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玫瑰
得到认可,褚辞嘴角明显向上扬了些许。
柴悦宁站起身来,转移话题道:“你要去拿自己的东西吗?”
“啊?”褚辞抬起眼来,目光茫然。
柴悦宁耐心道:“就是,住了十来天,你就没有什么东西是要从九区拿回来的吗?”
褚辞摇了摇头。
柴悦宁这才发现,这姑娘身上的衣服竟都还是十多天前,她在带她去办临时身份证时顺手替她买的那套。
衣服有些破了,是打斗留下的痕迹,但十分干净,明显是才洗过没两天的。
柴悦宁问道:“一两件衣服也没有吗?”
褚辞摇了摇头。
“那你拿什么换洗?”
“湿着也能穿,不出门就好。”褚辞淡淡说着,语气里竟是没有一丁点的委屈。
简简单单一句回答,人家说得分外轻巧,柴悦宁却是一时无言,没来由地打心底生出了一股愧疚感。
她怎么就能放得下心,把一个受了伤、失了忆,年纪不大,怎么看都有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独自留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呢?
她不禁想,如果十几天前,自己选择带褚辞回来,这个身上本就有伤的小姑娘就不会缩在家里穿没晾干的衣服,更不会为了赚钱,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工作,遇到了尤兰那个在钱面前不讲半点良心的家伙。
柴悦宁深吸了一口长气,站起身来,问道:“饿了吗?我给你煮点吃的。”
“谢谢。”褚辞站起身来。
柴悦宁转身朝厨房走去。
一旁的褚辞竟也抱着手里的矿泉水跟在她的身后,一路走进了厨房。
窄小的厨房一个人站还好,两个人站就多少显得有些拥挤。
“你可以在外面休息。”柴悦宁回身说。
“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褚辞不安地问着,仿佛不做点什么,随时会被赶出这个小破屋子似的。
面对这样的小眼神,柴悦宁竟连请她出去坐好都狠不下心来。
她挠了挠耳根,道:“那你帮我洗洗菜吧,冰箱里面,想吃什么直接拿。”
某些人话说得大方,豪言壮语给人一种冰箱里什么好吃的都应有尽有的感觉。
然而当褚辞拉开冰箱的那一刻,两人一起沉默了。
空荡荡的冰箱里,只剩下了三个土豆,和一把已经蔫了的青菜。
褚辞愣在冰箱边,不知所措全都被写在了脸上,似是在纠结一把青菜和三个土豆,哪个更容易喂饱两个人。
好在这并不是一个选择题。
“都洗了吧!”柴悦宁忙道,“我忘买新鲜的了……”
“嗯。”褚辞应着,把土豆和青菜都提到了唯一供水的卫生间。
煮得有些小稠的青菜土豆汤,是两人再次相遇后一起吃的第一顿饭。
她们蹲在小茶几边,用着家里仅有的两副碗筷,吃着这份热腾腾的晚饭。
柴悦宁庆幸独居了那么久的自己,依然存有什么小东西都多备一份以防万一的习惯,否则这碗筷都得临时出去买新的。
褚辞的饭量不大,没吃多久就放下了碗筷。
量不算多的一锅汤,恰好填饱了两个人都不算太饿的肚子。
柴悦宁想,稍微休息一会儿后,最好还是要出去买点东西回来,不然明天早餐不知道吃什么了。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就是出门买点吃的,褚辞都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弄得跟她会再一次把她抛弃了似的。
出门前,柴悦宁建议褚辞在家里休息一会儿,褚辞却只摇头不语,这让她半点办法没有,只得带着这个小姑娘去了趟菜市。
虽说她不是什么有钱人,但既然都把人家带出来了,那人家喜欢吃什么,只要还在她买得起的范畴,她也都是愿意稍稍破费一下。
不过现在时间不早了,菜市也快收市了,一天过去被挑剩下来的菜多少能比上午便宜一些。
“你喜欢什么拿就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柴悦宁在心底不自觉估算起了自己身上到底还有多少钱。
这倒不是心疼这点菜钱,主要还是考虑到通讯器在基地外无法正常使用的情况,除去和罗昆外出作死那次,她已经休息挺长一段日子了。身上的余钱要供两个人吃穿用水的话,也不知够不够等到信号塔收复重新开工的那一天。
要不早点开工?
