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之如狂
但南栖还是想将嘉澜接回自己身边,这孩子体弱,需火灵经脉调理,所以最好是跟着他。
他想等过几日,嘉澜身体好一些,也等苍玦恢复一些后,再亲自去问一问苍玦。
他留给苍玦的心脉血,苍玦应是会用的。
反正因为龙族占着凤族的领地一事,他们迟早会再见面。他也已经承了天界的仙位,如今,他与苍玦,不是应该逃避的时候了。
嘉澜体弱,南栖为此实在是费心。
便连灵赭过来,都是时时围绕着嘉澜转悠。
凤族已经许久没有迎来过新的小凤凰了,灵赭每次看到嘉澜,就会想到南栖幼年时,便是十分怀念,她也十分担忧嘉澜的身体。
她叮嘱南栖要照顾好嘉澜,前前后后送了不少仙药过来。
嘉澜嘴甜,次次都对灵赭说谢谢。
这孩子很是乖巧,却也让人心疼。不知道那苍玦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他的,使得他畏畏缩缩的,完全不像是一个跟着战仙成长的孩子。
而择儿这几天不知怎么的,又迷上了摸小鱼。整日里,除了吃饭的时间,便是见不到他这个人。
嘉澜又时常不舒服,南栖顾不上择儿,只能终日守着时不时发作的嘉澜。
夜里,嘉澜胆小,更是要贴着他睡。一张床榻不大,择儿实在是没办法挤进来。南栖回回都是歉意地让择儿睡小榻,安慰他说弟弟身子不好,让他体谅一下。
可南栖从没有养过孩子,自然不知道小孩子心里的想法。
择儿睡了两天小榻后,就跑去人参精那睡了,说是要同他们玩耍。
婆娑河的院落里,就晒起了一连串的小鱼干。
择儿也不忌讳用冰霜冻小鱼了,天天就造作溪水里的那些小鱼,都快把它们捉到断子绝孙了。
第四日的时候。
嘉澜身子好了许多,南栖正在同溯玖议事。嘉澜得了允许,便来溪水边找择儿玩。
嘉澜一直很害羞,他还不太习惯自己有个这么小的哥哥。毕竟他平日里所相处的哥哥,都是像云渊那么大的孩子,很是照顾他。而择儿这个哥哥,又贪吃又能说,且特别喜欢一个人玩耍。
今朝天气甚好,嘉澜欢快地靠近了些:“你在做什么呀?”
择儿今日没有摸小鱼,溪水里快没有小鱼了。
他蹲在地上,拿着一根细细的木杆挖泥巴。
嘉澜见他不说话,就蹲到他身边,用小小的手指了指这个泥巴洞:“你在干什么呀?”
择儿臭着脸不说话。
嘉澜抿了抿唇,小声喊他:“哥哥……”
他是第一次这样喊择儿,喊的很难为情,脸颊红扑扑的。择儿盯着他看了一会,低下头闷声:“捣蚂蚁窝啊,你这都不懂吗?”
“唔,我没有玩过,好玩吗?”
“好玩啊。”择儿心不在焉地说,他使劲捣腾泥巴,不一会儿,就有好多蚂蚁跑了出来,吓了嘉澜一大跳。
但很快,嘉澜就笑了起来:“哥哥,好多蚂蚁啊!”
择儿嫌他没见过世面,一转身,就碰到嘉澜闪闪发亮的目光,真的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择儿没办法了,把木杆子递给他,犹豫着问:“你要玩吗?”
“要!”嘉澜苦恼着,“可是,可是呀,这个蚂蚁窝都跑出来了……哥哥,我不敢再去挖了。”
“我带你找新的不就好了吗?”择儿指挥着,“跟我过来。”
“嗯!”
当天早晨,他们兄弟俩把婆娑河的蚂蚁窝都捣了一遍玩。婆娑河从此以后,蚁不聊生。
第六十五章 凤生-拾伍
婆娑河的蚂蚁窝就那么几个,全栽在择儿和嘉澜手里。
嘉澜从没有玩的这么尽兴过,脏兮兮的脸上全是泥。择儿领着他去溪水边洗手,嘉澜没蹲稳,一头栽进溪水里,衣衫全湿透了。
他刚要张嘴哭,择儿一下子就跳进溪水里,溅了嘉澜一脸的水花。嘉澜顿了顿,忘记哭了。择儿弯着腰,顺溜地从溪水里捞起一条小鱼:“给你。”
嘉澜瘪着嘴,伸手拿过小鱼:“哥哥。”
“你想摸小鱼吗?”择儿又摸起一只小螃蟹,也要给嘉澜,这回嘉澜不敢拿。
嘉澜摇摇头:“我不会。”
“你怎么什么都不会?”
“父君没有教我。”
择儿哼声,有点神气的模样:“这哪需要教啊,不是很简单吗?”
嘉澜支支吾吾地问:“啊,那、那哥哥这么厉害,不是爹爹教的吗?”
“不是啊。”择儿翻开溪水里的石头,从里头揪出一只小螃蟹,漫不经心地说,“我也是才和爹爹见面不久。”
嘉澜湿漉漉地爬到了草地上,把鞋子脱掉了,打了个寒颤。他是真的体弱,稍稍不慎就会生病,这些年全靠苍玦小心护着。
但他也不说冷,他害怕自己一说,就又得回屋了。他太想和择儿玩了,择儿总有他没见过的新奇玩法。
而择儿看到他发红的脚丫子,什么都没多想,便把自己外衫脱了下来垫在地上,让嘉澜站在上面,免得他被石子戳破了脚。因为嘉澜看上去白白嫩嫩的,好像轻轻碰一碰,他就能碎掉一样。
“哥哥,那你以前住在哪里?”嘉澜凑近一点,想去牵择儿的手。他每次叫哥哥都会难为情,脸颊总是红扑扑的。
择儿忙着在水里揪小鱼,哪有空牵嘉澜的手,他头也不抬地说:“长沂峰。”
嘉澜讪讪地收回手,蹲着看择儿抓小鱼:“一个人吗?”
