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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国列传

作者:龙五爷(下) 时间:2020-11-13 08:29:10 标签:强强 民国旧影 异想天开 古代幻想

  沈长河站了起来。他没有丝毫犹豫地摇了摇头,语气温和而坚决:“这个机会,我不需要。”

  听见里面椅子拉动的声音,在外面候命的卫兵立刻进来重新将人铐好。段焉仍心有不甘:“你对我就没什么想说的了?”

  昏黄的灯光之下,男子挺拔修长的背影也似染上了一层金色,周身散发着微弱的光;虽然手足都已被牢牢地束缚着,可他却没因此而显露出哪怕一点狼狈之态。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一瞬间,段焉竟觉得眼前的男人是一尊神祇……一尊,令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的神。

  “越想掌控一切,越会失去一切。”沈长河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他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晚风之中:“就当是句无用的忠告吧……”

  山川践行

  

  上京的初春,第一场雨下得有些晚。寂静无声的雨幕之中,人们纷纷从报摊上买来最新一期的报纸;而从每隔一里地就安放一个的广播仪器之中,正源源不断传出男播音员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

  “……大秦通讯社最新消息:前西南军政府将军、旧军阀沈长河,因触犯《大秦合众国刑法典》之叛国罪,大总统特签署第九百七十四号总统令,敕其极刑,以儆效尤。”

  如今,再也没有任何人敢议论这件事了。特务和秘密警察像幽灵一般游荡在大街小巷,人们甚至不敢跟邻居打招呼,只能道路以目。

  ——就用这种方式,苟活在这和*谐的“美丽新世界”之中吧。

  消息传到监察司国狱时,已是夕阳西下。当“临时法院”的法官们向沈长河当面宣读完死刑决定之后,对面那个清瘦高挑的白发男子却只是淡然地笑了笑,绝美的脸上没有丝毫惧意:“是哪一种执行方式?”

  “……”法官们面面相觑。无论谁也想不到,居然有人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如此平静地询问自己的死法。最终,还是其中最年长的一位回答了他的问题:“绞刑。”

  也许是出于好意,又或者是惋惜,老法官叹息着补充了一句:“不会很痛苦,而且……相对体面一些。”

  这一执行方式是法官会议集体商议出的结果,并非完全出自段焉本人授意:大总统只下令处死人犯,那么在现有的枭首、枪决、腰斩甚至凌迟等死刑执行方式之中,绞刑显然是最“人道”的选择了。

  听了他的回答,沈长河保持着一贯平静温和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谢谢。”

  “……”老法官哑口无言了半分钟之久,才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法律会充分保障你的人权。在行刑之前,你还有三天的时间留下遗书,如果有想见的人,我们也可以安排会见。”

  沈长河道:“不必了。我没什么想见的人,也没什么能留给这个世界的书信。至于遗言,就在这里说吧,烦请诸位替我记录一下。”

  他放缓了语速,一字一句:“我在西北行省安西城药师谷留存的医学书籍,捐与国内有需求的高等学府,所留资产除家人生活所需之外,全部捐赠社会福利机构。若条件允许,我的遗体也捐献出来,作器官移植手术或医学研究之用。”

  顿了顿,仿佛有些自嘲地补充:“如果可以,请帮我将百木草堂的古琴取回来吧。”

  再一次长久的沉默。半晌,老法官才艰涩地开口:“你放心,这些我们都可以为你做到。你……还有别的要求么?”

  沈长河微笑着摇摇头:“没有了。”

  老法官严肃地向他鞠了一躬,紧接着,所有的法官全部弯下腰来,深深地向他鞠躬致意;最后,在场所有的人、包括大小官员甚至卫兵在内,都加入了这一行列。自始至终,再也没有人说过哪怕一句,只有飘摇的细雨丝丝线线地落进逼仄的天井之中,也落在每个人的心里。

  行刑的这一天是四月四日,按照传统历法来算,正是清明节。

  上京,正阳门。

  清晨六时许,高高的绞刑架就竖了起来,民众也陆续赶来——国府在宣布死刑执行日期的同时,也破天荒地允许百姓在场下围观,见证政*治斗争失败者的悲惨下场。

  与此同时,在距离午门不到两条街的地方,为大总统演讲而预备的场地也在如火如荼地做着前期准备工作。为避免冷场,总统府强制摊派任务下去,要求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个人到现场聆听总统的“教诲”,否则不但全家都要发配到远东苦寒之地劳动改造(也许一辈子都回不来了),就连邻居也会遭到连坐。

  即便如此,去刑场围观的人数量也比去“听训”的人只多不少。到了上午巳时三刻,国狱大门才缓缓打开——

  从监察司国狱到午门刑场,大约十里地不到,如果是汽车行驶也不过一刻钟;可这次的囚车却不是常用的汽车或者卡车,而是一辆马车。马车走得很慢,两侧护卫官兵神情肃穆,而马车后面的铁笼之中,端坐着一名虽面容略显苍白,却堪称倾国倾城的男子。

  ——第一场春雨过后,天气已见暖意。他穿着一身素白的罪衣,手足之间锁着粗重漆黑的镣铐,神情却是闲适安宁的,仿佛此行并非赴死,而是要参加一场酒宴诗会。道路两旁,人们原本从早上一直耐心地等到现在都未曾有过大声喧嚷,待看到囚车中之人时,竟忽然躁动起来:

  “沈将军!”

  “沈大人!”

  “沈先生……”

  这些呼唤声无论是男人的、或是女人的,年轻的或是苍老的,也许并没有多么洪亮,却自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地涌来、传到远方的山谷之间,最后回响成无边无际的一片磅礴。囚车行经之处,人们心照不宣地将事先准备好的白色衰绖披在身上、额头系上白布,齐刷刷地向着他的背影跪了下去——

  故国山川,生灵万民,为君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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