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执行官
说实话,齐征南当时有点生气,甚至在心里抱怨这个孩子真是爱惹麻烦。可看着缩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小脑袋,他还是无奈地脱下外套,裹了上去。
那之后,宋隐发了两天的烧,还差点转成肺炎。此后一遇到下雪天,住家阿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锁住宋隐卧室的阳台门。而宋隐也再没有独自一个人跑去湖边了。
回到现实当中来。
今时今日的宋隐,早已不会再对湖泊产生任何奇怪反应。不过,他的耐寒能力却显然毫无长进。
就在宋隐跌倒之后几秒钟,北坡上一道银灰色的人影迅速地朝着他走来。
那无疑也是一名竞争者,同样被冻得脸色通红、嘴唇青紫。可怕的寒冷还没来得及冻掉他的手指,但无疑冻掉了耐心和疑心。或许他只是想要尽快结束这遭罪的比赛——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都可以。
总之,他借着下坡的地形朝宋隐走来,而且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滚到了宋隐身旁。
而就在他红着眼睛伸出手,想尽快从宋隐身上扒下那件薄得可怜的战斗服的时候,刚刚还“不省人事”的对手却冷不丁地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就是好一顿拳脚噼啪,并以拉链开合的细长声响作为结束。
宋隐的十根手指全都被冻成了肿胀的胡萝卜,无法弯曲也没有知觉。但他还是尽量以最快速度扒下了对手的战斗服,套到自己的身上。
现在,轮到那个被扒得只剩下一条内裤的倒霉蛋躺在雪地里,浑身红得像条鲷鱼。
“你应该立刻弄死我的。”那个倒霉蛋有气无力地说道。
“其实我并不怎么喜欢亲手杀人。”套着衣服的宋隐抽空回答,“如果你觉得冷,其实可以直接弃权离开这个副本。”
那人没有接他的话,反而有气无力地抛出一个新问题:“你知不知道我有什么天赋?”
“不知道,你小学的作文特别好?”已经穿好衣服的宋隐勉强觉得暖和点了,又开始留意四周围的状况。
他脚边的雪地上传来一串闷笑:“你完蛋了……我的天赋是,只要这么做,你就一定逃不了。”
说着,那人闷哼一声仰面朝天,捏住自己的鼻头,十分用力地擤了一下鼻子。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人的一颗眼珠竟然轻轻松松地从眼眶里飞了出去,而且越飞越高,居然在半空中“嘭”地一声炸开,化为了一枚巨大的绿色眼睛,将整片雪原映成诡异的绿色!
完成了这出近乎于荒诞的行为艺术之后,那人吃吃大笑着退出了副本。
“这还真是个没什么用处的天赋啊。”宋隐苦笑一声,居然有点同情起对方来。
但是他的笑容很快又转化成了警惕。
“眼珠闪光弹”依然在半空中持续闪耀着。受到爆炸气流的影响,距离最近的雪峰上扑簌簌滑下一大片积雪,沿着起伏和缓的北坡滑行了几百米,勉勉强强地停在了山脚。
而就在这次微型雪崩的下方,有一支银灰色的队伍,正在巨大眼睛的指引下匆匆赶来。
这群拉帮结派的混蛋们,终于找上门来了。
装死显然已经没什么用了,宋隐往前走了几步,主动迎上去。
“在动手之前,我想先提一个问题。”
尽管很冷,但他还是尽量从容地扫视了一遍面前的七个人。
“你们为什么针对我和我的队友?!”
按理来说,这种纠集起来以多欺少的团体,大多拥有着没心没肺的恶人气质。然而此刻映入宋隐眼帘的,却是一群同样冻到脸色发红、吸溜着鼻涕、缩成一团的倒霉蛋。
这群倒霉蛋中间走出了一个勉强看着像是头狼的男人,声音嘶哑:“没有人专门针对你们,这是规矩。”
宋隐嗤笑着,从嘴里喷出一团白雾:“规矩?什么规矩?不许别人比你们长得帅的规矩?”
没有人给他的这句调侃捧场。所有人的脸皮都冻僵了,好像随便动一动就能脱下一层冰壳子。
还是那个头狼男人回答他:“我们几个都是老赌客,而你们是新来的。这里的规矩,新人第一场不能赢,想赢就会被针对。”
“这算是哪门子规矩?”宋隐哑然失笑:“比赛难道不是谁强谁第一,谁弱谁滚蛋?哪儿来的这种狗屁规矩?”
这次,头狼的身后也不知是谁咕哝了一句:“你强你回去当执行官啊,抓你的偷渡者去啊,跟咱们在这儿玩什么虚拟伤害呢?”
“关你屁事!”
宋隐上下牙齿哆嗦着,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挨着冻:“我怎么不知道这儿是loser的乐园呢?你们这样拉帮结派扮家家酒,这比赛还有什么看头?对得起外头下注的那些观众吗?!”
说着,他抬起胳膊想要虚指一个方向,可冷风立刻往腋下钻来,疼得他马上又将手缩了回去。
头狼男人的脸色已经开始由彤红向青紫发展。这让他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变成丧尸。
“你懂什么?赛场有赛场的法则,赌场也有赌场的规矩。不懂规矩就进来的新人就是被宰的猪。没错,我们就是一群没胆赌命的loser,是拉帮结派、不择手段,但那又怎样?我们每一个人身后都有好多的家人。我们无论如何都想尽快平安回去和老婆孩子父母兄弟团聚,这他妈有错吗?抱团生存就是弱者生存之道,谁都没资格否定!”
