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部
“跟我客气什么。”陈董欣赏陆雨泽的随性,越看越是喜欢。想要去摸摸他的头,忽觉这样有些唐突,便克制了一些。转念,脱口说道:“以你的能力,为什么不考警校呢?”
闻言,陆雨泽的脸色沉暗了几分。
陈董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抱歉,你哥哥的事……”
“没关系。”陆雨泽的口气有些冷,显然不愿意谈及这个话题。
气氛一时间尴尬了起来,好在已经到了集团的停车场。各自下车后,陈董随口叮嘱了几句,等会跟着我,不要走丢之类话。
保安部部长的办公室在十三层,他们走出电梯,刚踏足走廊,便看到多清洁工在打扫卫生。陈董拍着自己的额头,直说老了,记性都不好了。
“集团有规定,半个月一次大清扫。今天是清扫日,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
陆雨泽点点头,跟着陈董朝着走廊的深处走,路过很多清洁工,即便没有刻意注意他们,也会被数量所吸引。走着走着,陆雨泽的脚步慢了下来……
“怎么了?”陈董问道。
陆雨泽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模样,低声问道:“清洁工是固定的吗?”
“不是。我们跟清洁公司签了合同,他们会派人来打扫。人员不固定。”
陆雨泽眨眨眼:“卫生间在哪边?”
“那边儿。”陈董带着他走到卫生间门口,陆雨泽说时间可能会长些,请陈董去办公室等着。
走进卫生间,陆雨泽并没有解决内急问题。他把门欠开一条缝隙,仔细观察外面清洁工的情况。大约看了四五分钟,陆雨泽才打开门走出去。
走廊里的清洁工作不少,扫地、吸尘、擦房门、清理垃圾桶。清洁工里妇女居多,也有三四个男人。陆雨泽走到一个正在擦房门的男人身后,没说话,只是站着看看而已。
男人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人,回了头的瞬间,陆雨泽看不到他整张脸,因为清洁工戴着帽子和口罩。
“请问,有什么事吗?”男人礼貌地问。
男人足有一百九十公分高,陆雨泽有一百七十八公分。
男人瞧见了陆雨泽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一怔。
陆雨泽看到了男人的眼睛,微微一怔。
“你……”陆雨泽好像很不解地开口,“这样好吗?”
男人轻笑一声,“什么好不好?”
陆雨泽快速地看了眼周围,低声说道:“被人发现,你怎么解释呢?”
男人的眼睛倏然间瞪大了些。随即,将声音压的很低,如优雅的大提琴音,“你不是这里的员工,你是谁?”
陆雨泽目光清澈,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说:“我是谁……我刚看过地下停车场的监控。”
所谓非所答。但,男人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把人扯进了卫生间。顺手将“清洁中”的牌子挂在外面。
无闲杂人等的空间里,男人摘了帽子口罩,露出令人过目不忘的脸。他的笑很有诚意,并且朝着陆雨泽伸出手,“你好。”
“我叫陆雨泽。”陆雨泽并没有跟顾青仁握手,只是淡然地看着他,“你好,顾青仁。”
顾青仁也不觉得尴尬,收回来的手插进裤子口袋里,上下打量一番陆雨泽,“那么,你是谁的人?”
“暂时算是陈董。”陆雨泽也不想隐瞒,坦言道:“他找我帮忙,寻找你的下落。我虽然猜到一点,你可能会回来,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哦?”顾青仁的笑容在陆雨泽的面前放大,似乎为他的话而感到惊喜,“我来了快三个小时,没人认出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陆雨泽指了指他的手,“你的动作太笨拙,一看就知道是滥竽充数。”说完,又指着他的腿,“你一定经常打高尔夫球,握着扫把的时候,姿势很标准。我很难想象,一个清洁工常玩贵族运动。”
顾青仁挑挑眉,笑得有些愉快。
那么,聪明人,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我会告诉陈董。”说着,陆雨泽转身走向房门。
顾青仁急忙拉住他,“现在还不行。”
陆雨泽淡然的眼神落在顾青仁的脸上,似在问,为什么?
顾青仁苦笑一声,“既然陈董找到你帮忙,说明他并没有报警。你想过为什么吗?”
“我不愿意探究别人的难言之隐。”陆雨泽说,“倒是你,不想告诉陈董,绑架录影的视频是你发送到保安部部长的邮箱里的?”
闻言,顾青仁再度惊讶。他搞不明白,眼前这个看似二十刚出头的小子,是怎么知道事件真相的。然而,顾青仁并没有急着问清来龙去脉,而是说:“换个地方再谈,这里说话不方便。”言罢,不管对方答应还是不答应,率先走出卫生间。
顾青仁在门口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注意到他,才叫陆雨泽出来。
他们从一楼的侧门离开集团大楼。顾青仁说他的车停靠在隔壁街道上,需要步行过去。
途中,陆雨泽边走着边给陈董打了电话,说是临时有了寻找顾青仁的线索,先走一步,有了消息会立刻联系的。
“什么线索?”陈董急着问道。
陆雨泽很明智地挂断了电话,没有留给陈董过问的机会。走在前面的顾青仁已经打开了车门,请他坐到副驾驶那边。
陆雨泽上了车,系好安全带,不冷不热地问道,“不回你家?”
