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发现自己成了传说
陈贵夹了一块硬邦邦的腊肉囫囵扒了一大口米饭,苦笑一声:“三个多月了,如果不是这些收下来等着运出去的大米和存下的杂粮,我们也活不下去。”
明风眉头微皱,问道:“既然你们有这些的大米,之前那三人为何冒险外出?”
陈贵叹气:“只有米饭杂粮也终会吃腻,我们还好,但东子他们都是猎户,家里没有多少其他存粮,即便有我们的接济,一个个正值壮年的大男人如何能吃得饱?况且出了这么多事,村子里的大家都彼此不信任了,他们也是出门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多挖些吃的回家。”
樊鸿熙眉头微微一皱,都是猎户?就连跟在陈贵身后的五人里也有三个猎户装扮的人。北境的村庄多是以种植大米为生,即便越北村四面环山,这猎户的数量也似乎太多了些……
樊鸿熙垂眸思索了片刻,放下木筷继续问道:“之前所说的邪修让你们互相残杀一事,究竟是?”
陈贵沉默片刻,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一口闷下。昏暗的烛光摇曳,映得他那略显苍老的面容晦暗不明。
“你们救了一命的那个人叫陈东,也就是东子。在那畜生不知道弄了什么可怕手段,把越北村变成如今这个地狱后,东子的儿子小庆偷偷跟着其他猎户逃出去求援,之后却发现小庆的尸体被丢在门口,那时东子的婆娘许娘便有些疯癫了。后来那畜生又把东子和许娘一起抓住了,据说要他们二选一,只能有一个活着回去……后来只有东子自己回来了,他也变得有点疯癫了……”
他“啪”地一声把碗放回木桌上,语气怆然:“还有山子一家和英华一家,他们本是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的姻亲,也算是我的表亲。可英华家的儿子阿才被抓了,要英华用另外一个人来换。英华一时被冲昏了脑子,把山子的婆娘骗出来,把阿才换了回来。后来山子发现了,拿起砍柴刀就冲进英华家大杀一通,把英华一家通通杀了,然后冲出村外,再也没回来……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成功的没成功的,大家原本都是非常亲近的一大家子,结果……”
难言的沉默笼罩了整间石屋,樊鸿熙闭了闭眼,神色沉静。碧兰面露不忍,轻声说:“节哀。”
陈贵扯了扯嘴角,自嘲道:“我节什么哀啊,能活着就成了。你们从南边的村口进来,想必也看到那片墓碑了吧?只要别变成那一块板,就比什么都强。”
说完,他抬手用力地搓了搓满是皱纹的脸,举起筷子说:“仙长大人快吃吧,等会就凉了。”
一提起那些墓碑,青竹不由轻声问道:“敢问陈兄,越北村外围的茅草屋为何与村子中心的石屋差距甚大?”
陈贵顿了顿,随后理所当然地说:“人有贫富,有点差距也是正常的。”
说完,他便不再出声,只闷头吃饭,樊鸿熙他们也没有再继续多问。
安静地吃完饭后,陈贵举着蜡烛灯台带着他们前往左侧的那栋石屋里,边走边殷切地低声说:“仙长大人,如今这里只有我们一家住着,所以其他空房间都落了灰,还请多多见谅。我已经让婆娘她去打扫了一层的所有房间,仙长大人可以随意选择房间住,被褥一类的都放在房间的柜子里。若是还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去主屋找我。”
他带着他们走入石屋,点亮了宽敞厅堂里的一座烛台,便对他们躬了躬身,转身回去主屋了。
第83章 人形
樊鸿熙抱着陶煜,抬头环视一圈这座高大的石屋。
石屋里透出一股久无人气的阴冷,昏暗的烛光打下大片阴影,映亮了宽敞的厅堂中心和周围空荡荡的木椅石墙。破旧的木桌上还有数个未点燃的烛台和蜡烛,烛台上面插着的蜡烛很新,大约是新拿出来给他们用的。
明风关上石屋大门,青松几人纷纷拿出水明珠,绕着石屋检查了一番,连二层三层也转了一圈。这石屋果然是久无人居住,整个石屋的所有房间都空荡荡的,大部分都只有一个大木柜、梳妆台和一个木床架,在水明珠的光芒下亮起毛茸茸的灰霾。
石屋二三层楼也落了一地的灰,只有一层的房间干净许多。碧兰和青竹几人快手快脚地又打扫了一遍,然后问道:“殿下,今晚您可需睡眠?”
樊鸿熙摇摇头:“打坐一晚罢,在房内放置一个蒲团便可。”
明风检查完石屋后,便回到厅堂内,对樊鸿熙低声说:“殿下,越北村里似乎有些不对,陈贵对我们有所隐瞒。”
青霜在旁边皱着眉说:“或许越北村里也有点问题,毕竟如此穷凶极恶之徒,不可能从小到大不露端倪,不被村民察觉。”
樊鸿熙眉目沉静,淡淡地说:“无论如何,既然我们已入此阵,想要破阵,总是要会一会那个邪修。无论越北村曾经做了什么,他也害了太多的人了。”
碧兰有些担忧地轻声说:“那邪修受了伤,今晚会不会掠取村民血肉恢复?”
