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执行官
但自己的“不正直”只对外、不对内,一旦面对至交好友,“两肋插刀”这四个字绝不只是一句装饰。
不过反过来想一想,那个跟屁虫对于自己这边来说就是个死叛徒,但对于敌人而言,岂不也是个舍身卧底的英雄?
倒不是不再生气,但宋隐的确被自己这一路诡异的心路历程绕得怔忡起来。
见他陡然安静了,亚历山大一如既往地微笑着:“你要真过意不去的话,不如就卖我一个人情,抵掉一点我欠你的债务喽。”
说到这里,他又轻叹一声:“……不过,云实倒真是非常可惜了。”
听亚历山大这么一说,宋隐顿时也记挂起云实来。趁着还有点时间,他掏出了手机。
对方很快接听了通话,然而一开口双方都有点不知从何说起。
但毕竟还是宋隐的交际能力强一些。
“你怎么样?”他问云实,“哪儿呢?”
“还没退出准备室。”齐征南回答,“暂时不想出去。”
他是觉得自己太过轻信别人,导致阴沟里翻船,没脸走出去了吧——宋隐感同身受,却又觉得莫名有一丝好笑。
原来强大的人原来也有难为情的时候。就像老虎也有柔软的肉爪和白肚皮,不仅丝毫无损于兽王的尊严,还增添了一丝亲切。
如果这个人果真就是齐征南的话,在不撕破假面具的大前提下,倒是可以意外愉快地做个朋友。
宋隐的心情顿时有所好转,嘴皮子也慢慢活络起来:“我说你也别太纠结了。信任本身不是错,错的是辜负信任的人。一心庇护弱者的强者更是什么错都没有。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对面的云实似乎有些走神,过了片刻才嗯了一声:“我还没死呢。”
他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云实像是受了提醒,把话转到正事上:“接下去的决赛,你一定会遭遇到很大的阻力,甚至开场就会被那八个人针对。就算继续坚持也未必会有好结果,适当考虑退出。”
明白云实是在为自己着想,但宋隐并不赞成这种建议。
“走到这一步,我在乎的早就不光是输赢了。”
隔着手机,他更加直白地袒露出自己的心迹:“我就是看不惯这游戏的歪风邪气,哪怕被针对,我也要用拳头给那些人长点结结实实的教训!”
说到这里,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再说话时语调又变得轻快起来:“差不多天也快亮了。待会儿无论输还是赢,我都请你们吃早饭。呐,说好了,可别先走啊!”
齐征南还没来得及回应,电话就被挂断了,对面墙上的大屏幕也出现提示,距离决赛只剩三分钟,请各位观众买定离手,及时调整好博弈方案。
“看起来劝说失败了。”秘银从沙发上站起来,顺手梳理了几下长发,“我要回去补觉了,明天出任务不用叫我。”
齐征南点点头,又抬手虚指了一个方向:“把隔壁那个沙弗莱也带走,叫他以后少打闪蝶的主意。还有,别把我的这个马甲透露出去。”
“知道。”秘银应了一声,挥挥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是齐征南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开始等待最后的决战。
————
“……这就是最后决战的副本?”
另一间准备室里,宋隐瞪大眼睛看着完全空白的大屏幕,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
并不是显示屏故障,等待着他的决赛副本完全就是一片洁白——那是货真价值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数人高的厚雪堆垒成一座座洁白山丘,北风呼啸而过,扬起阵阵冷酷风暴。
仿佛是担心观众和选手们无法理解这个副本的可怕之处,屏幕一角还“贴心”地标注出了现场的实时温度。
“零下十五度?!”宋隐又打了一个哆嗦,“这都赶上冰箱冷冻室了吧!”
见他缩着脖子、脸色发青,亚历山大忍不住问道:“你没去过北方?”
“我的老家在南方,八岁以前就没见过真雪。”
宋隐撇了撇嘴,忽然回想起了有趣的事:“八岁那年下雪的冬天,一个大清早我就穿着单衣单裤跑出去,结果冻得走不了路,还是被齐……被小伙伴给背回来的。”
“那个小伙伴姓齐?”亚历山大的耳朵倒是挺尖,“这个姓还挺稀罕的。”
“啊……嗯。不过在当地算是个大姓。”
不想过分强调自己和齐征南的关系,宋隐虚应一声简单带过:“其实我后来也去过北方。在美国留学的那几年也算是见识过加拿大的冬天……不过再怎么看,都是眼前的这个副本比较夸张啊。”
说到这里,他拽了拽自己身上已经变为银白色的战斗服,薄薄的一层,完全没有保暖功能。
“说不定系统还会发放防寒装备?”亚历山大提出安慰性质的假设,“要不你先找点能保暖的东西准备着?”
