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和清瑶看起来对肉食不感兴趣，只是想到油纸包里的糕点毕竟太少，恐怕姬妃烟不能吃饱，遂道：“拿进来吧。”

“是。”马车后面的布帘被侍卫小心翼翼的掀开，一只烤的酥黄的野兔被送了进来，香味溢满整个车厢。“请两位娘娘放心享用。”侍卫说道。

“你们有心了，吩咐他们不必过于拘谨，填饱肚子方能赶路。”素和清瑶说道。

“娘娘关心，卑职牢记于心。”侍卫退了下去，脸上是收敛不去的笑容。

烤好的野兔被递给了姬妃烟，素和清瑶靠在座位边缘，对如此诱人的野味并不心动，道：“不知几时遇到村居，未免途中饥饿，还是吃饱些吧。”

姬妃烟自然是明白素和清瑶的心意，她微微点头，笑容里洋溢着暖意。她从野兔最美味的部分撕下一块儿瘦肉，亲自送到了素和清瑶的嘴边儿，道：“尝尝看，山间美味，天上难寻。”

既然食物被好心的送到了嘴边儿，哪有拒绝之理呢？素和清瑶犹豫了片刻，还是唇齿微张，接受了姬妃烟的一番美味。“外酥里嫩，肉质鲜美。”她细细咀嚼着兔肉，道“你吃吧，我已经饱了。”

“当真如你所说那般味美吗？”姬妃烟似有不信，眼底划过一丝怀疑，却也夹杂着难以发现的狡黠。“还是说，清瑶在敷衍呢？”

“你既也说山间美味，天上难寻，想必也有品尝。至于这只野兔是否味美，你一尝便知，无须多问。”素和清瑶道。

“是呢，是否美味，只需尝尝就知。”姬妃烟喃喃自语，颇有深意的望着素和清瑶。下一秒，在素和清瑶惊愕的目光里，姬妃烟倾身含住了她沾了油光的薄唇，细细吮吸，而后探出舌尖，在素和清瑶毫无举措的时候，完全的侵入其中。

☆、第四十三章 天降绣球

这该是一个绵长而舒适的吻。

素和清瑶没有过于执着的抵触，一切都发生的那般自然。姬妃烟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因为素和清瑶的迎合而微微颤动。吻的难舍难分的时候，素和清瑶轻轻的推开了姬妃烟，她的脸颊粉红，仿佛三月里被雨滴打湿的桃花。“尝够了没有。”她喘息着，目光飘忽不定。

“若是没有尝够呢？”姬妃烟勾着素和清瑶的下巴，媚眼如丝：“如此美味，自然要细细品尝。清瑶，你说对吗？”

“既是如此，那就别辜负侍卫的一番心意，那只野兔，就劳烦你全部尝掉。”素和清瑶把薄毯裹在身上，背对着姬妃烟蜷曲而眠，“我要睡了，你自便。”说罢，她用力闭上眼睛，似乎因为刚才的亲吻恼怒自己。她不该纵容姬妃烟，素和清瑶心里想着，第一次有了矛盾：如果只是素和清瑶本身的行为，她承认她并非没有感觉。那个绵长的吻，她不讨厌。

姬妃烟还只是狐狸的时候，对野兔尤其钟爱。她的胃口很好，素和清瑶让她整只吃完，她真就把两人份的烤野兔吃个精光。“唔...真是好吃呢！”吃的有点儿多，姬妃烟不得不打算下去走走。下车前，她盯着素和清瑶的背影瞧了好会儿，明知她没有睡着，还是凑了过去，在她的耳边故作小心的说道：“野味虽美，却不及清瑶的唇香。若能私有，放弃妃位又何妨？”

月光淡如水，穿过树叶的缝隙静静的流淌在坎坷的土地。篝火还在不温不火的烧着，负责保护两位娘娘的安全的侍卫们轮换着在周围巡逻，生怕有野兽趁夜袭来。夜里天凉，姬妃烟特地披了件儿外衫在离马车不远的地方散步，有侍卫在她的身后跟着，以免发生意外。

