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七年来，已经好太多了。
　　但人总是会贪心。
　　以前的那十几年，从相识到暗恋到携手，如果不记得实在是遗憾。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希尔才听见医生再一次开口，“初步判断只是人物封闭，换句话说就是对世界的认知还在，但接触过的所有人基本都不记得，不是单单不记得您。”
　　“还有就是往前数的七年左右里，很多记忆都是被封闭打乱的。从银鹰号第一次重大爆．炸，开始算的往后七年。”
　　“这些记忆能够恢复吗？”
　　“可以，不过我们会先用数据模拟器做出来邢先生这些年的经历，然后给出建议是否要恢复。”
　　“因为根据数据初步解读，您之前在信息里说的，邢先生对亲密接触十分排斥，甚至会对接吻产生生理性厌恶，恶心的症状，应该和这些年的经历密不可分。”“如果好不容易封闭了记忆，又要回想起来……挺残忍的。”
　　希尔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说道：“我知道了。”
　　对原本美好的事物生理性厌恶。
　　哪怕医生还没有把记忆用模拟器模拟出来，但希尔还是感到阵阵恶寒，和愤怒。
　　甚至希尔已经想到那些散发着腐朽气息，油腻多欲的人伸出手，触碰他最最珍视的人。
　　“数据复制完之后需要您签个字，接下来就可以进休息室等邢先生清醒了。”
　　“这次记忆数据基本全部复制导出了，这样以后就不用再重新检测。能明显探测到，被读取某段记忆的时候邢先生的排斥反应很强烈。虽然又药物加成感受不到痛苦，但对身体还是有一定损伤。”
　　“知道了。”希尔说完之后接过来了医生递过来的纸质文件，飞快的签下了字，又递了回去。
　　医生接过文件，看了几秒，有些抱歉的开口，“先生，是签您自己的名字。”
　　希尔又一次接过文件，低头一看，最终还是无奈的接过笔，暴躁的把“邢霄”两个字划掉，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才递了回去。
　　．
　　彻底清醒过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邢霄睁开眼睛后，发现他的手正搭在希尔的膝盖上。
　　被攥着的军裤布料已经皱巴巴的，哪怕松开手，一时间也很难恢复平整。
　　“睡醒了？”
　　“嗯。”
　　“有梦见什么吗？”希尔问道。
　　“没有。”
　　“不过这次还好，没有任何感觉。以前接触这种机器都是清醒状态下……”
　　“放心，以后不会再让你接触这种东西了。”希尔想了想，还是没有复述医生说的话。
　　说完之后从床边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的军服，“刚才你说有什么瞒着我？”
　　“……”这么久体检报告都没出来，邢霄突然后悔不应该那么早就去试探。
　　“不方便在外面说的话可以回车上说。”希尔没有为难，“顺便给你时间，组织语言。”
　　跟着希尔回悬浮车上的这段时间里，邢霄可谓忐忑到了极致。
　　到底要不要摊牌。
　　如果真的摊牌了，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邢霄甚至开始盘算如果希尔真的动手，自己能有几分胜算。
　　悬浮车车门打开的时候，邢霄最终还是怂了，“我能不能…走回去？”
　　这句话刚说完，邢霄只觉得领子后面被抓了一把，直接把他拽了上去。
　　车门闭合。
　　紧接着，驾驶位上钻上来的人是希尔。邢霄看着对方输入了解锁认证，才转过头来看着他，“怕你不好意思开口，让司机走回去了。”
　　邢霄：“……”
　　“说吧，到底是什么大事儿瞒了我这么久？以至于觉得如果说出来，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彻底破裂？”
　　“被我发现和坦白从宽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
　　“前者我会心平气和的解决。但后者……”
　　邢霄见他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心跳一时间更加不受控制的加速。
　　只见希尔的手缓缓朝他伸来，倏地，直接拽过他的领带，向着危险气息的源头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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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领带被向前拽的滋味并不好受。
　　除了被迫朝着对方的方向靠去之外, 别无选择。
　　“除非你有信心瞒我一辈子。”
　　“不过既然你自己提出来了, 说明你已经瞒不下去了，对吗？”
　　希尔抓着领带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就这么死死的扯着，只要邢霄稍微一动, 换来的就是愈发攥紧。
　　“出轨, 欺骗, 甚至是别的更严重的, 只要这些事情是你主动承认, 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但如果被我发现……”希尔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 “也对, 地下室已经封锁了。不然你可能有机会看见我珍藏的东西。”
