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之后表面上乖乖复职，但实际上一直在找机会，看能不能弄到一个仿生人。”
　　“再后来还是被发现了，还是家里帮忙兜着，所以没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再往后就想着，大概真的是强求不得，而且仿生人再是拥有意志，到底和人类还是有区别，只怕到时候因为替代品不满意，会更加的意难平。只能活着一天是一天，哪天真是归宿在这身军服里就算了。这才算是把以前在军校里学的东西一点点捡起来，慢慢步入正轨……”
　　希尔意识到邢霄一直没有作答，才意识到一直在单方面诉说，“抱歉，没控制住，说的有点多。”
　　虽然还是面不改色，但语气中的苦涩只要不是木头，都听得出来。
　　倒不是不想理希尔。
　　而是……
　　一时间千言万语，全卡在喉咙里，哪句都争先恐后的钻出来，但哪句都没能说出口。
　　邢霄突然想伸出手，抱一抱希尔。
　　不图别的，只是想给他一点儿安慰，虽然邢霄也知道这些安慰微不足道。
　　甚至无法弥补这么久以来的万一。
　　然而思量了很久，邢霄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伸出手。
　　只是刚伸出手，只见着希尔先一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去吃饭，吃完我们出门去医院。”
　　“好。”邢霄的双手有些尴尬的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吃饭的时候，依旧是只有邢霄一个人动刀叉筷子，希尔还是有一勺没一勺喝着淡色的浓稠的液体。
　　邢霄想问他现在的身体情况。
　　但看着他每一次做下咽动作的时候蹙眉，又不太敢直接开口。
　　“很难吃吗？”
　　“加了甜味剂，挺好吃的。”希尔回答的很平淡。
　　如果不是味道的问题。
　　就是因为吞咽这个动作让对方感到不舒服了。
　　“以后…还能正常进食吗？”
　　“有机会好好休养的话应该是可以的，不过在役期间彻底恢复的几率不大。话说这是在关心我吗？”
　　“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我没照顾过不能正常进食的人。”邢霄说完之后继续低头吃着盘子里的东西。
　　“那我只当是了。果然，把自己叙述的惨一点，你就会对我好一点。”希尔说完之后笑了一下，“刚才唬你玩的，要真是那么糟蹋身体现在名字早刻碑上了。要真是能把仿生人变成真正的人类，联邦还费心费力训练军队做什么，直接工厂批量制造就行。”
　　邢霄：“……”
　　如果是假的最好。
　　但邢霄又不傻，装醉真醉兴许分辨不清，但开玩笑编的经历，还是诉说之后自顾自的圆场还是能够分清的。
　　到医院的时候将近中午。
　　到了诊室的时候，看见各式各样的医疗仪器，邢霄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之前和您说过了，主要检查左手，还有腿部。他的腿部打的是仿生组织和金属造骨。”希尔先一步在医生面前开口。
　　“知道。”医生回答之后示意邢霄躺在人工检测台上，打开了旁边的手持仪器，开始在邢霄小腿部进行扫描。
　　“根据数据显示，以前应该是整个腿断掉过，从仿生组织生长方式来看，应该是重大爆炸造成的……这个金属骨接的不错，恢复已经很理想了。”
　　希尔在旁边听着，沉默不语。
　　倏地又回想起来噩梦般的最后几十秒。
　　“不过里面有引．爆组织。不是军部常用的那种给士官最后时刻走的体面的自．爆芯片，掌控权应该在其他人手里。”
　　“还有追踪芯片。”
　　“我知道。”
　　“之前手术方案已经拟过几个，商讨过后留了几个可用的，已经靠模拟器做出了手术视频预览和变数预测，待会儿会有人带您去看。”
　　希尔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下，“能请您看看他的左手心吗？”
　　“之前邢先生的情况和您说过，被改造过比较特殊。但左手以前就有点问题，改造之后，好像变得……感官更加敏锐了。”
　　邢霄躺在检测台上，能感受到背后冒出源源冷汗。
　　“能否详细一些？”医生继续追问，“哪种敏锐？是触碰会产生疼痛，还是别的什么。”
　　希尔沉默了很久。
　　“应该不是疼痛。是触碰会有生．理反应。如果持续触碰，且只是触碰手心，甚至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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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虽然希尔叙述病情时用的词汇尽量委婉和专业, 但邢霄在一旁听着还是感觉身体发烫的难受。
　　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别的缘故。