中高风险区的任务不好接,自己带队在低风险地区随便捞点低级异兽的甲壳、骨皮啥的,让尤兰帮忙卖卖也行啊。
柴悦宁这般想着,下意识打量起了一旁正在挑选蔬菜的褚辞。
她至今都还记得第一眼看见这姑娘时的场景。
一个看上去就十七八岁的少女,处理起自己身上伤口的样子熟练得像个久经沙场的老手。
对啊,褚辞说自己把尤兰酒吧里的客人揍哭了。
能揍哭一个敢混迹黑市的大老爷们,想来多少能有一些身手吧?
要不,回头和大家说一下,让她也加入佣兵队,有一份活儿干,往后多少能也分到一点钱。
柴悦宁想来想去,觉得靠谱。
她两步走到褚辞身旁,正想着等付了钱就开口说这事呢,便发现褚辞在这儿站了半天,手里提着个小塑料袋儿,却是一样东西都没有拿。
“没有喜欢的吗?”
“不知道……”
短短三个字,答得柴悦宁一头雾水。
好在下一秒,褚辞又小声补了一句:“认不出……”
柴悦宁愣了半秒,大概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她失忆了,不单单是过往人与事的记忆,还有一些物件上的认知能力。
说起来,除了常规的伤口处理方式外,一切有关疗伤治病的事儿,柴悦宁都是半点也不懂的。
脑子受伤这件事,她以前倒也见过不少。
失忆的有,疯癫的有,傻了笨了的也都有,以外城的医疗水平,基本没得治。
外城人口想进主城也并不容易,就算进了,也没钱去主城的医疗中心。
比较值得庆幸的是,不管褚辞半个月前在雾区伤到了哪根不得了的脑神经,此时此刻的她看上去都还是像一个正常人的。
“没事,那我挑我喜欢的。”
“好。”褚辞点了点头。
“回头你都吃吃看,好吃不好吃的,下次就认得了。”
“嗯。”少女脸上写满了乖巧。
柴悦宁随手捡了几个番茄和土豆,称了一点青菜蘑菇,咬咬牙买了四个“有钱人”才舍得吃的鸡蛋。
本也不重的东西,两人硬是一人拎上一半,朝着家的方向慢悠悠地晃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柴悦宁重新想起了自己想问没问出口的话。
就在她准备开口时,余光瞥见了褚辞手臂上依旧有些狰狞的伤痕,一颗本就载满了负罪感的心又一次软了下去。
她想,过阵子吧,过阵子她想办法托点关系,给这小姑娘在城区里寻一份安全点的工作。
如果脑子没坏,还能识字的话,文职是再好不过的。
柴悦宁抱着这样的想法,领着褚辞回到家中,将刚买的菜放进了冰箱。
地下基地没有地面的昼夜之分,只有每天早上六点,中午十二点,晚上十一点会有一个全城区的基地广播。
柴悦宁的家中没有时钟,所以她摸出怀表看了一眼。
现在是晚上七点过,还算比较早,适合和不太爱说话的新室友促进促进感情。
柴悦宁深吸了一口气,向茶几边、沙发上,坐着翻看手中书册的褚辞走去。
“你在看什么呢?”柴悦宁故作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褚辞手上的书册。
这是一个标准的搭话开头,至少朋友一直不算太多的柴悦宁认为这样的开头很常规。
“这是一本散文集。”褚辞认真回答着。
“你喜欢看散文吗?”
“不知道,我不记得我喜欢什么。”褚辞说。
柴悦宁噎了一下,问道:“那你吃饭前就在读,有读到感兴趣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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