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游戏秀:漂亮的疯子
妈妈站在客厅中央,白T裇紧贴着健美的身材。小男孩仰起头,费劲地把小心脏献给她。
可是那颗心脏还在跳动,离体那么久,却仿佛自己有了生命,一股一股动脉血喷薄而出,浸透了妈妈的白T裇,和地毯上刺眼的白色图案。
妈妈的大手揉着魏子虚的头发,鲜血让头发结块,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模糊了视线。在一片猩红中,他听见妈妈说:“你比他们都要勇敢。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如你。”
于是小男孩笑起来。他所要的不过如此简单。
妈妈......
妈妈,夸夸我吧。
魏子虚关上房门。
流井已经开始动作,他的计划太冒险了,里面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将没有明天,他是哪里来的这种自信?魏子虚抱着臂,缓缓向书桌踱去。他之前唯一一次露出的破绽被流井撞见,那之后,他就在有意无意针对魏子虚。仅仅是一眼,他就察觉到了这么多?
不,他应该也只是怀疑。如果他对自己预言家身份稳不稳有点自知之明,就不敢贸然归票给魏子虚。
流井把今晚当作是一次赌博,这同样也是魏子虚的转机。
“我重新把《神曲》看了一遍,有了不少感悟。”
在书桌里侧,骆合放下那本旧书,视线转移到魏子虚身上。
魏子虚假装看不到他,脚步一折,向窗台方向走去。
流井来挑拨魏子虚,虽然是十足冒险的举动,但至少应该做好被杀的觉悟。他怎么会认为自己可以逃过死亡?因为女巫的药吗?魏子虚仔细梳理,从第一天晚上韩晓娜的反应,第四天她自救,她对流井的态度,魏子虚几乎可以确定她就是女巫。
流井为什么认为女巫会把药留给他,他和韩晓娜是一种联盟关系吗?还是说,因为在外界是情侣所以互相信任呢?可是如果是情侣,为什么假装关系一般,韩晓娜对流井明显出格的行为置若罔闻?魏子虚以一个外人的角度,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明显不平等的地位,这样都能在一起,难道是因为爱得深沉吗?还是说,这不平等的地位本身就能带给他们快感。
这种边缘的情侣关系,魏子虚只知道一种。
还有彭岷则那句“存活到最后一天,我就可以保护你”是什么意思,最后一天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魏子虚不知道,他跟彭岷则是对立阵营,也就是说那是好人组的秘密吗?这跟director提到的“特权”又有什么联系?
正想着,魏子虚突然被一阵蛮力掼到墙壁上。骆合一只胳膊横亘在他两肩,另一只手抬起他下巴,指甲几乎陷进魏子虚肉里。骆合倨傲地笑着。他说:“看着我。”
他的眼神锐利,却不似生前那样神采内敛,只是一团死灰,透出憎恨的余温。
《神曲》从他手中脱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不以为然地说:“但丁一定没有去过真正的地狱。如果去过,便写不出这么诗意的句子。”
魏子虚被强迫与他对视,骆合周遭阴冷的气息同化了魏子虚,从指尖一路凉到头皮。魏子虚也不肯示弱地笑起来,抬起两只手扣住骆合的脖子,“可惜鬼魂的所思所感,根本无人关心。”
骆合任由他掐,不痛不痒,他狞厉的表情仿佛浮在身体之外。他贴近魏子虚,“呵呵,魏子虚,辱人者人恒辱之,杀人者人恒杀之,你怎么知道鬼魂的执念,不会传达到你的敌人那里去?”
魏子虚:“他们信任我。”
骆合几乎控制不住笑意,不断向魏子虚逼近,他呼出的气体像蛇的信子,里里外外舔舐魏子虚。他换了姿势,一只手撑在魏子虚耳侧的墙壁上,整个人弓着身子,将魏子虚笼罩在他的阴影下。骆合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如同无数细小的触须沙沙爬过地面,“你真可怜,在鬼魂面前都要装作强大。”
骆合说:“让我来猜一猜吧:流井和韩晓娜早就确定你是狼,明天的审判上一定能说服别人归票给你。第三只狼早已反叛,今晚便会敲开你房门杀死你,你那麻烦的武器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他。彭岷则?他不过是用那种不经世事的表现让你放松警惕,他太可疑,又让你发现这种可疑,难道不是早有打算吗?至于director,你当然了解,他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你那些小把戏。”
他不断地说着,魏子虚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难以控制,冷汗湿透了他的卫衣。
骆合欣赏着魏子虚的反应,鄙薄地笑道:“后悔了吗?从你自愿加入DEATH SHOW那一刻,就应该想到今天。”
魏子虚突然挣扎起来,想要挣脱骆合的钳制,他颤抖着吼道:“我会赢,而你已经死了!”
