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不是吧，柯老师要去之后你又说什么吗？不过他去跟我关联很大吗。”

池子昂腹诽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实在不想来就算了，但是我有件事必须要告诉你。”

林将忱：“说。”

“你最好赶紧把面捞出来，煮了十三分钟，估计汤已剩没多少了。”

林将忱听着耳边响起的忙音，顺势低头一看。

操，果然糊底了。

林将忱把它倒出来端到饭桌，做着极大的心理斗争。那一坨与其说是面，不如说是一团面糊，他试探着尝了一口，碎面和调料包拌在一起的味道格外诡异。

秉着不能糟蹋粮食的理念，林将忱努力吃完了大半碗，剩下小半实在无法下咽，只好和汤一起魂归下水道。

柯复敲门的时机很不好。

林将忱冲净手，阴郁地拉开门，一抬头登时呆在原地。

对方跟他聊完之后大概也去补眠了，此刻休息充足，精神抖擞。

赴宴之前，柯复刮净了胡茬，换上黎离托助理送来的定制西装。头发也不像之前那样乱蓬蓬的，好像还用发胶抓了抓。林将忱见他嘴边含着笑，衬得原本硬朗偏冷的轮廓略微柔和了一些。

不管人类还是灵体，对美都有一致的追求。林将忱看电视剧的时候就特别喜欢那种知性成熟，笑容甜美，一看就是好学生类型的女主角。

或许是今天的柯复给他提了个醒，让他意识到以前一直没有注意到的东西——虽然柯复在性别上出了点差错，但抛开性别不谈，对方几乎符合他的所有审美。

好死不死，干嘛偏偏是个男的呢。

这样一位理想中的对象站在面前，林将忱还是很矜持的，他从上至下无声地扫视了几个来回，侧身低声道：“我操。”

只是想显摆一下行头，求夸的柯复：“……”

这是猜到池子昂拜托自己来说服他去会场了吗，不然开门怎么就是这个反应。

柯复不说话，意识到失态的林将忱马上调整回来，给自己找补：“呀，这不是柯老师吗，我都没认出来。”

“……”太假了。

林将忱笑容看起来很真诚：“大驾光临有事吗？”

“……”柯复抬手探上他额头，语气里满是担忧：“是你没事吧……”

林将忱被池子昂调侃完小心思敏感，反射性一惊，赶紧拍掉他的手：“没事。”

柯复一脸不信任：“真的？”

林将忱很坚持：“真的，反正不管有事没事，现在都没有了。”

对方说完，柯复右眼皮猛地跳了一下，本来就头疼，现在感觉更像是滚烫的心脏被临头浇了桶冷水，除了蹿升的火气之外还有点莫名其妙。

是防备他到什么程度？不夸他就算了，连关心几句都无法接受？能不能聊了？

“对了，你有什么事？”林将忱问。

他忍了忍，最终什么也没说。

来接他的车停在公寓楼下，离他们俩住的楼梯口很近。

为了降低曝光度，池子昂特意换了辆不起眼的开来，开到市中心的咖啡馆与季默林汇合，三人再一起去会场。一辆又旧又破的面包车停在小区内，还用黑胶布封了窗，怎么看怎么像电影里拐卖人口的道具。

还好柯复和池子昂先通了气，看了眼车牌号便径直走过去，坐进后排的位置。

池子昂从车前镜里瞥到柯复，笑了笑：“很好，形象不错。”

“谢谢。”柯复揉着太阳穴道。

池子昂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身体不舒服？”

“还好。”也谈不上不舒服，只是从刚才开始，柯复感觉自己的身体怪怪的，不痛不痒，却仿佛全身上下的骨缝里微微泛着凉意。

他用力甩甩脑袋：“我们走吧。”

池子昂二话不说启动了车子扬长而去。

-

今天晚上到明天下午五点半以前都没有林将忱要经手的单子，林将忱百般聊赖，随手点了集动漫，把薯片勾过来边看边打发时间。

这半个月他去死神局的频率从一日两次骤缩到一星期才去两次，省去了报告打卡顺便在局里插科打诨的时间，他一直抱怨不够用的清醒也成了漫漫长夜。

傅要曾嘱咐他留在现世观察情况，林将忱索性借着这个油头，近来都很少能与死神局常驻的两位佛爷见面。

见面少了，倒让他松了口气。

林将忱是优秀的灵力使用者，也是灵力反噬严重的受害者。长久以来，他对自己的身体变化了如指掌。

这段日子，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灵力在慢慢发生变化，开始适应弱光，也不再对白天那么排斥，这种变化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

傅要说过，柯复身上的能力有与他相关，那么反噬会不会同样出现在柯复身上，林将忱连问都不敢问。

他害怕有人变得和他一样。

他已经害怕了被迫选择的结果，连死亡都不能选择一个利落的结果。

林将忱天生傲骨，不甘苟活。甘愿承受反噬的后果，然后再拖着残缺的，鲜血淋漓的身体迈出下一步。

每一次每一次。

咚。

耳边传来一声画面以外的动静，让林将忱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回神，屏住呼吸留神着四周的动静。

