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来什么
白蛇摊在地上,不为所动。
僵持了片刻,江适大胆地碰了碰它。
依然没反应。
不应该啊。江适不解,不是说打蛇随棍上吗?
江适继续点着白蛇的身躯,白蛇的尾巴突然扫了一下,江适大惊失色,撑衣杆差点脱手。
但白蛇的动作就像回光返照,动了那么一下就彻底没动作了。
死了?
江适观望了一下,一咬牙,直接挑起白蛇,颤抖着手将它带到阳台像直接从窗口放生。
白蛇软得像面条,不挣扎也不反抗。
当江适将白蛇送到窗外时,突然又顿住了,他家在四楼,下面是水泥地,这么一扔会不会把它摔成肉泥?其实这玩意儿也没攻击过他,被吓得惨无人道也是他自己的原因。仔细一看这条蛇白得过分了,在黑夜的映衬下似乎像透着荧光,不细瞅还真看不出来是蛇。
江适心软了一秒,一道有力的声音又叫醒了他,这可是蛇!农夫与蛇的故事听过没?冷血动物!种族即原罪!不是它死就是你亡!
想至此,江适闭上眼,撑衣杆一挑,将白蛇颠了下去。
以后投胎做个人吧。
江适关上了窗,麻烦解决后他也如同被抽干了力气,冲了个澡后回到房间睡觉了。
窗外。
在掉落的那一瞬白蛇死灰复燃,身体绷紧搏力一扭,堪堪摔在了阳台下面一侧的空调室外机上,这高度挺低,可白蛇依然受不住,猛地痉挛了一下。
被踢,被扔,被抛,和结缘者接触不过两次,它就遭遇了三度伤害。
它忍不住回忆他们最初见面的那一刻,温暖柔软的胸膛,不加掩饰的亲昵和喜爱,怎么过了千年,就变成恐惧和抵抗了呢?
不是说“也白凉凉的白白的挂在身上又漂亮又舒服”吗?
身居高位俯览万物那么多年的万妖之主,头一次出现了郁闷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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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更新起码得等我考完试,回到家……估计得是七月中……
第四章
晚上,江适照常呆在小虫家里照看他直到他爸妈回家。小虫的功课负担不大,他的作业早早就完成了,江适在看书时他也不捣乱,靠着江适的背看图画书。
昨天养蛇的危言耸听大概是他的一时兴起,现在早忘到脑后了,倒是在江适心里结下了个疙瘩。江适不是学霸,很容易就能在书本面前走神,特别是今天还遭遇了生死之别,让他更加难以专注。
按理来说,一条蛇的死亡不能给他带来除了感恩以外的情绪,但现在他的心情很奇怪,非常的不安,好像做错了件事一般的心虚。
他想起了给白蛇浇水时的画面——那条白的晃眼的生物绵软得像根拉长的棉花糖,垂着脑袋,蛇信一伸一缩地喝水,看起来其实乖乖的……
停止你那可怕的想法!你怎么能觉得一条蛇“乖乖的”?!
江适猛地摇晃脑袋,差点把小虫给摇下去。
“呀!”小虫叫了一声,转身看着江适,“阿适,你发什么神经?”
江适抬手捏了把他的脸,“别不学好话。”
小虫揉着被捏的地方,“那样说话比较酷。”
“酷个屁。”江适说完觉得不对,又重来,“这样不酷。”
小虫吐了吐舌头。
看着半天了都还是一片空白的卷面,江适选择放弃,转身面向小虫,“哎小虫,你为什么会喜欢蛇啊?”
小虫眨巴眨巴眼,“我不喜欢蛇啊。”
“那昨天你说要养蛇?”
“因为我要特别的!”小虫握紧拳头,“我和那些养猫猫狗狗的不一样,我要是最牛——”
“你敢说那个词?”江适瞪眼。
小虫缩了缩脖子,“反正我不喜欢蛇啦,但也不讨厌。”
“可蛇身上那种阴凉凉、滑腻腻的鳞片多渗人?”说到这里江适又想起了他把白蛇从书包里提出来的触感,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一身。
“渗人吗?”小虫无辜道,“我没觉得多可怕,而且有黄鳝滑吗?我回老家的时候最喜欢抓黄鳝来玩啦!可以玩到死呢!”
