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沙雕老板
那个名叫周琮的,八成就是平舆侯的儿子。
对于宣宣的身份,顾淮之并没感觉到惊讶,她都是个两千多岁的珠穆朗玛峰童姥了,不是大佬才奇怪。
他关掉了网页,他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现在还不到十点半,时间尚早。顾淮之想,和宣宣做了小半年的同事,她“未婚夫”过生日,自己应该也送一份礼物。反正书里也没有事情,他锁好门,留下一个联系电话,去了附近的珠宝店。
顾淮之离开渔阳后,先回了一趟家。最近南区那片江景房在挖地基时挖出了古墓,工程进度被严重耽误,负责人顾浣衫忙得焦头烂额,见不着人影,家里就剩个空巢老头。
临走前,空巢老头顾卿给了八万块零花略表父爱,缓解了顾淮之的经济压力。他从珠宝店挑中了一对枫叶造型红玛瑙挂饰,让店员分开包装。
一只送给周琮,一只送给宣宣。
顾淮之想到宣宣这几天都在给周琮准备礼物,听她的意思还准备了很多。同在福利院的孩子们要是看到周琮有人给过生日、还有人给送礼物,未免会产生心理落差。
福利院里面的孩子很大一部分都是被遗弃的。他们或是天生疾病,家中无力抚养;或是因性别歧视,被父母狠心抛下自生自灭。
他们从小缺少来自于父母的爱护,因为被遗弃过,比一般孩子更脆弱敏感,一个微小的举动就可能伤害到他们,所以更需要被关心。
顾淮之看了眼自己的余额,还剩下不少,给福利院里面的小孩子们每人置办礼物都绰绰有余。他思考起来:“九月了,没几天就会冷,需要添一些厚衣服。还有要买些书,多读书总没有坏处。对了,文具也不能少......”
顾淮之走出珠宝店,打了一辆出租车去往安泽路福利院。这家儿童福利院已经成立很多年了,大门口的栏杆新刷了漆,黑亮黑亮的。楼是老楼,绿色的爬山虎沿着粗糙外墙攀得老高,焕发出别样的生机。
顾淮之下了车后,直接朝大门里面走。传达室外坐在小马扎上吃西瓜的老大爷站起来,他一手捧瓜,嘴里忙叫住顾淮之:“你哪去?有什么事,找谁?过来登记。”
顾淮之笑:“您好,我想给孩子们送些礼物。”
☆、一个约定(2)
顾淮之从安泽路儿童福利院的老楼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他说是代人捐赠,留下了顾卿的名字,用来做好事的钱毕竟是老顾给的。顾淮之深觉自己是个大孝子,一不在家搞窝里斗,二不图谋家产,三还时不时陪空巢老父打牌娱乐。虽然是条草履虫式的咸鱼,但出门在外得给他爹挣点脸面。
顾淮之从院长那里了解到现在福利院的情况,一共有五十二个孩子,其中最大的今年十五岁,最小的不过才三个月。根据这些孩子不同的年龄性别,顾淮之又重新规划起礼物清单。
顺便顾淮之还问了下周琮的情况,得知对方只有五岁时,一个没忍住笑了,心里感慨一句:“宣宣还真是个情圣......其实,也挺好的。”
此时,福利院走廊的电子铃响了,是下课休息的铃声。顾淮之经历了镜中世界之后,对这种铃声格外敏感。即使在靠近大门口院子里也听得一清二楚,生怕又有什么牛鬼蛇神踩着“动次打次”的鼓点蹿出来,张开双臂要给他一个粉碎性熊抱。
受不起,受不起。
“哥哥!”顾淮之的身后忽然响起了女孩稚嫩的声音,他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停下脚步转头看去,却是一位五六岁的女孩。她双手抱着缺了个半只耳朵、脏兮兮的棕色泰迪熊玩偶,眨着眼好奇地望着顾淮之。
顾淮之松了口气:“有什么事情?”
女孩憨憨地笑:“你见过我姐姐吗?”
“姐姐?”顾淮之蹲下来问,“你是找不到姐姐了吗,她长什么样子?”
“长头发,长裙子,手上有根粉色的发绳,嘴角有一颗小小的痣。”
“但是姐姐不在这里哦。”女孩子脸上依然是那种痴傻的笑容,她向顾淮之举起了怀里的泰迪熊,“这只小熊是她送给我的。我们两个一起住在一间小屋子里,屋子里没有窗户。每天都有个凶巴巴的叔叔推门进来放几个馒头,姐姐就把小熊送给我了,叫我好好吃饭,别怕黑,难过就多笑一笑。”
“然后啊......”女孩子突然放低了声音。
顾淮之凑上前去听。
女孩子笑了两声,毫无预兆提高了声音:“然后她被一只露着蓝牙嗡嗡叫的白色长条妖怪拖走啦,妖怪的牙齿上还画着画呢!”
顾淮之揉了揉自己被震得发疼的耳朵,他打量身前这个抱着泰迪熊傻笑的女孩子,不知道她是在恶作剧还是在真的讲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不见天日的小黑屋、每天扔馒头的凶巴巴叔叔、被妖怪拖走的姐姐......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这场景像是犯罪现场。
“不好意思!”一位打扮清爽的年轻女人从福利院的楼中急急忙忙跑了出来,她来到顾淮之面前,牵起女孩子的手,歉然道,“不好意思,我是小琪的老师,小琪没给您添麻烦吧?”