咚。

这次林将忱听清了，是符阵被穿过时的振动引发的共鸣。

有东西在客厅！

林将忱汗毛快竖起来了，这房子的符阵是傅要划的，十分坚固，连江临云想破解都要费很大力气，所以他从没想过能有灵体闯进来。

更主要是，他一没钱二是男儿身，他真的没想过谁能这么无聊闯他的家门……

他召出符文，化成灵体穿墙而过，准备到客厅会一会这位灵力高强，但明显闲得蛋疼的灵界人士。

来者挺直背乖巧地坐在沙发上，根本没有躲的意思，不如说正大光明地等着主人出现。

隔着一个转角，林将忱停下来清了清嗓再往出飘：“咳，您好啊，这位远道而来的——我操？！”

这句粗口是真心实意的，没有打算撤回的意思。

时隔已久，林将忱终于抓准当初柯复在医院撞见他时那种吃惊又复杂，复杂而又迷茫的心理了。

确实，当和你相处很长时间的人当中突然有一个站出来告诉你他有灵力，并笑嘻嘻飘起来给你看，想必任何人都会难以接受的。

就比如一个之前测不出任何灵力的人类就因为能看到死神而和你扯上了关系，虽然他小孩子心性，倔驴脾气还间接性耍流氓，你招架不来的时候还能安慰自己——没事对方只是个区区人类，不构成威胁。

可他现在不是了。

柯复仰头，后背贴上沙发，笑容很羞涩很温柔：

“是我呀。”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笑容，是柯复本人没错。

窗外刮起了一阵狂风，咣当咣当地拍打着玻璃窗，扰乱了他平稳的呼吸，林将忱头皮发紧。

他怎么进来的？！

不对……

他他妈什么时候有了灵体？！

tbc.

37 觉醒？

许久，林将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怎么进来的？”

柯复指了指身后：“那儿。”

林将忱半天蹦出一个字：“……墙？”

对方真不是一般人，连闯空门的方式都别树一帜。

“恩，”柯复点头，解释说：“想拿东西，没站稳，就过来了。”

“……”林将忱回忆了一下隔壁房间的构造，和他相通的那面墙好像是有个书柜。

第一个疑问解决了，接下来是是林将忱最关心的问题。

他当初检查过柯复的灵力值，以防万一在用灵力转换器前还测了两次，每一次的数值显示都低得可怜，这点灵力要化成灵体打破符阵是不可能的事。

眼见林将忱咬着唇，眉头越皱越紧，脸蛋皱成一团。

柯复盯着他看，也跟着蹙眉抬起手，捏住对方下巴往自己这掰，让他看向自己。

“？”林将忱感觉下巴一紧，顺从地低头，对上柯复深灰色的双眼：“干什么？”

柯复不应，手指一路向上，滑过林将忱的鼻尖，抵在他眉心，指腹轻揉着拢起的眉结道：“别皱眉。”

林将忱皱得更紧了。

两人的距离一来一回缩紧了一大半，只要柯复再往前凑凑，就能轻松抱到对方。

这样近的距离让林将忱有些不习惯，他出于本能往后捎了捎，柯复不满他的退缩，自己往前凑了凑。

就着这个暧昧的姿势，林将忱问他：“你是不是喝酒了？”

醉酒也是灵力发生变化的原因之一。

“没有。”柯复很诚实。

按惯例，开机酒宴递来的酒推不得，柯复年纪最轻，又是少见的好脾气，本来该是劝酒的最佳人选。

可柯复到场时脸色就不好，主持人请他上台做致辞，舞台的镁光灯照在脸上，衬得他脸色愈发惨白。黎离和池子昂都有意替他挡，一场下来谁也不敢劝酒，柯复三杯倒的酒量，愣是清醒到了酒会结束。

“脸色这么差，还说没喝？”林将忱挑眉。

“真没有。”柯复垂头：“……你又不相信我。”

林将忱嗅了嗅，确实没在他身上闻到酒味，可看柯复明显的脸色不像是没事的反应。

先是嘴唇发白，呼吸紊乱，面部发烫。

林将忱灵光一闪，难道——

他狐疑地从袖间掏出测试仪，往对方额间探去。

柯复顺从地任他动作，安静了几秒钟后，林将忱惊觉这幅原本只在0-3打转的身体，灵力突然跳破3000值，且还在不断上升！

“我，操，灵力觉醒！”

林将忱猛地丢下测试仪，慌乱抓住柯复的手臂质：“你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前不是没有灵力吗！怎么突然会灵力觉醒？！哪来的灵体？！”

柯复被他晃得头晕：“……我不知道。”

“你放屁！”林将忱不信。

柯复无奈：“……我真不知道。”

林将忱噎住，慢慢松开抓着柯复的手，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柯复虚弱苍白的脸，一时神色写满了悲悯和自责。

是啊，观察了这么久，连身为死神的他都不知道，柯复怎么会知道。

良久，林将忱突然问：“——疼吗？”

柯复顿了顿，承认了：“有点。”

“我现在问你，你想好了再回答我，”林将忱的口气从未有过的认真：“如果，我只说如果，你可能会像我一样，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

柯复第一时间想到了林将忱的灵力反噬：“像你一样反噬？”

事到如今，林将忱苦笑道：“没确定你灵体的属性之前，不好说。只能确定应该不会比我更严重。”

对方的表情刺得柯复的心跟着骤缩了一下：“你在担心什么？”

林将忱一懵：“什么？”

“上课，毕业，工作，不会改变什么。”

“你可以承受，我怎么不行。”

柯复的话掷地有声。

林将忱有自己的傲骨，能在恶劣不堪的条件中生存。却没想过柯复也有柯复的骄傲，他的野心和坚持，并不比林将忱逊色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