　　“好。”医生听完叙述之后反应依旧冷静, 拿起手边的仪器, 让邢霄把手放上去。
　　很快，屏幕上就显示出来了报告数据。
　　医生没急着解读，只是微微蹙眉，把数据抄录在另一台机器上。
　　“接下来需要全身检查给出综合报告。手上的问题有点儿复杂, 不像是爆．裂造成的伤痕一眼能看出来的。或者说…手上的问题十分罕见, 需要进一步诊断。”
　　“十分罕见？”希尔问了一句。
　　“手心里有增生组织，暂时无法确定是原生的还是经过改造之后造成的。不过可以肯定, 手心触碰造成反应的确是因为这些增生组织。”
　　“因为病历上有写邢先生的信息素和记忆被篡改过, 所以暂不确定其他地方有没有人工改动。”
　　“嗯。”
　　邢霄暗暗松了口气。
　　暂时算是逃过一劫。
　　“接下来去机器上进行全身扫描，留下血样之后就可以等结果了，十二个小时以内，会给出回复。”
　　从机器上下来之后, 邢霄瞥了一眼医生笔下的记录。
　　【从显示来看疑似是腺体组织, 有待进一步考证】
　　心跳顿时加速，完全说不出来半句话。
　　甚至想过要不要先一步坦白从宽, 看看希尔的反应。
　　毕竟以前能瞒过去一个是性别分化的时候做了点功夫。
　　再一个就是每次例行体检只会检查必要部分的。
　　完全不会去管无关紧要的。
　　走出诊室的时候，邢霄好几次想开口，试探一下希尔的态度。
　　然而次次都是话到嘴边就怂了。
　　“接下来去看看心理医生，看看他们对你被篡改掉的记忆有没有恢复方式。”
　　“可能要面对一些你不太愿意面对的机器。到时候实在无法接受直接说, 会给你上一点安定药物。”
　　“好。不过…我有一个问题。”邢霄最终攒足了勇气，准备开口。
　　“什么？”
　　“如果有一件事情我骗了你很久……”“或者说是应该在婚姻关系开始前就摊牌的事情…是否接受都是你的选择……”邢霄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总之先看看希尔的反应再说。
　　“骗我很久？你说真的吗？”果不其然，听到这个消息, 希尔顿时停下了脚步。
　　回头转身看着邢霄，目光又恢复了以往的凌厉。
　　“我是说如果。”
　　“能假设出来这种如果说明的确有其事。我希望你只是为了试探我的态度才把事情往大了描述。”
　　“到底是什么事情，最好说清楚。”
　　希尔又加了一句。
　　邢霄没回答。
　　婚前甚至连第二性别都没说清楚，的确有欺骗嫌疑了。
　　但邢霄也记不清楚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说清楚就稀里糊涂的和他去领了证。
　　“看来是很严重的事情？我接受能力挺强的，自己坦白总比被我发现要好，对不对？”
　　“……”
　　“和别人藕断丝连？”
　　“不是。但比这个严重。”邢霄想了想，觉得这个事情的性质要比和别人藕断丝连要严重的多。
　　毕竟是第二性别欺骗。
　　而且很明显，至今希尔都没有发现。
　　邢霄说完之后见着对方面色骤变，赶忙补充，“当初为什么没有说清楚我也不太记得，真的不记得了。但离婚的权利在你，我绝对不纠缠——”
　　“想骗我离婚可以直说，反正我也不可能同意。”希尔没等邢霄说完，直接打断道，“不管骗我了什么，待会儿等你组织好语言再说，现在先去看医生。”
　　“不管发生了什么，解决方案都有很多，但离婚是绝对不可能的。”
　　说完之后，邢霄看着希尔转身背对他，继续向前大步走去，只能跟了上去。
　　新的诊室里的仪器邢霄基本都认识。
　　用来做记忆篡改手术用的。
　　“别怕。只是检查。”希尔自然是捕捉到了邢霄的反应，先一步伸手按住了准备逃避的人。
　　“待会儿睡过去就好，接下来的检查交给医生。”
　　话音刚落，邢霄面前就伸过来一只机械臂，端着一小杯像巧克力牛奶一样的也液体。
　　邢霄端起来犹豫了一会儿。
　　这么多日相处，对方理应是没有恶意的。
　　邢霄抬头，看了看希尔。
　　对方没说话，只是先一步把手搭在邢霄肩膀上。
　　“把它喝了，醒来就检查完了。”
　　邢霄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味道也和饮料一样，带着甜腻腻的味道，适合入口。
　　最后的知觉就是被放在医疗床上，陷入沉睡。
　　希尔在一旁看着医护人员给邢霄带上电子手铐读取器，荧屏上很快列出了一串串数据。
　　“目前已知的是记忆被篡改过，但改过哪些，改过几次并不知道。”
　　“以前的事情也并非完全没有印象，学习过的技能和一些生活往事，甚至地点场景都记得。”
　　“回先生，人类的记忆到底和数据库里的东西不一样，所谓记忆篡改也最多采取记忆封闭式。”“如果强行清洗所有记忆再输入数据，他现在不会是这幅样子。”
　　医生回答完之后，继续操作着仪器。
　　希尔没有接话。
　　如果只是记忆封闭，那说明还有疏通的可能。
　　其实希尔早就做好邢霄这辈子都想不起来的准备。
　　反正关系在这儿摆着，已经从一开始见面必有血光之灾到现在能好好交流，甚至还能稍微深入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