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执行官
“我笑你一个靠着逼迫别人吐露真言维生的怪物,自己居然满口的谎言。”齐征南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快把人交出来,你没有别的选择。”
见自己的小伎俩无法迷惑对方,吐真怪重新将五指聚拢,合并成一个巨大的脑袋,然后用五张脸上的嘴巴说着一样的话。
“你不应该来这个副本的,你太低估我的能力了。你只想要利用我来窥探别人的内心世界,却忘了自己的秘密,同样也会被我看个一清二楚。你说,我应不应该把你的秘密告诉给我身体里的那个年轻人?”
此话一出,齐征南的目光顿时变得犀利起来。
“这么多年来,我始终奉行着收容第一的信条。哪怕是再恶劣的偷渡者,都会尽力去留他一条性命。”
说着,他缓缓举起手中的唐刀,将刃尖指向了吐真怪。
“但如果你敢这么做……我会立刻让你成为这把刀的第一个活祭品。”
作者有话要说: 吐真怪:南哥是我啊,你舍得对我动手吗?
齐征南:哈?
宋隐:……快别说了,你再说齐征南直接一刀子就捅你肾上了。
————
吐真怪:你别逼我把你的小秘密告诉我肚子里的小朋友喔!
齐征南:你说了你就死了。
宋隐:你还想瞒我一辈子吗!?!
齐征南:那也得我亲口告诉你!主角是我,你老公也是我!
第102章 兔子先生的花
透过吐真怪的视角,看着怪物与齐征南对峙的场面,身处于吐真怪体内的宋隐,内心焦急。
“快点停下来!”
他向着四周无边无际的黑暗放声高喊,声音向着远处扩散,却听不见半点儿回声。
与二狗和二虎的通讯依旧没有恢复,身上的装备也还是处于隐形状态。他对着空气挥拳,却什么也击打不到;他也试过朝着前方亮起的画面狂奔,但无论多久,齐征南都始终与他保持着三四米的距离。
近在眼前,却又触不可及。
“该死……该死该死!”
宋隐许久没有品尝过如此沮丧的滋味了。他趔趄着停下脚步,气喘吁吁、连声咒骂。
“没有用的,你出不去了。”
面前的黑暗中慢慢地剥离出了一道灰白色的身影——是那只浑身污脏的破烂兔子。它一步一步地朝着宋隐走来,却在距离宋隐还有两三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宋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要将这只诡异的兔子拿下。可刚才那奇怪的一幕又再次发生了——他的奔跑,只不过是原地踏步。
他只能大声地隔空吼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是吐真兽的体内。”破烂兔子回答他,“不过你现在是安全的,这里是我最后的地盘。吐真兽的触手暂时还到达不了这里。”
的确正如它所说,宋隐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刚才那种燥热蠢动的恶心感消失了。
“那你能放我出去吗?”
他试图和破烂兔子讲道理:“你应该知道的吧?我找到了那三个孩子的遗体,我也很难过,我不是你的敌人!”
“你想去帮助他?”
破烂兔子没有理会宋隐的示好,反而指着画面中的齐征南:“你为什么要帮助他?刚才他明明想要侵犯你。你应该恨他,恨到想要杀死他!”
“哈?!侵犯?”
宋隐哑然,过了一阵子才明白兔子指的是表层副本的树冠顶上,他和齐征南的那番亲密接触。
“你管那个叫做侵犯?”
都这种时候了,他也顾不上什么隐私和羞耻,大声辩驳道:“我和南哥在谈恋爱,我们互相喜欢、互相爱慕。我们做的不是侵犯,而是爱,是爱!!”
说到这里,他也没忘记再补充一句:“再说,我们当时那么做,不也是因为中了毒吗?!”
“……爱?”
破烂兔子歪了歪脑袋,两只长耳朵跟着颠来倒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爱这种东西。”
“谁说没有?你不懂就别乱说!”
宋隐像个和同学吵架的小学生,冲着兔子大吼起来:“我爱齐征南,他也爱我,我们就是因为有爱,所以才会一起下这个见了鬼的破副本。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那只不过是你们想要将彼此锁在自己身边的手段罢了。”
破烂兔子一字一顿地反驳他:“你这一生中最亲近的人就是他,你不想被他抛下,所以甘愿以身体为代价,编织出所谓的爱情将他束缚住……”
说到这里,它忽然停顿下来,换了一种更为缓慢、低沉,而且是阴森的语气。
“至于你的那个南哥……其实他,恨你。”
恨我?!
宋隐心里咯噔一下,脑海中霎时空白一片。又过了好几秒,才有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贴着脊背蹿升上来。
“你撒谎!”他愤怒地指控,“你以为我们会被这么低级的谎话挑拨离间?!”
“很遗憾,这并不是谎言。 ”
破烂兔子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布偶心脏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跳动的“黑色窟窿”。宋隐盯着看了好一阵子,赫然意识到那竟然是一颗黑气缭绕的心脏。
破烂兔子看着自己的“黑心”,继续一字一顿地缓慢说道:“我已经和吐真兽融为一体,所以可以读到你们的内心世界……你的心扉已经完全向着齐征南敞开。但是齐征南的内心,却藏着一个你绝对不知道的秘密…他因为这个秘密而一直、一直憎恨着你,而你所谓的爱情,对于他来说,或许也只不过是用来控制你、操纵你的一根狗绳罢了。”
“……秘密?”