在他身后,余下的七名同伙几乎全都挤在一起。极端的严寒将他们凝冻成了一大团硕大的、畸形的白色怪物。唯有那七颗僵硬的头颅、和嘴边徐徐吐出的白汽,才能证实他们还是活生生的人类。
宋隐凝视着这群似人非人的生物,然后深吸一口刺痛肺泡的寒冷空气,感觉到口腔里弥漫起了一种血液的甜腥。
“……开什么玩笑!”
他突然放大了嗓音:“你说你们没胆子出去搏命,说要活着回去见家人。家里有几口活人了不起吗?!你又怎么知道那些被你们针对的人,他们走进赌船是不是为了他们的家人?就因为自己没本事,所以排挤外人——这种狗屁理由凭什么不能否定?!”
他嘹亮的声音沿着光滑的雪坡向四周扩散,很快就被厚积的冰雪所吸收,变得了无痕迹。
“你还是清醒一点吧!”头狼男人又前进一步,“不只是这里,这世上没有哪个派系会欢迎一个打破内部平衡的不速之客。这里不欢迎你。”
“谁不欢迎我?你说了算吗?!”
宋隐又扯着嗓子喊叫起来:“我他妈这就不信没人治得了你们这种歪风邪气!!今天,就让我代表所有被针对过的新人来打败你们!!让你们看看我的生!存!之!道!!”
不知为什么,他一声比一声喊得嘹亮,最后甚至达到了声嘶力竭的诡异状态,在雪峰之中不停地回荡。
“这小子……是彻底气疯了吗?”齐征南双眉紧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然而头狼男人已经看穿了宋隐的意图。
“没用的。别再白费劲了。你就算喊破了喉咙、冻掉了舌头都不会雪崩。还是少看点小说和电影吧,全他妈是骗人的。”
“欸……什么,不会吗?”
宋隐的声音已经嘶哑了,他懵然扭头去看四周——附近的几座雪山的确是安安稳稳、半点儿动静都没有。
他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天罚”绝招居然是伪科学,事情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好在对方也没留给宋隐太多尴尬的时间。
只听头狼一声令下,七个快冻僵了的男人们一齐蜂拥而上。热闹堪比大年三十晚上去雍和宫抢头香。
尽管努力地反抗了一阵,可宋隐还是被八个人合力压进了厚厚的雪地里。
那些理直气壮的弱者们,有的按住他的头,有的骑住他的胯,甚至还有人扒下了他的战斗服把雪团往他脖子里塞。
这谁能受得住哇?
宋隐恐怕是真的要疯了。
一连串歇斯底里的叫骂过后,他还是没能扛住钻心刺骨的寒冷,就在快要被完全扒光的节骨眼上,咬牙切齿地弃了权。
通过屏幕目睹了全过程的齐征南,有点不知应该从何说起。
这次这个小疯子实在是被欺负惨了。但不得不说,又有一点好笑。
是不是应该给他送条毯子过去?
还是以云实的身份稍微给他一点安慰……
或者干脆再送他几万块钱,反正他也是为了装备才来赌场的。
…… ……
各种念头在脑袋里此起彼伏,齐征南稍微想了一想,拿起手机主动拨打宋隐的号码。
不过宋隐并没有接听。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内容提要里的“诺摩斯”意为法律、准则,与之相对的是费西斯,自然天性。
古希腊哲学家卡里克里斯信奉“自然权力说”,他主张“强权即公理”。并对“弱者通过制定法律或者习惯来压制强者”的道德伦理不屑。
这么多年了,关于这个问题的争论还在继续着。甚至就连看文的时候偶尔都会遇到这样的难题。主角究竟该不该不择手段呢?
无论赞同还是反对,大家其实都进入了哲学的世界,哈哈哈哈
哲学真的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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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一些科普。在雪山附近大声说话不太可能引发雪崩,当距离足够接近到说句话都能引发雪崩之前,其实你的脚步震动早就该触发雪崩了
当然也不要随便尝试。
关于这个科普,可以百度“中国减灾 : 大声说话会雪崩你也信?”
第39章 请你来我家
宋隐是真的气疯了。
狭小的作战准备室里,所有的家具和摆设品都偏离了它们本来的位置。唯独只有亚历山大坐着的单人小沙发纹丝未动,但扶手下方也印上了几枚脚印。
直到系统发来提示,警告他要是一意孤行、继续破坏室内物品,就必须五倍照价赔偿,小疯子这才勉强消停下来。
大屏幕上的比赛还在继续进行。踢走了黑马之后,余下的七人开始捉对厮杀,以决出最后的胜利者。
“什么花拳绣腿,这也能叫打架?我看这些人是联合起来放水作弊吧?这还有什么看头?能举报吗?!”宋隐对着视频横挑鼻子竖挑眼,满满地全都是看不惯。
“就算真放水,举报也不会管的。”
不愧是游乐园的百事通,亚历山大十分淡定地为他划了重点:“选手的最终名次只关系到他们的个人收益。至于外场,赌的是比赛时长、个人步数、特殊道具和打怪数量这些无法被操纵的数据。”
宋隐依旧不服气:“那比赛的可看性就不管了吗?全都串通好了,打起来有什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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