　　“要是全用在你身上, 肯定漂亮的很……”
　　邢霄不禁一个寒颤。
　　这些日子来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一瞬间又回到了最初。
　　暴戾, 无情，每次接触都算不上欢愉, 甚至到最后弄得鲜血淋漓都是常事。
　　“不，事情可能有点复杂，先别激动, 我还在组织语言。”邢霄说完之后抬起头，眼神中尽是惶恐，装作小心翼翼的和希尔对视，时不时还躲闪着凌厉的目光。
　　试图以此拖延时间。
　　这么多日邢霄也拿捏清楚了。
　　硬碰硬没有好处。
　　需要恰到好处的服软。
　　希尔依旧是眯着眼睛。
　　“大概…和这次的体检报告有关。”邢霄又想起来不久之前，离开诊室的时候, 偷瞄了一眼医生写的东西。
　　“其实等体检报告下来之后你应该就会知道了，但还是觉得有必要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
　　“体检报告？”希尔问道。
　　突然又想起来，不久之前见得那个王室长子，说到一半没讲完的故事。
　　腺体长在左手上的ｏｍｅｇａ……
　　但希尔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
　　和邢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第二性别分化之前两个人就认识。
　　而且那个时候在军校，分化之后登记第二性别体检的时候，机器检测出来的的确是ａｌｐｈａ。
　　希尔还记得当时他也在旁边。知道邢霄第二性别之后算是长舒了口气，毕竟如果是ｂｅｔａ或者ｏｍｅｇａ是要被重新分配宿舍和课程的，这样以后就不能那么亲密无间了。
　　“嗯……”邢霄回答的声音很没底气。
　　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领带。
　　“体检报告而已，怎么就能扯到欺骗的程度了？”
　　“……”
　　“是生病了吗？”“米泽鲁星的医疗资源不比首府的差。”
　　“不算是生病。但的确是身体上有点问题。”
　　这幅支支吾吾的样子，希尔已经隐隐预感到了什么。
　　但没急着去证实。
　　就要看看邢霄什么时候会自己坦白。
　　“一直就有，而且不算小问题。只是一直隐瞒着，没和任何人说过。”邢霄咬了咬牙。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装了十几年ａｌｐｈａ”和“腺体并没有长在脖颈上。”这两个事情表达出来。
　　“既然体检报告下来之后我就能知道，那追问也没什么意思。”希尔说完之后理了理手套，启动了悬浮车。
　　“不过劝你自己告诉我。”“毕竟之前利害关系已经给你分析过了。体检报告会在十二个小时之后下来，在此期间你都有机会。”
　　“……”邢霄在后排安安静静的听着。
　　以前邢霄见识过对方的惩罚手段。
　　也知道那些惩罚手段不过是很微弱的一部分，根本没动真格。
　　如果不承认的话……
　　邢霄又想到昨天晚上，透过门缝，嗅到对方浓烈的信息素，然后看见希尔正在……
　　如果是真人，绝对会进医院的。
　　回程的路上两个人一直十分安静，没有人主动开口。
　　邢霄在后排，看见希尔后颈上的咬痕已经只剩下一圈很淡的颜色。
　　过不了多久，痕迹就会彻底消退，消退到完全没有任何留下过的迹象。
　　回到邸宅的时候，邢霄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在希尔身后，从电梯上楼，进入起居室。
　　“我去书房处理工作。找我的时候直接进来，不需要敲门。传送机里有餐食，一直是温热的，饿了自己去来吃。”希尔故意将声音压得冷淡些，显得他似乎不太高兴一样。
　　邢霄听完之后点了点头，目送着希尔进了书房。
　　坐在沙发上的时候邢霄还是满心的忐忑。
　　这么算着，死期就在十二个小时之内了。
　　想了很久，邢霄最终还是打开手环，搜索关于联邦军官的离婚流程，是否需要审核，确认离婚的当日是否能办完全全部手续，以后都不必想见。
　　毕竟结婚时候第二性别隐瞒。
　　邢霄认为比出轨和其他能想到的错误，都要严重的多。
　　邢霄觉得还是早做准备比较好，能避免不少尴尬。
　　然而正在查阅的时候，邢霄冷不丁感觉到肩头上搭上来了一只手。
　　整个人吓得赶紧关上了页面。
　　“出来倒水，看看你在做什么。”
　　声音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但邢霄却是一身冷汗。
　　“没…没做什么。”“看看手环，看看最近的新闻。”
　　邢霄说完之后感觉到那只搭在他肩头的手移开了。
　　刚想松口气，不料手环却是先一步被对方连同手腕一起拽着举过头顶。
　　紧接着，刚才关闭的页面被调了出来。
　　邢霄下意识想掩盖。
　　然而手抽／了一下，发现根本没能抽回来。
　　“关于联邦军官离婚具体流程。”
　　“是否需要审核。离婚当日是否可以办理全部手续，方便以后不再相见。”
　　希尔面无表情的读出来页面上的文字，“这就是最近的新闻？”
　　“……”
　　“和联邦军官离婚的具体流程，是最近的新闻吗？”希尔又问了一遍。
　　“不是。”
　　回答完之后，邢霄赶紧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