咀嚼着这两个字的宋隐陡然无语——他回想起了齐征南安全屋里那间上了锁的卧室。
只有齐征南才能打开的房门后面,莫非真的隐藏着什么足以逆转一切的真相?
理性的思索一时得不出正确答案,任凭意气用事更不可取——宋隐极为难得地纠结起来。
他扭头再去看远处画面中的齐征南。男人依旧与吐真兽缠斗着,步步近逼却又似乎有所忌惮。
等一等……宋隐的目光在齐征南的嘴唇上停留。
虽然听不见声音,但他的确看见齐征南的嘴唇不停地张合,仿佛在大声呼喊着什么。
「……小隐!小隐!」
读出这两个字其实一点也不困难。
它们是如此简单,却反反复复地重压在宋隐的心头,好像一个又一个不遗余力的拥抱。
不知道凝视了画面里的齐征南有多久,宋隐深吸一口气,重新转头看向破烂兔子。
“你听说过吧?有一个成语叫做管中窥豹。只看见一个斑点就以为自己了解了整头猛兽。虽然我不知道你具体看见了齐征南这家伙内心深处哪一个别扭的角落,但你想拿它来诓骗我、打击我?哼,开什么玩笑!”
尽管明知自己无法真正接近那只破烂兔子,但他还是迈开双腿,坚定地步步向前。
“我知道,齐征南的心里始终有一扇门,只有他自己才打得开——但那又怎么样?即便现在他还没办法向我坦诚心底的秘密,可他已经愿意为了我而赌上他的性命,而我也愿意为他做同样的事!这难道不是爱?这难道不是比‘平日里腻腻歪歪、大难临头各奔东西’更加可贵的感情?!”
说着,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干脆咬着牙,不顾一切地奔跑起来。
或许是没料到宋隐的意志如此坚定,破烂兔子接连后退了几步,似乎是想要中断这场毫无收获的谈话。
但它并没能够重新隐没进入黑暗中——在此之前,宋隐就在它面前腾空而起,整个人化作一团蓝紫色的蝴蝶,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
破烂兔子突然又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通红的眼睛里映入了蓝紫色的光芒。
“好美的花啊。我究竟在哪里见过这样的花呢……”
然而下一秒钟,它的两只长耳朵就被一只手死死地捏住了。
“这不是你的小花花,而是我的愤怒。”
宋隐周身的蓝紫色蝴蝶还没有完全散去。他单手揪着破烂兔子的耳朵将它提起,与它纽扣做的红色眼睛紧紧对视。
“你说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爱。那我倒要问问你——为了给那些被欺辱、被杀害的兄弟和朋友复仇,你不惜奉献出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灵魂——你对他们的这种情感,又应该叫做什么?!控制欲吗?占有欲吗?可控制什么、占有什么?你明明早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破烂兔子被他攥在手上,千疮百孔、沾满了泥浆的身体随着宋隐手臂的动作而左右摆动着。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它既没有回答、也没有挣扎,简直就像是一只真正的、没有生命的破烂玩偶。
而就在宋隐认真地考虑起应该拿这只破烂兔子怎么办的时候,他终于感觉到手中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颤抖。
“好疼啊……我的手和脚明明早就被砍掉了,可是这么多年…我却总觉得它们好像还长在身上……它们每天每夜都疼,疼得好像每隔几个小时就会被重新砍掉一遍……吃药没有用;看心理医生,更没有用……”
宋隐追问道:“那个心理医生叫什么?对你说了些什么?!”
破烂兔子跟着他的手臂一起摇晃着,目光空空洞洞。
“医生说…说我得了病。她说,有爱的人是不正常的,只有欲望才是正常健康的东西……爱是人和人之间互相束缚的枷锁,而欲望才是不断向上攀爬的阶梯……
“所以,如果我不想继续痛苦,那就应该舍弃对别人、和对我自己的爱……我要找到那些砍掉我的手足的人,然后复仇的欲望会使得我得到平静,喜悦和满足……”
“那么你得到了吗?”宋隐大声地问他:“你得到平静、喜悦和满足了吗?!”
“……没有!”
回答的声音,仿佛是从最幽暗的地狱里传出来的:“更多更多的愤怒、邪恶和恐惧涌了进来,把我逼进了这一片彻底的黑暗。或许……这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
“啧!”
宋隐干脆一屁股在黑暗中坐下,松开了破烂兔子的耳朵,转而双手捧住它的脑袋。
“你给我听好了!在你17岁到31岁的这14年时间里,你一直生活在一个叫做‘炼狱’的地方。在那里,你是一个和我一样的噩梦执行官。你有过许多战友,你们并肩作战,生死与共、情同手足——而那头吐真兽,它才是我们的敌人。你不能再被它操纵了,你必须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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