江适对这小屁孩刮目相看了,那天真可爱的外表下藏着一个不得了的灵魂。
“黄鳝又不会咬人。”江适说,“蛇可是养不熟的,给手它就咬。”
“不对,蛇会熟悉气味。”小虫认真道,可见也做过功课,“只要喂饱它,让它觉得安全,多把它带在身上,它就会熟悉人的气味,就不会咬人了。”他想了想,又小声说:“起码吃饱了不会。”
江适皱着眉思考了片刻,又问:“它吃什么?”
“小老鼠崽,蛇吃一次饭能顶好久呢。”
“那要给它住哪?总不能让它在家随地爬吧?”
“当然会有专门的箱子啦,这种常识的问题都不知道,阿适好笨哦。”
“废话,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会有和那玩意儿打交道的时候。”
小虫闻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恍然大悟道:“阿适,你是不是要养蛇啦?”
嗯?
江适一怔。
“你带我去你家看好不好?”小虫眼睛闪闪发亮的抱着江适的手臂撒娇。
“我、我没说要……”江适开始不明白自己了,他真没想过要养一条蛇,可刚才他问小虫时确实在以一种做准本的心态在问,这……他魔怔了吧?
而且那条蛇已经死了,他亲眼目睹它的最后一程,以后也不会再有那样的生物进入他的生活。
放下杂念,不过一条蛇而已,你亲手杀的鸡都那么多只了,它和这也没什么两样,不要再念念不忘……
江适在心里说服自己,将呱躁的小虫推到一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试卷上。他答应喻月要听话好好学习的。
在回家的路上,江适难免还有些后怕,生怕昨晚那突变的气候又重演一次,还有那条不适时宜的白蛇。
江适忍不住自嘲,没听说过蛇能变鬼的,它不可能再出现的。
幸好,今晚风平浪静。他刚要踏进楼道口。
突然 ,一抹细长白影以鬼影迷踪之势从边上的灌木丛中扑了出来,啪地贴上江适的小腿随之紧紧缠住。
江适今天穿的是到膝盖的五分裤,这会儿那条小腿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那股阴凉凉,滑腻腻……
他僵硬地低头,对上了一颗白色的小脑袋,还有那双冷冷的小黑眼睛。
“……”
这他妈要是个梦的话,赶紧让他醒来吧!
“你……不是死了吗?”江适奄奄一息道。
白蛇收紧了蛇腹,跟血压测试仪的腕臂带似的让他感受它的生命力。
江适绝望了,他想他们之间果然得有一个要死,现在它死而复生了,该死的那个显而易见。
“……你是蛇精吗?”江适快站不住了,但又实在不敢动,大声说话都慌,生怕吓到腿上的大爷让它给来一口。
我是妖王。
白蛇吐了吐蛇信,蹭到了江适的腿上,让江适更加不好了。
完了,要下嘴了。
“你……你他妈下去!”江适一脸不敢直视。
不。
白蛇的尾巴轻轻拍击江适的小腿,这样直接的碰触带给它太大的舒适,它一点都不想离开。
江适快哭出来了,“你、你再不走我不客气了!”
哦?怎么不客气?
白蛇能明确的感受到结缘者畏惧的情绪,虽然这让它微妙的不爽,但这样的情绪会让他乖乖听话,也勉强能接受。
它抬头仰望,虽然是下位者,却以胜利者的姿态欣赏江适的恐惧。
……
白蛇有些不乐意了。
有必要那么怕吗?那脸都扭曲成什么样了?眼睛都红了,是被它吓哭的意思?
