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沙雕老板
“没有呢,怎么,你又要请我吃饭?”
“有这个想法。”
“下次再有这个想法直接到我家门口接我,知道吗?不用和我商量,能占赵老板的便宜,我不怕撑死。”
“你撑死了也是到我这里报道,我还雇你当经理。”赵素衣走到客厅里找雨伞,“那我现在去接你。”
“不用了。雨大,我开我车去接你。车上有伞,两把。”
“好。”赵素衣挂掉电话,从椅子上坐起来,侧着头望向窗外渐渐下起来的雨。周围很静,赵素衣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和屋子里钟表的“滴答”声重合在一起,时间似乎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变得缓慢,一分一秒都被延长。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赵素衣也愈发烦躁起来。他时不时低头看手机,盼着屏幕上代表分钟的数字能走得快些,好早一点见到顾淮之。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赵素衣实在是担心,忍不住又给顾淮之打了个电话。
不过赵素衣的通话键还没按下去,顾淮之就先打了过来:“你先等我一会。”
“多久?”
“我也说不好,你别着急,快了。”
“行吧。”赵素衣躺床上滚了一圈,顺手将身旁的柯基抱枕垫在脑后,“顾经理,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要不我还是去找你吧。”
“不用,我这就快到了。”
“哎,你......”赵素衣一句话还没说完,顾淮之就给他挂断了。赵素衣倒是想用小法术看看顾淮之到底在做什么,不过《神仙的自我修养》里明确规定不能乱用法术,用了又要扣信誉积分,实属顶风作案,得不偿失。
赵素衣心里烦,起身将手机丢在一边,坐到客厅中嗑瓜子。瓜子磕了半包,也不见顾淮之。他百无聊赖,在自己家里转了几圈,忽然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机找到他经常看的一篇攻略向文章:“约会男士必备”。
他将内容温习一遍后,从卧室衣柜里取了个小盒子。
“我得给他看看我的大宝贝,让他睹物思人。省得我去天界这一阵他这姓顾的蠢东西不好好工作,也不想我。”
赵素衣嘴里“姓顾的蠢东西”还在路上,因为雨下得太大,偏巧祁州市主干道严重塞车,半天也动不了个地方。
外面乌云密布,白色的线性闪电时不时划过天空,细雨淅沥。街道上的高低错落的霓虹灯晕开光辉,朦胧如五彩斑斓的毛线团,在雨幕里看不分明。
顾淮之的车好不容易往前挪动了一点,他看到前方不远处的绿化带边上站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披着祁州一中的藏蓝色校服,双手抱着一个黑书包,他的头发被雨水浇成一缕一缕的,整个人像只落汤鸡。
少年挨个去敲车的窗户,可能是雨下得太大了,没有人回应。他渐渐走到顾淮之的车前,未等他敲,顾淮之先把窗户落下来:“有什么事情吗?”
少年似乎没料到顾淮之会和他说话,愣了一瞬,随即问:“您好,请问您要买花吗?”
“花?”顾淮之这才注意到少年抱着的黑书包,它的拉链没有完全拉上,缝隙里隐隐露出白色的花瓣。
少年发觉顾淮之在看他的花,低了头把拉链拉上了些,以免被雨水打湿:“哥哥,要花吗?都是我自己家养的,可好看了。”
“这么大的雨,怎么不回家?”顾淮之问,“你的花多少钱?”
“卖光就可以回家了,我妈妈身体不好,需要用钱。”少年见顾淮之有意买花,笑着说,“不贵,五块钱一枝。”
“你有多少?”
“十枝。”少年赶紧拉开了他的书包,给顾淮之看他的花,花被人旧报纸一层层地仔细裹好,十枝都是被精心修剪过的,花瓣上洒了些水,很是漂亮,“都是白玫瑰,跟哥哥的手串也配。”
顾淮之下意识看了眼戴着左手上面的羊脂玉串,笑了笑:“十枝都给我吧。”
“好。”少年更开心了,他将书包背在胸前,小心翼翼地捧出花递给顾淮之,“哥哥,我家的花比其它家的都耐看,你回家之后就把它放水里,能开好一阵。”
顾淮之给少年递了一百块:“不用找了,雨挺大的,剩下的钱你打辆车。”他又瞧了眼少年的衣服,“我以前也是一中的,这破校服,怎么还是老样子?”
说实话一中的校服不算太难看,通身都是藏蓝色,胸口前一个淡黄校徽。袖子和裤腿两侧有几条长长的白“杠”。
顾淮之的校服早被他自己搞了个乱七八糟,后背老大一个用丙烯颜料画的叮当猫,袖子和裤腿侧边的白色杠杠被荧光笔涂得五颜六色,花里胡哨,风骚得不行。
“你今年高二了?”顾淮之打量少年,看到他的胸牌。顾淮之把一捧玫瑰花摆在自己身边,从车上拿把伞给他,“以后这种天气就别出来了,妈妈生病,你再生病岂不是更不好?别让妈妈担心,快回家吧。”
“谢谢。”少年撑开顾淮之送的伞,转身朝后去了。
雨变得更大了,车流还没有移动的迹象,焦躁的鸣笛声响成一片。
“滴滴个屁!”顾淮之听着心烦,关了播放飙车神曲“逮虾户”的车载音响。反正现在也走不动,干脆摆弄起新买的花,他喝光了矿泉水,撕掉了空水瓶的包装,用系在钥匙扣上的瑞士军刀划开了塑料水瓶。
谢桥家里是开花店的,对于怎么样编花环,如何侍弄花草最是擅长。顾淮之继承了这方面的天赋,插花很好看。他上学的时候,经常会买些花,用玻璃或是陶瓷的瓶插好,用来哄那些漂亮女孩的欢心。
顾淮之打算送赵素衣瓶插花。和之前那些女孩子们都不一样,他不是想哄他的欢心,而是单纯地想送给他。
要是赵素衣喜欢,那就再好不过。要是赵素衣不喜欢,那......