“那又怎么样,我从未落得像你一样凄惨。”骆合无所畏惧地看着他。
“魏子虚,知道我们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那就是我从不需要通过别人来肯定自己。”
骆合是对的。他向着光前进,他的世界里便只有光。他不在乎那些阴暗的猜疑,甚至连死亡都向他臣服。他的真实与坦荡,无畏与傲慢,那些特质魏子虚从未有过,他的强光紧挨着魏子虚的黑暗。
骆合直视着魏子虚,他脸上的表情尽收在那双桃花眼中。
“魏子虚,你嫉妒我吧。”
有女人的歌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有气无力的歌声,脚步在地面拖行,这个时间洋馆内的各人都已回房间,走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目を覚ましたら闻こえてくる」睁开眼的时候 似乎听见了
又是那首日文歌,魏子虚咬紧不停打颤的牙关。骆合也注意到了他的变化。那个一贯冷峻的男人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俯下身子,眼睛眯起来,右手爱怜一般抚上魏子虚脸颊,所过之处冰凉刺骨。
他说:“你看,不只是我想将你拖入地狱。”
「雨音に耳をすます」耳边凄凄沥沥的雨声
魏子虚将头转向与走廊相反的一侧,而骆合捏着他下巴,强硬地掰过来。他屈起一侧膝盖,抵在魏子虚双腿间,将他牢牢扣在自己身下。两个人的身体贴合得没有任何缝隙,骆合的嘴唇几乎碰到魏子虚鼻梁。他能感到一阵阵寒气呼在自己脸上。
室内光线昏暗,两个人彼此束缚,难分难舍。明明是这样亲昵的动作,魏子虚却汗毛倒竖,头晕脑胀,而骆合在他耳边低语,眼中满是嘲讽:“魏子虚,别让我等太久。我已经在地狱给你留好了位子。”
「明けない夜に升るはずの」脑海中浮现起黎明前夜里
歌声不断靠近魏子虚房间,他甚至能听见水晶手臂划过墙壁的声响。
“我来到连光线也变得喑哑的地方,”骆合声音没有起伏,阴冷干燥,“那里传出轰隆浪涛声,仿佛大海在暴风雨中。”他在念的是《神曲》中的诗句。
他说话的时候,眼角有两行血流滑下来,顺着他瘦削的脸颊,滴到白衬衣的领子上。
他说:“地狱的景色,真希望能给你看一看。”
鲜红色渗入他的领口,无数锋利的导线从他皮肤钻出来,他的白衬衣上盛开星星点点的血花。那些导线不断伸长,一根一根刺入魏子虚。他倒吸一口凉气,持久的剧痛,让他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阳の位置を思い浮かべる」太阳应该升起的位置
密密麻麻的导线将骆合和魏子虚穿透,淡蓝色光点闪烁,把他们都变成网中的猎物。魏子虚仰头大口喘气,像条濒死的鱼。在他身上,骆合两手按住魏子虚肩膀,呼出的寒气拂过魏子虚脖颈。这看起来多么像至交好友间的拥抱。
他还在说:“我恍然大悟:正是那些□□横流的幽灵,在此经受如此痛苦的酷刑。因为他们放纵欲望,丧失理性。”
「ふつりあいな程 大きな黒い伞」不相称的大黑伞
「薄明るい空に」在微亮的天空下
他能感到林山栀已经来到他门外。她站住了,一个圆球咕噜噜滚过来,嘶哑的歌声从门缝下面传出。粘稠的血,染黑了他房间深蓝色的地毯,不断向着他蔓延过来。他连唯一的出口都被林山栀堵死,面前是骆合冰冷的怀抱。他无处可逃,无路可退。强大的人有那么多,却没有人能够救他。
他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深海中窒息,连求救都无能为力。
没有人能够救他,没有人愿意救他。
“紫翅琼鸟的双翼,把他们一群群带入寒风冷气。他们永远不能抱有任何希望,哪怕只是少受痛苦折磨,而不是停下不飞。”
「手を伸ばし さしたら小さな暗になった」如果伸出手的话 就变成了微小的黑暗
魏子虚不断下沉,他心中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性苦苦支撑。
是魏子虚自愿进入DEATH SHOW,是他陷害挑拨对立阵营,是他怂恿投票,是他假意逢迎。他带着虚伪的面具蒙蔽众人,他在死者的坟墓上惺惺作态。可是他面具之下果真如骆合说的那样冷酷无情吗?眼前的死亡和杀伐从未带给他折磨吗?如果骆合是绝对的善,那魏子虚就是绝对的恶吗?
剔除掉魏子虚,DEATH SHOW的本质就会改变吗?
以前的DEATH SHOW,比这一场要高尚吗?
DEATH SHOW以外的世界,比这里要高尚吗?
「近すぎた影......远い嘘......」近在咫尺的身影...却是久远的谎...言...
魏子虚跌坐在地,空旷的房间寂静无声。
他毫发无损,却几近崩溃。
天亮之后,他又是亲切和气的健全青年,聪明强大,毫无破绽。他说服自己那就是他本来的样子。
他对自己声嘶力竭的求救声充耳不闻。
名为“狼”的角色他需要扮演十天,可是名为“魏子虚”的角色,他还需要扮演多久呢?
耳边回荡着骆合的耻笑:
“魏子虚,别让我等太久。快点过来。来你的永劫之地。”
第六日,结束。
第47章 女巫
早晨7点,魏子虚推门出去。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洋馆正门位于北面一侧,阳光从窗□□进来是倾斜的,在地面上划出明亮的斜方形。光线偏橘红,被木质地板衬得懒洋洋的。楼梯位于中轴线,把大厅分为左右两边,每边各有六个巨大的花枝形吊灯,黄铜颜色,造型精巧。在左边靠近楼梯的那盏吊灯,向下冲着一个小茶几和皮质沙发椅,流井和韩晓娜正面对面坐着。
魏子虚出门先望了眼楼下,随后视线才回到第二层。
流井已经下去了,整个二层只有他和彭岷则。为了确定伤亡情况,去敲一敲彭岷则房门是必要的。
他向二楼东侧走去。
北面更高一点的窗户,投过来的光照射到二楼走廊,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地跳跃。每个斜方格里圈禁着栏杆的影子,一排排像倒伏的士兵。魏子虚穿过这些斜方格,光便在他手臂上停留,忽冷忽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