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凶宅
“哎,在这里呢。”高崎起身应着,无奈地提着二胡刚要走出去,却不想来人冲他摆了摆手:“不用带你那二胡,是后院夫人让我来找你。”
“马夫人?”高崎眼珠转了转,他并不觉得班主夫人特地找自己一个拉二胡的会有什么事,于是试探着问道:“夫人说叫我做什么了吗?”
来传话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厮,他被这么一问,有些不好意思的拍拍头:“是夫人房里一样东西坏了,他们说就你会修那玩意,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什么东西……我不会修吧……”高崎一听,心里头思索着,肯定又是自己扮演的这个角色原本会的技能,但他可未必会,于是就使劲推脱起来。
可那小厮也跟块牛皮糖似的,就认准了一定要让高崎去,死活缠着他不放:“哎呦,李师傅您也别嫌麻烦,快跟我走这一趟吧,不然夫人问起来,我怎么交差。”
高崎被他缠不过,左右衡量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顺着游戏安排的情节走下去:“行吧,那我就跟你去这一趟。”
那小厮听了,立刻欢喜起来,催着高崎赶紧跟他走。
临走前,高崎抬头看了看华灯璀璨的戏台,兴许是因为听了一整天嘈杂的鼓乐声的缘故,他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好受。转头看看前面相对安静的后院,被凉风那么一吹,他反倒舒服了许多,于是稍稍加快步子,跟着那小厮去了。
与此同时,后院月衡的房间中,微风阵阵吹逐着初夏的暑气,闭合的窗棂将外面的一切隔绝开去。
水色的长衫轻飘飘地落了下去,朱红绣金戏衣松松垮垮地披到了宋炎的身上,烛光下,纪行风耐心地为他扣好了一颗又一颗的珍珠扣。
直到颈、、下的最后一颗……
“嘶--”宋炎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有些慌乱的用手将领子合上,掩住了某人刚刚留下的牙印。
“月老板当真好看。”纪行风轻笑着,微微从宋炎身前移开。转而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支沾了胭脂的细笔,抵、、到了宋炎的唇上,细细地勾勒填涂,为他点染上一抹绛红,又忍不住凑上前去咬、、碾:“好看得,要勾了人魂去。”
“这就勾了魂了?”宋炎稍稍后仰了一下,从纪行风怀中脱出,红金戏衣随着他的动作摇曳,隐隐地勾勒着他身前圆隆的腹部:“那月老板来给赵爷唱上一段戏怎么样?”
“你还会唱戏?”纪行风倚在桌边做好,黑色的镜片阻挡不住他灼人的视线。
“会呀,”宋炎挑起纪行风亲手所绘的朱唇,有些生涩地扬举宽大的衣袖,口中轻轻哼唱着:“但蘸著些儿麻上来,鱼、、水得和谐,嫩、、蕊、、娇香蝶恣采……”[1]
这一句还没唱完,就被纪行风手臂一圈,挑着他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来人啊!快来人啊!”
院中突然传来高声的尖叫,打断了两个人的动作,宋炎伏在纪行风肩上调整着呼吸,而纪行风则面色十分不善地看向门外。
“学长,学长你们休息了吗?”窗户上映出陈奇飞匆匆而来的身影,他有些着急地拍打着房门:“高崎出事了!”
宋炎直起身子,与纪行风对视一眼,两人到底还是保持了足够的理智。
“走吧,咱们去看看。”宋炎轻轻地舒了口气,像是安抚一般在纪行风耳畔说道:“等出去了……再补上好了。”
纪行风垂下眼眸,伸手在他因着亲吻而花了颜色的唇上抿了一下,而后才点了点头:“好,走吧。”
陈奇飞刚刚亲眼目睹了高崎的死亡,又一个人跑来通知宋炎与纪行风,眼下站在黑乎乎的小院里,当真是快要吓破胆了,就连原本吹在身上十分舒爽的夏风,都令他感觉有些阴冷。可他又不敢进宋炎的屋子,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宋炎闭合的房门。
终于,眼前的房门被人打开了,陈奇飞立刻满脸喜色的迎上去,可看到从房中走出的人时,去怔愣住
了。
因为事态紧急,宋炎并没有将身上的戏服换下来,红金相交的衣裳衬着他犹带薄红的面容,让陈奇飞的眼睛再移不开分毫。
“高崎在哪里?”就在这时,一个高大哦身影阻隔了陈奇飞的视线,声音森然地问道。
“啊……哦对,他,高崎在马夫人房里。”陈奇飞被突然站到他面前来的纪行风吓了一跳,生生往后退了两步,才语无伦次地说道。
“那我们快过去吧。”宋炎的声音传来,可陈奇飞却再没有胆子抬头向他的方向看哪怕一眼。
“嗯。”纪行风点了下头,拉着宋炎的手,就向马夫人的房间走去。
由于刚刚院子里那一通大叫,如今后院的人几乎全都被惊动了,但凡胆子大些的,就都聚在马夫人的房间外,一边小声议论,一边翘着脚向房中偷看。
纪行风也不管那么多,仗着自己的身份没人敢拦他,带着宋炎就走到了马夫人的房间中。
进屋后,宋炎并没有着急去看高崎的身体,而是先环视了一圈马夫人的这间卧房。
看起来桂芳班这些年来,倒也着实赚了不少的前。马夫人的房间中,诸多古玩摆件就不必说了,最为惹眼的就是房中全套红木家具,无论大小,箱笼橱柜的面上,都镶嵌着光可鉴人的玻璃画。在这个年代,那可真算得上是稀罕物。
而高崎,就死在一只半人高的小柜子前,死状与文慧极为相似。
作为房间另一个主人的“马班主”潘中赫事发时还在前院中,而马夫人则已经吓得昏厥了过去,还好当时房中还有陈奇飞和唐云芳,他们大致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当天夜里,马夫人将“大儿子”陈奇飞叫到房中聊天,偶然提起来房中小柜子上一块玻璃画掉了下来,陈奇飞自己当然不会修这个,就随手指了身边的一个小厮,让他去前边随便找个什么师傅,过来修一下。谁知那小厮不知道怎么东找西找的,就找把高崎找了来。
高崎来了后,硬着头皮蹲下去修那柜子。一开始还没什么事,可是突然就跟文慧一样了,开始扒着脖子在地上抽搐,没多久就断了气。
“文慧出事的时候在化妆,高崎出事的时候在修柜子……”宋炎伸手想要扶一下自己的眼镜,却想起因为这次的角色,游戏并没有给他戴眼镜,随即有些不习惯的收回了手。
“这两者,有什么相通之处呢?”