樊鸿熙:“不会,今日我借助琼光的帮助,一语道破符灵的关键所在,他必定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陶煜昂起脑袋,眯起金眸说:“如今那个人类的气机与大阵完全牵引在一起,只要他敢动,我就能顺着气息抓到他。”
樊鸿熙抚了抚陶煜后脊,含笑道:“今夜就麻烦琼光了。”
当晚,樊鸿熙在房间内沉静地盘腿打坐修炼了一个晚上,陶煜则懒洋洋地躺在他身边的软垫上眯着眼睛。一夜过去,邪修果然毫无动静,越北村又平静地过了一晚。
当昏暗的外界微微亮起晨光的时候,樊鸿熙眼睫微动,缓缓睁开眼。
陶煜尖耳一抖,睁开金眸仰头看着他,传音道:“那个人类还挺谨慎的,果然没有动静。”
樊鸿熙双眼微弯:“辛苦琼光了。”
陶煜直起身,金眸闪亮地说:“你给我喝口血就不辛苦。”
樊鸿熙不由温和地笑了,俯身揉了揉陶煜的脑袋,把他抱了起来,手指探到他嘴边。
陶煜嗷呜一口含住樊鸿熙的指尖,尖锐的犬牙刺破皮肤,带着滚滚清正灵力的血液顿时涌入他的嘴巴里。他满足地眯起金眸,连连舔了好几遍,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樊鸿熙的手指。
如今樊鸿熙已然筑基,灵力往指尖一个涌动,那小小的血洞便飞速愈合,一点痕迹都看不到了。他含笑揉了揉眯着眼睛的陶煜,抱起他走出房间。
洗漱过后,樊鸿熙走出石屋,正巧见到从主屋里出来的陈贵。他一见樊鸿熙一行人,连忙开口说:“仙长大人,我正巧要去叫你们,早饭已经做好了。”
陈贵家的早饭依旧粗糙寡淡,宽敞的木桌上,一锅白粥,一大盘大白馒头、一盘烤红薯和几碟腌菜便是全部。
樊鸿熙也不嫌弃,淡淡一笑说:“多谢陈兄。”
简单吃过早饭,中年女人收拾好木桌上的碗筷,陈贵便搓了搓手,佝偻的身形缩得更低,忐忑地开口问道:“仙长大人,并不是我有意催促,但是我们已经在那畜生的阴影下煎熬了三个多月了,我们已经受够了……若是不尽早除掉那畜生,村子里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樊鸿熙:“陈兄不必担忧,我们会尽快破除大阵的。”
“好,好,多谢仙长大人!”陈贵闻言一喜,连连点头,而后粗糙的脸上又爬上恨意:“仙长大人不必心慈手软,直接杀了那畜生便是,我们越北村必定会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樊鸿熙淡然地笑了笑,说:“想要离开此地,我们也需要破阵离开。”
回到左侧石屋后,青松问道:“大人,破阵需要击杀邪修,我们该如何找到那个邪修?”
陶煜懒洋洋地开口说:“其实除了杀了他,让我直接撕裂这个大阵也能破阵。只不过这样的话,这一片地方恐怕会被我的灵力轰成废墟,那个身为阵眼的人类也是只有一个死字。”
樊鸿熙不由低头看向陶煜,揉了揉陶煜的脑袋,微笑着说:“如此不妥,村子里的村民不好安置,总不能让琼光一同护住所有人。”
其实对于陶煜来说,在破阵的时候护住越北村的所有人类也就是挥一挥爪子的事情。但就他而言,愿意救那些人类也是因为樊鸿熙,既然樊鸿熙不欲让他这么做,他也乐得轻松。
明风沉声说:“大人,既然我们无法找到他,能不能想办法让他主动现身?”
樊鸿熙摇摇头:“恐怕并不容易,昨日一战,他发现与我们的实力差距甚大,必然不会轻易出现。”
青岩摸了摸脑袋,憨憨一笑说:“大人,我们并未与邪修交手,或许我们能做诱饵?”
青雨叹气:“哪有这么简单?如果能有个能隐藏修为,又是那邪修没见过的修士就好了。”
陶煜一听,当即饶有兴致地直起身,开口说:“不如让我试试?”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纷纷凝聚在陶煜身上。
樊鸿熙有些惊讶地问道:“琼光能化为人形?”
陶煜一甩尾巴:“那是当然。”
青雨疑惑问道:“那先前陶煜大人为何不化人形?”
陶煜反问:“我化成人形干什么?”
青雨一时语塞,樊鸿熙轻轻揉了揉陶煜的尖耳,笑道:“那便试上一试罢。”
他抱起陶煜回到房间内,把陶煜放在地上,又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套没穿过的灰黑色法衣放在一旁的木椅上,转过身背对着陶煜说:“琼光如今可试着变为原型了,衣袍我已准备好放在一旁,琼光直接取用便是。”
陶煜疑惑地昂起脑袋看着樊鸿熙的背影,问道:“你为何要背过身去?”
樊鸿熙含笑开口说:“非礼勿视,这与礼不合。”
陶煜歪了歪脑袋,挠了挠耳朵说:“这有什么,我变成人形就是穿着衣服的,我身上的皮毛会自行化作衣物的模样。”
樊鸿熙顿了顿,既然陶煜这么说,他便也转回身,往地上的陶煜看去。
只见陶煜浑身裹上一层白光,身形不断变大抽长,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比樊鸿熙稍矮一些的大光团。那光团微微波动着,骤然一个收缩,化作一件雪白长袍笼罩在光团下的人身上。
樊鸿熙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双眼不由微微睁大。
眼前的人安静闭目,却难掩眉目间的肆意张扬,漆黑的长发自他身后和脸颊两侧披散垂落,长发下的面容极为清俊秀美,长眉斜飞入鬓,额间那抹熟悉的血纹色泽艳丽无比,让这人沉静的面容无端多了一分妖异。
他肌肤若雪,一身样式奇特的雪白长袍在昏暗的房间内似在发光一般,一时竟如同天神一般凛然不可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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