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那之后再也没响过，林将忱怕自己关了静音听不到，特意开了响铃，可手机却跟吃了哑巴药似的静静躺在那。

一躺就是一个小时。

他不禁锤熊——大庭广众之下说了这么多，连一句解释都没有的吗？！

林将忱从来没有这么沉不住气。

他遇到过很多棘手的事，难缠的捉魂师，不肯被收服的魂魄，都处理得游刃有余。

而现在让他乱了套的，居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学生。

刺耳的铃声在他开了第十把游戏的时候响起，还一连响了好几声，林将忱打怪都顾不上，飞扑过来把手机捞起来。

【哦，然后呢。】：你在工作吗？

【哦，然后呢。】：剧本，写完了

【哦，然后呢。】：今天的部分完成得很好

没有道歉，也没有再提今天的事。对方的语气和简言仿佛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在林将忱以为柯复要装傻蒙混过去的时候，对面又发来一条：

【哦，然后呢】：谢谢

游戏输了，林将忱看着看着却笑了，气笑的。

【林将】：池子看完要是不用我就咬死你

林将忱放下手机，那颗久悬的心也稍稍放下了。

tbc.

作者有话说

每天的更新就像一局单机游戏，获得了收藏和点击率的奖励，但就是没人跟你互动(。

26 啊？

一个月过得很快。

中间柯复只去过公司两次，其余时间都忙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如今带着剧本一进门，就受到了其他同胞夹道欢迎。

张千率先出来迎，哥俩好地勾住他肩膀：“半个月不见你人，一来就上刑场，咱们也太苦命了吧。”

柯复进门，把顺道买来的点心一一递给各位。

莫久受用接过，冲他地眨眨眼，示意他上道，挺会识时务。

“我去问过于姐了，一会一个一个单独进去跟池导谈。”张千消息最灵，也是第一个来公司候着的，本来都通知了一遍，这遍是说给柯复听的。

柯复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重复翻了翻自己的文案：“好。”

剩余的几名编剧也陆陆续续到齐了，办公室十几个位子，近来头一次坐满。张千待人齐了，又讲了一次。

其中一个不悦地说：“干嘛这次一个一个谈，上次我们不就是坐在一起被池导耍着玩的吗？”

池导大牌，也不见得人人都待见他。

“方便开后门吧。”更有人冷不丁出来酸：“拿了新人奖当然得比我们多点特权了，公司花重金签的新人自然得捧着，开着门怎么谈条件啊？”

“……”气氛有点僵。

作为柯复的同门学姐，莫久第一个不高兴，柯复不计较，不代表她听不见，她吹了吹新做的指甲，口气不善：

“没那么复杂，单独谈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防止万一池导挑中了优秀的，有人眼红一不小心打起来，吃相难看呗。”

“你——！”

张千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口才别都用在这，等讲自己东西的时候什么都讲不出来了。”

莫久哼了一声。

那人被堵得无话可说，脸色铁青地坐下了。

S社才开辟签约编剧这条路不久，签过来的编剧水平虽然在中等水平之上，但因为柯复小小年纪突然杀进来，为此眼红不满的不是没有。

比起其他人如临大敌坐立不安的样子，柯复明显更放松一点，神轻气闲地和杨帆闲聊。

【巾凡】：能帮我要个池导的签名吗？

【哦，然后呢】：你也喜欢？

【巾凡】：必须喜欢啊！专业课不是观摩过池导的戏吗！名作呀！

【哦，然后呢】：戏叫什么名字？

【巾凡】：…管他什么名字池导牛逼就行啊！

【哦，然后呢】：不诚信，不帮了

【巾凡】：……柯老师你这样真的很刻薄

柯复想了想，发了个林将忱爱用的表情包过去。

【哦，然后呢】：*直肾壮拿我怎样.jpg

【巾凡】：……………………

【巾凡】：谁？！你谁！！！

【巾凡】：卧槽柯老师你变了！！！

前面的一个接一个垂头丧气地出来，眼看要排到正大光明玩手机的柯复，身边的姚曦月见势，赶紧捅了捅迷之笑容的柯复：

“柯老师，到你了。”

柯复回神，收好手机飞速整理了仪态，在众人密切的注视下，拿着剧本推门而入。

“池导。”一如既往的开场白。

池子昂笑道：“我在会议室里面听见你给他们带了点心，既然这么有心，怎么没给我带一份？”

两人近来打交道的机会颇多，现世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柯复算是还能信任的一个，所以见面没什么生疏感，还有闲心和对方打趣。

柯复脑子转得挺快：“买来安慰他们的。”

池子昂眉尖挑了挑，声音有些玩味：“哦？你的意思是自己一定能被选中喽？”

柯复不慌不忙：“我给自己也买了一份。”

他说着，把打印出来的简纲交给了池子昂，池子昂眯着眼接过，前后翻翻预测了下字数，便从第一页细细读起。

“从头到尾都是你原创的？”池子昂从本子前抬起头，深深看了柯复一眼。

柯复点头：“是。”

池子昂挑眉，手指点在简纲前面的某一段：“写的不错，这段尤其出彩，框架上来说挺有创意，还算是我想要的东西。”