“现在不行。”顾青仁轻松地笑着,“我还有一处公寓,那边比较安全。”
好吧,狡兔三窟,并不奇怪。
车子缓缓开出去没多一会儿,遇到了红灯。顾青仁将车停下来,得空大大方方地打量起陆雨泽。不得不说,这是个好看的人。介乎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年龄,却有着看不透沉稳。眉宇间淡淡的漠然,仿佛将所有的一切都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明明就坐在身边,却如远隔千里。顾青仁打量的眼神,深邃了几分。
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倾洒在陆雨泽的脸上,泛出一层淡淡的光晕。从头到脚,到骨子里都散发着如至纯至清的气息,像一汪泉水。顾青仁甚至有种嗅到了清甜气息的错觉。
“你今年多大了?”顾青仁忽然开口问道。
陆雨泽还在看着窗外,随口回道:“二十二。”
“大学生?”
“嗯,大二。”
“什么专业?”
“琢磨人心的。”
或许是陆雨泽的回答让顾青仁感了兴趣,看着他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些欣赏。他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回公司?”
陆雨泽微微叹息一声,靠在座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些疲惫。
虽然很懒,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分析监控录影的前前后后,陆雨泽说得简练,甚至有些跳脱,顾青仁不得不认真听,努力想才明白。至于预测到顾青仁会回到集团的理由,陆雨泽说:“不管你是不是绑架案的主策划,你都是个重要人物。逻辑行为分析,最后是动机。也就是‘你为什么这么做’。这就太简单了——策划绑架案的目的是让集团高层认为你被绑架,我想:你是准备暗中观察他们的反应。既然是暗中观察,必须回到集团,近距离接触他们。”
陆雨泽的一番分析着实让顾青仁对他刮目相看。虽然相遇还不到一个小时,顾青仁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仔细凝视这个让他频频意外的大男孩。意识到顾青仁的目光,陆雨泽转过头,冷眼相看,“我没兴趣出卖你。麻烦。”
顾青仁浅笑道,“你很聪明,观察入微。”
陆雨泽没吭声。
04
绿灯亮了,顾青仁踩了油门,顺便多看了陆雨泽几眼:“这些都是在哪学的?学校,还是你父母?”
“我是孤儿。”陆雨泽好似随口回答,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世有任何不适的感觉。仅仅是说明一个事实而已。
顾青仁愣了愣,遂笑道:“不想说点其他的?”
“什么其他的?”
顾青仁耸耸肩,道:“比方说:你曾经历过什么,想要什么,今后打算什么。如果你想说,我非常愿意听。”
“我一点都不想说。”陆雨泽朝着顾青仁嫌弃地白了一眼。
或许是因为他对陆雨泽过于好奇,总想探究一些关于这人更多的情况。被略带嫌弃的眼神白了,方才意识到自己的错处。
“抱歉,别生气,我……”我开玩笑的。话到嘴边顾青仁又觉得,这种事拿来开玩笑似乎更欠抽。好像不管怎么解释都不对。在心里苦笑一声:真真是鲁莽了啊。
虽然顾青仁有些自责,但陆雨泽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自顾自地看着车外的风景,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微妙的尴尬在沉默中越酿越浓,顾青仁很不自在,打开音响,播放舒缓的音乐。
行驶了约二十几分钟,顾青仁开车到了一个很普通的住宅小区里。他的公寓在二楼,两室一厅的小公寓,很小,很干净。
陆雨泽站在客厅左右打量着,顾青仁换下工作服,倒了两杯水回来。看样子,是准备详细谈谈的。
陆雨泽并没有动面前的水杯,稳稳地坐在沙发上,等着顾青仁开口。
顾青仁捏了捏眉心,鼻子里哼叹出一股情绪上的压力,开口道:“这一切的起因,实在今年年初。”
如果陆雨泽了解顾青仁,就会知道这人并没有念过大学,十几岁起摆地摊,吃了很多苦,可谓是白手起家。差不多是在他十九岁还是二十岁的时候,借贷了一大笔钱创业。一番打拼下来,磕了无数个跟头,吃了不知道多少次亏,终于建起了自己的餐饮连锁帝国。可以说,这就是他的所有。
今年年初,国际上最大的餐饮联合集团准备跟他合作。其实,合作只是面子上的说辞,真正的意义是吞并。
顾青仁说:“我的确想过打入国际市场,但是近几年不可能。一,我的实力不够;二,我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学习。就这么走出去,会一败涂地。所以,我不同意被收购。但是,董事局里有一半的董事很乐意被对方收购。或许你不明白,虽然我是董事长,但董事局有多数人赞同,我的决定同样会被否决。集团有一条规定,在某项大型投资、企划决议时,董事长七天内不不出现,董事局有权代替董事长做出决定,并视情况罢免董事长的职务。”
听到这里,陆雨泽蹙蹙眉,问道:“我从来没听过这种规定。”
顾青仁苦笑连连。
看到他的苦笑,陆雨泽明白,这项规定并不是顾青仁立下的。那么,后面的事可想而知了。那些同意被收购的董事们,利用这条规定,策划了一起绑架董事长的计划。只要七天内顾青仁不出现,国际餐饮集团收购他们便是轻而易举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