这一次纪行风没有回答他,而是缓步围绕着马夫人的房间转了起来,宋炎脑中思考着东西,眼神不自觉的追随着纪行风的身影,总觉得所谓的“赐予”近在眼前,却又被他忽略了。
可惜,这种呼之欲出的感觉并没有什么用,直到深夜,他们仍没有从高崎的身上再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最终还是回到了房间中。
只是即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这一夜宋炎是注定睡不好了。
他只要一闭眼,就不自觉的暗自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一会是文慧和高崎的死,一会又是那件朱红绣金的戏服,如此诸多混混沌沌地交错在一起,在他脑中轮番出现,想要停都停不下来。
觉睡不好,身体就越发不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宋炎就觉得腰上难受得紧,越是睡不着,就越想换个姿势,可无论怎么换,身前的肚子总是坠得腰部十分不舒服。
睡在他身边的纪行风自然也察觉到了宋炎的情况,先从随身的行囊中找出了一支药剂,哄着宋炎喝了下去。而后环着宋炎的身子,一边轻轻为他按摩着腰部,一边低声跟他说起闲话,安抚着他的情绪。
宋炎无力地将脑袋埋在纪行风肩上,听着纪行风的声音,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好容易慢慢积攒出了一点睡意。
可不想,就在这时,房门又被人敲响了。
“学长……你们睡了吗?”
连看都不用看,来的人还是陈奇飞。
这一次,宋炎难受得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撑着床蔫蔫地坐了起来。
而纪行风虽然一句话都不说,但身上几乎都要冒出黑气了,将宋炎安置好后,下床径直走到了门边,一把将房门打开。
“你又来做什么?”
陈奇飞已经吓得缩成了鹌鹑,躬着腰,双手死死地抱着一大坨被子枕头,白着一张脸,哀声祈求道:“今晚,今晚……我跟你们一起住好不好……求,求你们了!”
“我真的,真的不敢自己一个人睡!”
“滚!”这一次,纪行风没有再问宋炎的意思,不顾陈奇飞的祈求,直接狠狠地关上了房门,然后转身回到了床上,扶着宋炎躺了下去。
“别管他了,快睡吧。”
经过这一折腾,倒是真把宋炎久违的睡意折腾了出来。他实在无暇再分心想陈奇飞什么了,双手抱着纪行风的胳膊,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也……什么都没干成是吧……我觉得是脖子以上……
[1]出自西厢记
☆、戏园惊梦(六)
第二天天刚亮,宋炎就被窗外一阵婉转的吊嗓声吵了起来。
他昨天睡得晚,早上就分外没精神,迷迷糊糊地抓着纪行风的手就往自己耳朵上放,纪行风也很配合地捂住了他的耳朵。宋炎无意识地蹭了下对方的大手,居然真的又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宋炎揉揉眼睛,发现纪行风已经起床坐到了桌边,桌上还摆着几样早点。
“还困吗?要不要再睡会?”纪行风注意到他醒了,走到床边,将手轻轻搭在宋炎的眼睛上。
宋炎被捂着眼睛,尽管很舒服,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是起来吧。”
他很清楚,现在毕竟还是在游戏中,不能因为纪行风的庇护就将警惕放松到这般程度。
“真的不睡了吗?”纪行风拿开手,弯下腰吻了一下宋炎发肿的眼睛。
宋炎忍不住轻笑出来,仰头看着纪行风,确定道:“不睡了,我现在想起来吃点东西。”
纪行风见他这样,就没有再劝他,而是扶着宋炎的后背帮他坐了起来,换上了一件新的长衫。
他们吃过早饭后,决定照例出去到戏园子里走走,可不想一打开房门,两人都愣住了。
只见门外的小走廊上,陈奇飞用一床薄被几乎将自己裹成了只蛹子,只留了个脑袋在外面,深深地拱进枕头中。
此情此景,倒是终于让宋炎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虽然他到现在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眼下看着陈奇飞这可怜的样子,心中难免还是生出了几分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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