受到池子昂的赞赏，柯复只是礼貌地点点头，面上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不过池子昂看了看他，又翻了翻手里剧本的简纲，没有继续往下看，而是开口问了个问题：“能不能告诉我，你写这些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要别出心裁。”柯复又道：“要有趣。”

话一出，池子昂脸上滑过一丝不屑。

“没考虑过选受众率和收视率？”池子昂坦白地问：“放在电视上播能到几个点，想过没有？”

柯复顿了顿，答：“……没有。”

池子昂在笑，却没有了温度：“那你还敢动笔？”

一声声不客气的逼问让会议室的气氛逐渐凝固，其他几名在门外偷听的编剧赶紧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谁也揣测不清这位名导的心思，却一致不约而同地认为这次柯复这匹黑马算是凉了。

只有张千抱着手臂小声嘀咕：“池导说话有这么狠来着吗？”

自己进去的时候从头到尾池导都笑容可掬，谈吐举止表现得极有风度，把他送出门时还表示了希望有机会再合作，怎么到了柯复这就翻脸了呢？

而室内的柯复不答，只是看着他。

迎上柯复的眼神，池子昂淡然道：“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知道说这些或许对于你来说可能很俗，但这是创作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也是必须考虑在内的外在因素。”

他如今的身份是导演，然而池子昂活了近千年，商人戏子官宦每百年各不相同，现世的规律法则他早已摸得烂透，记在心里。世俗里呆久了，再怎么高风亮节也活成了俗人。

然而俗与不俗，又有什么标准鉴定呢？

没有真实的效益，拿什么说话。他能对柯复夹枪带炮地说这些，其实也有提点在里面。

池子昂句句带血，没给对方留余地：“一味否定商业化又自命清高的编剧我见过太多，口口声声地强调只为高尚艺术献身，但如果连市场效应都考虑不到，那谈什么都是无用功。”

“是的。”柯复耐心地等他说完，才出声附和道。

池子昂被他突然一句搞愣了：“你是什么？”

“我考虑了其他的。”柯复说。

池子昂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继续往下看，每一个剧本的简纲加上细纲总共四万来字左右，花时间看完也就二十来分钟的功夫。

可看的时候池子昂表情却极其复杂，经历了十万八千个转弯，他放下本子后倒抽了一口气，似乎还没回过神。

柯复在旁，不动声色地看着池子昂摸出了烟盒，想了想会议室禁烟又默默揣了回去，憋了许久，一副郁闷又无法泄火的样子，满脸‘你在逗我’。

市场效应柯复是没考虑过，但是——

“观众品味的调研，考虑过了。”柯复说。

池子昂不想问观众品味了，只想问柯复一句心里话：“你是最近感情路不顺，出来报复社会的吗？”

柯复迷茫道：“不是啊。”

池子昂语重心长道：“小柯啊，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编剧……是不是最近身边出的事有点多，压力太大，你才能写出这么丧心病狂的剧本啊。”

柯复也惊愕：“不是不限制吗？”

“我是说了随意发挥………但你认真的？”池子昂眼神中分明写着：你该不会真以为这玩意能在电视台上播吧……

“这本子……你别说要投入电视台？”

好在柯复还算清醒：“是网剧。”

池子昂长出一口大气。

还行，有点分寸，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还好大会议室只有他们两个在，要是所有人坐在一起，绝对会窃窃私语——池导执导的戏，不上大电视台的黄金时段都有点说不过去，这个新人居然开口就提要从网络散播？

不过池子昂这边多少有点欣慰，虽然柯复胆子挺大，总比前几个上来就要瞄准xx电视台黄金档的强多了，起码这小子还有点自己的定位和想法。

“然后呢？”他问道。

柯复简单把自己的想法复述了一遍，也就四五句话言简意赅，不过池子昂倒是露出了今天第一个认可的笑容。

“行了，走吧。”他说，在柯复先一步站了起来。

排在柯复后面的还有两位，可苦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柯复推门走出来，那人刚想进去，却发现柯复身后，池子昂也一并出来了。

“好好表现，虽然我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光。哦对了，”池子昂又摸出了根烟，没点，就放在嘴边叼着：

“哪个是你的位子？”

柯复指了指某个方向，池子昂径直走过去，拿走了桌上还没开封的点心：“既然选上了，这份安慰奖就归我了。”

柯复苦笑，嘴上客套说：“多谢池导。”

林将忱常说这人有事没事就去他家蹭吃蹭喝，今天终于见识到了。

众人本以为事情还有转机，结果眼睁睁地看着池子昂真拿着点心头也不回地走了，才恍然意识到——大局已定。

众人哗然。

池子昂，池大导演即将开拍的新剧的剧本，居然真的敲定由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新人编剧负责了！

而千里之外的林将忱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两条消息。

一条是柯复的：可能又要麻烦你了。

刚睡醒的林将忱不解：“啊？”

还有一条是池子昂的：啧啧林酱，你可真有能耐啊[滑稽]

林将忱：“啊？？？”

tbc.

27 撸猫？

池子昂和柯复正式达成合作。

两名当事人一个是他邻居，一个是他多年损友，却没有一人以正常的方式通知他喜讯。林将忱足足懵了两个小时，最后是在刷微博的时候看到推送，才搞清楚那两条消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