发微信：“晚上不用来接我，我这儿有点事，回不去。”
　　蒋芃很快回复：“还在第二医大？”
　　“对，这次的事情有点棘手，我需要在这边值夜观察一下。”
　　“睡在哪？”
　　“不睡啊，要盯着动静，哪能睡觉。”
　　发完，姜巽离忽然想到他和蒋芃其实已经是互相表白过的关系了，便又补了一条过去：“你好好休息，爱你哦，么么哒！”
　　蒋芃那边许久没有回复。
　　姜巽离把手机捏在手里，屏幕一黑就赶紧解锁，等了好久，也不见蒋芃的消息，不免有些纠结。
　　难道是他刚才那句发得太突兀，吓到了大画家？
　　一只狸花猫从不远处的花坛里钻出来，见到姜巽离，脚步一顿，警惕地竖起耳朵看着他。
　　姜巽离蹲下，伸手打了几个响指，逗那只猫：“咪咪咪咪，过来，过来！”他一边逗，一边往猫的方向挪动。
　　忽然，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姜巽离背后响起：“它叫‘馆长’，经常在图书馆门口趴着的。”
　　姜巽离回头，见到一个扎着马尾、穿着一身洁白连衣裙的女孩，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女孩脸上似乎有些忧色，看着不远处的猫咪，眉头微微蹙着。
　　狸花猫看了女孩一眼，压低身子，飞快地窜过花园小路，钻进了另一从灌木下面，消失不见了。
　　女孩再没和姜巽离说话，见猫跑了，便提了提肩上的书包，低着头走开。
　　过了一会儿，符锦夏从远处走来，张川却没在她旁边。
　　“张哥呢？”姜巽离问。
　　“这儿的事他帮不上忙，回队里看录像去了。”符锦夏道。
　　说完，她拉着姜巽离道：“走，我们去趟图书馆。”
　　“做什么？”
　　符锦夏：“唐小婧沉迷学习，她肯定经常泡在图书馆里。我刚才想到，大学的图书馆是有计算机房的，她家里没钱买不起电脑，一定去机房上过网，也许我能试试看从网上找点东西。”
　　姜巽离无语：“大学图书馆都是要刷学生卡才能进去的，你打算怎么办？”
　　“我申请了晚上住在这儿，教务处给了我一张临时校园卡。”符锦夏道，“我已经用手机破解了卡片里面的信号芯片，一会儿你刷校园卡进去，我刷手机。放心啦，不会被抓的！”
　　姜巽离无奈，只能被符锦夏一路拉着，来到第二医科大学的图书馆。符锦夏的技术的确不错，很顺利地就用手机蒙混过关，两人一起摸到了图书馆机房。
　　偌大的机房里几乎不见人影，只有两三个学生坐在角落里，从衣着看，都不是什么富裕人家的孩子。
　　符锦夏拉着姜巽离找到一处柱子后面的夹角，避开值班管理员的视线，偷偷摸摸从包里摸出一条数据线，将她自己的手机与电脑相连。
　　作者有话要说：
　　姜小疯：emmm...又是你小黑屋的一天？
　　蒋画家：不想说话


第41章 孤鬼舞镜（五）
　　很快，学校机房的电脑屏幕上就出现了学生登录的入口。
　　符锦夏输入唐小婧的学生号，没用密码，就直接登入了唐小婧的个人账户。
　　第二医大的学生账户系统做得很好，虽然学校的电脑只要关机就会重置系统盘，但它将网页书签等内容备份到了服务器上，方便每个学生多次查找自己关注的内容，而不必再重新搜索。
　　通过唐小婧存下来的网页书签，符锦夏很快摸清了她上网的习惯。唐小婧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校内论坛，以及几个学术网站，偶尔看看新闻，完全不会去碰玩物丧志的东西。
　　符锦夏很快破解了唐小婧校内论坛的账号，翻看起她的发帖和浏览历史。
　　“找到了！”她压低声音喊道，“她在一周前曾经发过一个树洞帖，说她挂了一门课，她说自己明明十分努力，每天熬夜学习，只睡三四个小时，却依旧学不好，会挂科。因此她对未来完全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姜巽离凑上前道：“看回帖。”
　　“回帖都是在劝她的，灌鸡汤的，还有提出可以帮她补习的……”符锦夏一边翻看，一边唏嘘，“这好学校的学生还真是单纯得多啊，要在我们那破学校，这早就嘲讽起来了。”
　　“等等，这个‘牛尸凶’是谁？”符锦夏突然顿住。
　　论坛页面上，一个名叫“牛尸凶”的人回复唐小婧，说他暑期留校做实验，正无聊，可以帮唐小婧补课，包她能过补考。
　　这条回复被无数人引用，所有人都很推崇这位“牛尸凶”，一个个都在喊着“有牛师兄出马，小学妹就不用忧虑啦”“牛师兄说包过，那就是包过，绝不掺假”之类的话。
　　再往下翻，果然看到唐小婧回复了这一条：“牛师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随后是一些人在调侃“以身相许”，那位“牛尸凶”和唐小婧却再也没出现在这篇帖子里。
　　符锦夏找到唐小婧的私信，果然见“牛尸凶”给她发来了见面邀请。
　　“周六晚上七点半，学校南门雕琢见，带上资料，不见不散！”
　　“雕琢？”姜巽离问。
　　符锦夏道：“一家咖啡厅，在学校南门的体育馆旁边，好像很多学生都喜欢去那儿开辅导。我猜是因为咖啡厅不像自习室和图书馆要求安静，所以辅导课在那里比较合适。”
　　说着，她又破了“牛尸凶”的账号，看了看这位很牛的师兄是何方神圣。
　　原来这位备受推崇的师兄是临床系研一的一位学霸，据说他天赋和悟性极高，只要是学过的科目，哪怕不怎么用功，满分也能手到擒来，更是在本科阶段就有好几篇论文刊登在国内外医学杂志上。
　　他这个人极为热心，在论坛的发帖和回帖多是帮助学弟学妹、乃至学哥学姐的内容。
　　符锦夏看得啧啧称奇，打开学霸兄的私信，看到的也是成片的答疑解惑，约见辅导。
　　“咦？这里他向唐小婧提出约见辅导的私信被删除了！”符锦夏忽然道，“你看这个日期，这里他应该提出与唐小婧见面的，但是系统里没有那封私信！”
　　姜巽离道：“他只删除了与唐小婧的私信，一定有问题。”
　　符锦夏翻了个白眼，道：“你能不能动动脑子，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删掉他发给唐小婧的私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