择儿想了想:“差不多,有个叔父,但他经常不回来。还有两只人参精陪我,不过他们不会说话嘛,我在山里就和麻雀玩,我能听懂麻雀说话。”他搓了搓鼻子,突然骄傲起来,“叔父就听不懂麻雀说话,我厉害吗?”
嘉澜点头点的像颗小蒜头:“厉害!哥哥什么都会!”
他俩一个吹牛,一个抱大腿,相处的还算融洽。
择儿一高兴,又抓了几条小鱼给嘉澜。嘉澜却慢慢地将心思放到了草丛中开的一朵小花上,低头嗅了嗅。择儿凑过去,嘉澜指指小花,两个孩子就脑袋贴着脑袋一起闻。
芳草清新,花蕊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未散。
择儿对小花没什么兴趣,心不在焉地同嘉澜聊起来:“父君……是什么样啊?”
“嗯?”
“我没见过父君,他长什么样啊?”择儿手里捏着一只小螃蟹,把它压在了小花上。
嘉澜拧着眉想了会儿,他挥舞起胳膊,努力地比划:“父君很高,不会笑,不高兴的时候两只眼睛这个样子!哥哥你长得很像父君,但是哥哥笑起来好看。还有……还有就是父君可以变成那么大——那么大的,大黑龙。头上会有两只角,很大!”
说起苍玦,嘉澜是有一肚子的话可以说:“父君走路很威风,路过的麒麟看到他都要行礼,尊称他为‘龙君’!还有,还有啊,父君喜欢吃红豆饼,经常买。我不喜欢吃,可是父君买了我就会吃一点,但是就一点点。以后我们住在一起,哥哥就可以和我一起吃红豆饼了。”
择儿认真地听着,心里也觉得红豆饼应该很好吃,他好奇地说:“父君也是黑龙吗?那他有腮红吗?”
嘉澜的脑袋像个拨浪鼓:“没有呀,那就不威风了,哥哥你有吗?”
“没!我当然没啦!”择儿立刻否认,心虚地说。
嘉澜不明所以地努了努嘴。
“澜儿,你觉得爹爹和父君,谁比较好些?”择儿问他。
嘉澜答不上来,他觉得两个人的好是不一样的。因为父君和爹爹性格就不一样,可这要怎么说呢。但若非要说关怀的程度,嘉澜觉得跟着南栖舒服些,平日里身体也不那么难受了。在琅奕阁里,他很少能见到苍玦,很多次不舒服都偷偷忍着。
“哥哥,我不知道。”
“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择儿从小就是放养长大,时隔八年才回到南栖身边,他对于这些宠爱,都在心里划分了等级的。亦如爹爹和叔父,那就是爹爹好些,他一对比就能分的很清楚。
嘉澜却摇头,答非所问:“我很少能够见到父君。”
“啊,为什么?”
“因为我长得太像爹爹了,他们好像吵架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和好,这样大家就可以住一起了。”末了,嘉澜苦恼着说,“我如果和哥哥一样,长得像父君就好了。”
风轻轻地吹过来,嘉澜因为说错了话,打了个喷嚏。
他搓了搓鼻子,转眼又想着去拉择儿的手,天真地安慰他:“哥哥,你是不是想父君了?等爹爹和父君都消气了,等我病好一点可以回家了,我们就可以住一起了。”
择儿摇头,有些迷茫:“我都没见过他,有什么想不想的。我就是,反正我就是……”他难过道,“我就是也很想见见父君,我没见过他。”
一次都没见过的。
不远处,南栖正喊着两个孩子的名字,一路找了过来。
“择儿,澜儿,怎么衣服都湿了?”南栖刚同溯玖议完事,面露疲惫。
“我和哥哥抓小鱼玩。”嘉澜说着,他又打了个喷嚏。
南栖施法将他和择儿的衣衫换了一身,随即用手探了嘉澜的额头,发现有些微热。嘉澜因为玩的尽兴,倒没有表现的很难受,他软绵绵地把手心里的小鱼给南栖:“哥哥给我的,我想养起来。”
可那条小鱼蔫蔫的,都快死了。
择儿捡起自己铺在地上的衣衫,纠正嘉澜:“这个不是养的,是吃的。”他的鞋也湿了,就赤着脚,伸手抓了抓被小虾咬过一口的屁股。
父子三人一同走回小院落里,小璟正在给他们放糕饼。
桌上放着嘉澜喜欢吃的荷花羹,也有择儿喜欢吃的荷花饼。
但今日择儿没什么心思吃它们,他满脑子都是父君也是条黑龙的事情。
南栖主动将一个盘子里的吃食推到择儿面前:“择儿,这是人间的蜜豆糕,你尝尝。”
择儿听话的拿起一块咬了口,甜滋滋的,撒了蜜一样。好像以前安昭叔父去人间时,带回来的小甜糕。可惜那小甜糕是路边小摊上的粗糙点心,必然是比不上莺莺特地从来的蜜豆糕。
他说:“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去兔子山见叔父?”兔子山常年有障眼法保护,若没有南栖或是安昭带着,择儿还找不到兔子山在哪。
南栖压根就将此事忘的干净,他自己已经去过一趟兔子山,且和安昭之间聊的话题沉闷。如今短时间内,恐怕是不会再去。
他只能拂了择儿的心思:“近日爹爹忙,许是要让择儿等一等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