顾淮之站起来,看了看满脸笑容的女孩子,这时候就算是条腌咸鱼也发现她不正常了:“她叫小琪?她这是怎么回事......?”
女教师知道顾淮之是来捐赠的,心里对他也没什么防备。她握住了小琪的手,叹了口气:“我先把小琪送回去安置好,这个孩子的情况有些复杂。”
大概是知道自己要回去了,小琪脖子一歪,像是一只表情固定了的人偶,吃吃地笑:“哥哥再见。”
女教师领着小琪回到老楼中,顾淮之在外面等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女教师才从楼里出来。她擦擦额头上的汗,神情有一丝疲惫:“抱歉,耽误得太久了。”
“没关系。”顾淮之回想小琪说过的那番话,问,“小琪她以前是受过什么刺激,才导致她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女教师压低了声音,慢慢道:“小琪是警方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的。”
“被拐走的?”
女教师摇摇头:“不是被拐走的。”
顾淮之悚然一惊。他也看过些普法节目,所谓拐卖,字面包涵了两层含义,小琪不是被拐走的,那就是被故意卖到人贩子手里的。
谁会卖她?
她的家人,她亲近的人。
女教师似乎看出顾淮之心中所想,默认似地安静了片刻,苦笑着说:“小琪她家里条件挺不好,爸妈都是贫困山村里的,她还有两个姐姐。她家里卖掉她,无非就是想要个男孩。他们要继续生,但是孩子太多又养活不起。或许在他们看来,卖掉了她,既能减轻负担,又能赚一笔养儿钱,是笔好买卖。”
“小琪被救出来的时候,一直说,她有一个姐姐。姐姐送给她一只小熊,不久之后就被妖怪给吃掉了。”女教师说,“小琪年纪还小,又受到了刺激,她嘴里的妖怪可能不是妖怪,应该是现实生活中的某种东西,或者是某个人。警方也寻找过这个‘姐姐’的下落,但是线索太少,没有找到。”
顾淮之问:“小琪被救回来,她的父母是知情的吧?”
“呵,知情的。”女教师眼圈微微泛红,“小琪是半年前被卖掉的,她很聪明,还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她被救回来第一时间通知的就是她的父母。”
“小琪的爸爸妈妈却没有认她,口口声声说不是她自己的孩子。小琪还没有证明亲属关系的证件,有人提议去亲子鉴定,她爸爸就开始寻死觅活,反过头来大喊冤枉、大喊自己多么多么不容易,还要强塞一个女儿来养,是要逼死他全家。那就是一家子无赖,就因为是女儿,说卖掉就卖掉,说不要就不要了。”
“小琪刚刚被送过来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一直问我,老师,我什么时候能回家?警察叔叔说会带我回家的。”女教师缓了口气,“我只能骗她说过几天,过几天......我总不能告诉她,你爸爸妈妈有了弟弟,你家里已经不要你了。”
“小琪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时间久了她也发现了不对。我身为她的老师,不知道怎么样去安慰她。说一句都过去了,别在意,以后福利院就是你的家?”
女教师摇摇头,满脸失落:“这骗人的鬼话我怎么可能说出来?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过去?它并没有发生在我身上,我只是用旁观者的身份去了解这件事的。我不知道她心里遭受了怎么样的痛苦煎熬,又怎么能轻飘飘地说一句,都过去了,别在意?”
“后来她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顾淮之皱眉。
“是啊。”女教师声音惆怅,无奈地说,“小琪说,姐姐告诉她,难过就多笑笑。”
☆、一个约定(3)
难过就多笑笑。
原本“姐姐”用来鼓励小琪的话,到现在却成了一句类似诅咒的存在。小琪今年不过六岁,甚至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喜欢、不要她的原因,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回家。
明明很多人都告诉她,她可以回家的。
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女教师叹息道:“每到下课的时候,小琪都会跑到门口这边来朝外看。我知道她是在等爸爸妈妈来接她回家,有一天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问她,爸爸妈妈把你交给那个凶巴巴的叔叔,你不生气吗?”
“她说,不仅生气,还害怕呢。那个凶巴巴的叔叔很坏很坏,对她和姐姐特别不好,又打又骂,还说她们是赔钱货。所以从那时候,她就格外地想回家。小琪还说,妈妈肚子里还有个弟弟。爸爸妈妈没有保护好她,叫她受了苦,等弟弟生下来了,她就要好好保护弟弟,什么事都让着弟弟。”
女教师的眼睛里弥漫着一股无奈地悲伤,她脸色也白了几分,像是寿衣店贩卖的轻飘飘纸人,清瘦的身子在风里颤了颤:“好好保护弟弟,什么事都让着弟弟。这话是小琪的妈妈告诉小琪的,小琪的妈妈还对小琪讲过她自己换亲的事情。”
关于换亲这种封建余毒,顾淮之也听说过一些。简单来说,就是用自己的女儿换别人家的女孩子给儿子做媳妇。听上去两全其美,两家人和和睦睦。但其中并未考虑到两个女孩的感受,在这一场看起来十分公平的交易之中,她们只是繁衍后代的商品。
一件商品而已,有什么可怜不可怜的?
顾淮之只觉得心寒。
小琪的妈妈本来就是一件畸形观念下诞生的“商品”,她应该比谁都清楚作为“商品”的无奈。但她却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远离这种境况,竟然还要让女儿变成与她一样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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