顾淮之念及此处,一分神,手指头让白玫瑰的刺扎了下,还好没扎破了,只是有点疼。他揉了揉被扎到的地方,心里头乱糟糟地想:“姓赵的不喜欢,那就不喜欢吧。”
反正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他的花,他亲爹顾卿大概就算一个。有次父亲节,顾淮之打算做一瓶送给顾卿。顾卿那个缺心眼的撞见他在房间里插花,张口就是一句:“玫玫,你怎么喜欢这些小姑娘玩的东西?”
顾淮之听了什么话都没说,转天就把那些东西扔到垃圾桶。那年送给顾卿的礼物也变成了一张中规中矩的贺卡。
他摆弄着眼前的花,脑补赵素衣收到这份礼物的模样。第一种是赵素衣开心得手舞足蹈,情真意切地要涨工资;第二种是赵素衣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回了句谢谢;第三种是赵素衣一脸狞笑,辣手摧花,嘲讽道:“玫玫,你怎么喜欢这些小姑娘玩的东西?可真是没出息!”
顾淮之越想这第三种就越来气,简直是一腔热血喂了狗,心说:“赵素衣喜欢,那再好不过。如果不喜欢,那就不喜欢吧,没关系的。但他要是敢说我一句不好,妈的,我就骂他。”
顾淮之愤然了一会,又记起现在赵素衣正在家里饿着肚子等他过去,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
他不禁想:“这姓赵的有什么好?我居然在这儿给他插花,还琢磨他收到花的样子?”
顾淮之眼前浮现赵素衣的样子,那人轻声笑:“我有什么好?如果帅是一种罪恶,我大概十恶不赦吧。
顾淮之一想到这个场景,忍不住“呸”了一声。但是“赵素衣”这三个字犹如一粒种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它深深地扎根在了心尖上,一点点抽芽,一点点生长,开出了灿烂而热烈的花。
他戳了下手中白玫瑰的花蕊,又想:“算了,他爱哔哔什么就哔哔什么吧,我不与这臭屁精一般计较。”
他按亮手机屏幕,原本想给赵素衣再打一个电话,但又觉对赵素衣亲口说“我送你花”太羞耻,转而向“慕容狗小蛋”发了一条消息。不过“我刚刚买了花,送给你好吗”一行字才打到发送栏里,顾淮之忽觉不对,自己似一位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含羞带怯地在追求心上人,满是爱情酸味,忙把它们删了。
他干脆什么也不说了。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顾淮之才晃悠到十字路口,真是白瞎了他的狂野小跑车,成了一铁皮王八。到了红绿灯下,他才知道原来是出了车祸,半个道口围起了警戒线,看样子是一辆车违规闯红灯,直接撞上了正常行驶的车辆,地面散落着小零件,狼藉一片。
顾淮之见状不自觉地放慢了行车速度,差不多八点时才来到赵素衣楼下。他先是把摆弄好的一瓶白玫瑰藏在脚下,然后给赵素衣发了条信息,让赵老板快些下来。
他瞥了眼座位下的白玫瑰,心里有些忐忑。
不知道赵素衣看到它们,会是个什么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回来了!
☆、望春风(2)
赵素衣收到顾淮之信息后可算踏实下来,抄起装有“大宝贝”的小盒子就往楼下撩。他住在单元楼最高的二十三层,按他自己的话来说:“买房就买最高层,躺在别人脑袋上打呼睡觉,爽!”
现在赵素衣却觉得住这么高不好,要是一楼,早下去找顾淮之,还用得着在这等铁壳子电梯慢慢悠悠晃上来?他痛定思痛,决定以后买房子可不能买这么高的,不然见顾淮之不方便,耽误他约会的时间。
赵素衣来到一层楼道口,才出去,就看到面前停了一辆银灰色的跑车,车头到车尾都似写满了“很贵”二字。顾淮之坐在车上,落下一侧窗户朝他招手:“去哪,赵总?”
赵素衣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顾淮之的车,心说:“我这人还没追到手,居然先吃上资本主义软饭了?这可不行!”虽然他思想上铁骨铮铮,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坐到顾淮之旁边,翻开大众点评:“有家安徽料理看起来挺好的。”
“安徽料理?呦嗬,怪洋气的,保定驴肉点心要不要?”顾淮之没着急开车,一对雨刷器在挡风玻璃前来来回回地晃,“你请客,听你的。赵总,我们从兔子的梦中离开,都各回各家了,怎么又想起请我吃饭?”
“我过几天要去上面汇报工作。这不刚刚又来通知了,要我这七天内到,临走之前跟你聚聚。”
“早些回来。”
“恩。”赵素衣注意到顾淮之藏在脚下的花,眼睛里满是揶揄的笑意,“这花挺好看,你弄的?”
顾淮之的小心思就像轻飘飘的肥皂泡,刚飞起来,便猝不及防地被戳破了。他在赵素衣面前大感窘迫,含混不清地“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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