由于副本内部实在过于寒冷,介绍比赛规则的步骤被安排在战斗准备室内进行。不过其实也没什么需要交代的——这最后一战的规则,就是在被冻“死”之前干掉尽可能多的对手,活到最后的人就是大赢家。
“雪山大逃杀啊……”宋隐一边做着热身运动,一边有点遗憾起来。
这简直就是为“云实”量身定做的副本啊。
如果“云实”果真就是代号“焚风”的齐征南,那么他一定会动用火系天赋来取暖,顺便再刮一场暴风雪把其他人全都收拾掉。
简短的比赛规则已经介绍完毕。公平起见,系统通知所有十位参赛选手必须在大门开启的三秒内同时进入副本,违例者将被视为弃权。
宋隐不敢怠慢,他与亚历山大简单道别,然后加紧脚步朝副本大门走去。
穿过副本大门的一瞬间,宋隐明智地用手护住了脸。不出意料,一股狂乱凛冽的寒风直接撞了过来,还夹杂着砂砾般坚硬的冰渣。
他被大风吹得打了一个趔趄,同时感觉到脑门上陡然一松,紧接着一股寒气就紧贴着头皮炸了开来。
他之前戴的那顶假发不见了,连着发网一起被吹到了九霄云外。
浑身上下唯一一件勉强能够“取暖”的私人装备也被取缔了,宋隐不禁发出一声苦笑,可嘴巴才打开一道缝隙,立刻就有雪碴子源源不断地灌进来。
不赶紧让自己燥热起来的话,还没遇到对手恐怕就会被冻成冰棍。
尽管之前有过热身,可宋隐还是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他用双手抱住身体,一边原地踏步一边观察四周的情况。
与之前预想的“林海雪原”有所不同,这个副本是一片连绵起伏的雪山。宋隐所在的位置,恰好是四面环山的一处狭小山谷。
地面上到处是东一团、西一团的巨大雪块,被北风雕刻成各种奇奇怪怪的纹路。
他的视线沿着奶油一般光滑的山坡往高处看,积雪皑皑的山头垂下了厚重的雪舌。在这样的环境里,选手们银灰色的战斗服无疑就是一层绝佳的保护色。
但即便是最狡猾的猎物,也会遇到比他更狡猾的猎人。
往掌心里哈了一口白气,宋隐的目光突然聚焦在了雪山北坡上。
“来了啊,老弟,开始算总账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宋隐的ptsd比较严重
第38章 游乐园副本结束
作战准备室的大屏幕前,齐征南的脸上映着一层银蓝色的寒光。
室内温度是最适宜的26摄氏度,舒服得甚至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而在一屏之隔的极寒副本里,气温跌破零点、直降至零下十四,却也同样令人昏昏欲睡——而且是一睡不起的那种。
开局还没到十分钟,宋隐就已经差不多被冻成了一个“雪人” 。
银色假发虽然被大风刮跑了,可现在他的头发、眉毛乃至睫毛全都被染成了雪白。
齐征南原以为挨冻的人应该是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可宋隐的脸和嘴唇却在短暂发白后迅速变红,红润得简直就像刚刚从桑拿浴房里走出来。
白发红颜,这的确是一副美得不太真实的画面,但却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红润的脸颊是面部毛细血管冻伤破裂的结果。如果不及时取暖回温,这种红润会迅速冷却成为尸斑那样的青紫。
而那将是一个从天使堕落成丧尸的幻灭过程。
南面的山峪又吹来一阵强劲大风,卷集着铺天盖地的浮雪。风雪朦胧之中,宋隐忽然双膝跪地,痛苦地呻吟一声,紧接着颓然跌倒在了厚厚的雪地里。
难道这么快就撑不住了吗?
齐征南轻啧了一声,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尽管已经过去十多年,可他依旧记得宋隐遇见第一场雪的那个冬天。
那一年宋隐刚刚离开南国,跟着齐家一路北上。齐家的工人们还没完全习惯这个新成员的加入,再加上宋隐那时候还不怎么来事儿,日常便偶尔会发生把他给“漏了”的乌龙。
初雪的那一天,齐征南放假在家。直到吃早饭时,住家保姆才突然想起还少了个“新来的二哥儿”。可再去找的时候,宋隐却已经不在自己的房间里。虚掩的阳台门外,有一道蜿蜿蜒蜒、转着圈儿的小脚印,一直延伸出了私家花园。
不过真正找到宋隐,那又是十五分钟后的事儿了。
出了花园后,撒有融雪剂的公共道路很快藏匿起了小小的足迹。低密度的花园社区里也实在有太多的角落可以容纳下一个人不足十岁的小孩。
正当保姆向着路过安保寻求帮助的时候,齐征南却麻利地穿上了外套和雨鞋,轻车熟路地沿着各种小径绕来绕去、最后来到了社区西面的人工湖边。
或许是因为废弃度假村里也有一座美丽的湖泊,宋隐一直都对这里情有独钟。而此时此刻,他果然就站在岸边、凝望着湖水。
连日来的降温让湖面结了一层薄冰,却远远不足以承载人体的重量。所以岸边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提示居民不要冒险涉足。
眼前的景象和废弃度假村里的某些记忆重叠在了一起。齐征南皱了皱眉头,快步走过去。
他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因此吱嘎作响的踩雪声立刻引得宋隐回过头来。
对了……那个时候的宋隐也是衣衫单薄,脸色红得像个被霜打过的苹果,甚至还红进了眼眶里。
“为什么……为什么蝴蝶湖就不会结冰呢?”
他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紧接着就一个踉跄、软倒在了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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