不知道有多少美艳的妖想爬到它的跟前渴望它的垂怜,这个人到身在福中不知福。
连人形都化不出来的妖王依旧保持着一颗万妖之主的心,若是妖界那些还忠诚于它的臣子们知道了一定会特别欣慰,妖王总算觉得自己是妖王了。
江适认真的冒出了咬舌自尽的念头,这时他看到白蛇突然张嘴,露出了骇人的尖牙。
来了——
江适反射闭眼。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来临,反倒是腿上的束缚消失了。
他小心的睁开眼,看到了白蛇的尾巴尖消失在灌木中。
九死一生!
江适扶着墙上楼,买雄黄粉被标为明天必做的事。
白蛇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只要江适下楼,就必定能见到它的身影,运气好能及时躲过,运气不好就会被近身,面对竖起来才刚到他膝盖的白蛇,他每次都怂怂地逃跑,丝毫不见一敌五的魄力。
更让江适绝望的是,白蛇对雄黄似乎没有任何不良反应,被迎面撒到也阻挡不了它的攻势,蹭到鞋都算好,江适被缠了好多次,现在连脚脖子都不敢露,徐天纵建议他买条加厚的女式连体保暖裤,被江适发泄情绪揍了一顿。
说起徐天纵江适更是无语又气愤,本想着让他一起来想办法制服那条蛇,结果着厮看到蛇跑得比他还快,将猪队友这三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郁闷的不止江适,也白蛇同样苦恼。
它面对结缘者时从来就没展示过凶残的一面,每次靠近也表现得很温顺,可为什么他总是要跑呢?
按理来说,结缘者也应该情不自禁地靠近它才对。
实在搞不懂,要是暂华在旁边就好了,他懂的多,肯定能为它解答。
一个星期过去了,江适每次出门都像做贼,他怀疑自己开始神经衰弱了。
晚上他回家,正打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回家,但没想到也白蛇直接就在小区门口等着他。
这片老式住宅区最大的优点与缺点就是人少,一旦遇到这样的情况,江适只有自救。
他屏息与白蛇对峙,脚步慢慢绕开,全程他们俩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彼此。
白蛇悠然自得,白得晃眼的身体就算贴着地也染不上脏污,那姿态明显在说你跑不掉的。
江适跑了,还用自认为很机智的S型走位,白蛇扭着身体追上去,完全不吃他这套,依然保持着直线,距离很快缩进。
“我`操`你别过来!”江适大吼。
白蛇速度不减,快得不像一条蛇。
江适被逼得慌不择路,居然跑到了死胡同里。
“这他妈……”江适服了。
白蛇终于慢下来了,半立起身体,蛇信一伸一缩,滑行靠近江适的身姿说得上优雅。
江适拳头紧握,眉头紧皱,死死地盯着白蛇,他真的受够了!
“你给我滚!”他将书包狠狠砸向白蛇。
白蛇上身灵活一歪,躲了过去。
江适的情绪上来了,理智燃烧殆尽,他随手捡起石头不断地砸过去。
“滚开!滚开!滚开!!”
白蛇静静地看着他,石头砸到了它的身体,它不躲,也没有靠近。
江适发泄了一通,喘着粗气,“你他妈怎么还没滚?”
白蛇还是看着他,一动不动,蛇信也不吐了,在昏暗的路灯光下白得单薄冷清。江适莫名冷静下来了,不但冷静了,甚至还后悔了,他不该砸它的……
当江适想自暴自弃让它赶紧扑上来咬完完事时,白蛇一扭身,走了。
“……”江适怔愣了片刻,“真走了?”
他跟了上去,看到白蛇滑走了不远,脑袋微微垂了下来,似乎……非常沮丧。
错觉吧?蛇怎么会有情绪。
“滴——”
拐角处开来了一辆车,因为道路没有阻碍,车子行驶的速度不慢。
“我`操!”江适睁大了眼,大喊:“有车啊!”
白蛇置若罔闻,在道路上缓慢的挪动。
“躲开啊!”
江适狂奔过去,却没来得及,只看到了车轮碾压过白蛇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