“大概多久会遇到村镇呢？”她仰头欣赏着静谧的月色，心心念念着马车里假睡的人儿。

“回娘娘，大概明儿个午时。”侍卫回道。

“这样呢！”姬妃烟轻轻拽着披在身上的外衫，唇角噙着一丝不媚不娇的浅笑。有时候想想，和素和清瑶的相遇该是天命吧？姬妃烟想着，目光里闪过一段段荒唐又滑稽的片段。她是真的以为假戏不会真做，也真的自信能够把人间情爱玩儿弄于股掌之间。但是，她错了。

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假戏可以真做，而身为白狐仙君的她，尽管不费吹灰之力的修炼出九条足以炫耀本钱的尾巴，却怎么都不能如愿的把素和清瑶完全的绑在身边。不管怎么努力，她似乎总是那么远，那么的难以接近。有一瞬间，姬妃烟想要放弃，人间的情太伤太累，她怕即使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宿命都不可能让她们有个美好的结局。仙，是不该动情的，她不该，素和清瑶更不该。

“可是，实在做不到呢！”姬妃烟突兀的出声，惊得身后的侍卫面面相觑，不知姬妃娘娘为何突然丢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微风拂过，带走了姬妃烟的一句感叹。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然后缓慢的吐出，失落的心情也随之恢复。

素和清瑶对她，已经不再是最初的那份戒备和疏远了呢！姬妃烟似有喜悦，一切的顾忌都跟着抛到了九霄云外。怎么办呢，越来越不能克制心里的那份情动。素和清瑶，似乎就是有一种让人情不自禁的魅力，冰冷的，却总想要靠近。如果，她终于发现她的身份，怎么办呢？姬妃烟微咬着下唇，娇媚外溢，我见犹怜。

不行，无论如何，都要守住那些至关重要的秘密。她宁愿一次次看着素和清瑶经历轮回，宁愿生生世世的将她找寻，都不可以让她恢复上仙的记忆，回到那个冰冷无情的天界。想到这里，姬妃烟迫不及待的回到了马车，情动之时，她用力的靠着素和清瑶的身背，波动的情绪终于随着呼吸渐渐平息。

“睡了呢！”姬妃烟贴着她，身体蜷缩成一团，闭上了眼睛。

大概过了很长的时间，马车外面的脚步声越发的清晰，连篝火燃烧时劈啪作响的声音也依稀在耳。素和清瑶还是没有睡着，她起身，看着盖在姬妃烟身上的单薄的外衫，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够一个人取暖的薄毯被分盖在姬妃烟的身上，素和清瑶用小指替她把唇边的发丝勾拢到旁边，少有的，仔细的看着姬妃烟绝美的脸庞。

这是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望着姬妃烟的时候，素和清瑶那颗迷茫的心突然有了想要暂时停歇下来的*。从出生开始，她一直都在寻找着什么，却始终徒劳无功。她仿佛并不属于这里，更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她所肩负的担子，因为家族的传承而抗在心上。遇到了姬妃烟，淡漠的心却起了激荡，飘忽的思绪，也逐渐安稳。

如果，说不定呢？素和清瑶看着姬妃烟似在沉睡的眉眼，失了刻意散发出来的妖娆，却也能看出妩媚的蠢蠢欲动。这样的女人，竟也有着不同于样貌的执着，着实叫人惊讶。素和清瑶在出神，直到姬妃烟发出一声呢喃，她终于收回了放空的心绪，靠着姬妃烟重新躺下。

夜，还很漫长。

第二天天还没亮，马车已经在侍卫的跟随下缓缓的驶出不算茂密的树林。姬妃烟还在睡着，赖皮一样的枕着素和清瑶的腿，翻来覆去，不管什么时候总要贴着她的身体才算安静。鸟兽的声音已经渐渐远去，素和清瑶靠着座位闭目养神，大腿已经隐约的有些发麻。

“唔...想不到在马车里也能睡的这么沉。”姬妃烟适时的爬了起来，没等素和清瑶做出过多的反应，又软趴趴的倒进了她的怀里，撒娇道：“果然还是有人抱着最舒服呢，清瑶觉得呢？”

“你倒是越发的无赖了。”素和清瑶实话实说。

“哪儿呢？人家若是无赖，岂能忍着心里的馋不对清瑶做出越轨的行为呢？若能和清瑶纠缠不解，当是此生最大的满足。”姬妃烟笑道。

“你果然是极不正经之人。”素和清瑶无动于衷，草草的结束了不该有的话题。

车厢里又开始安静，没有过多的话题，两个人在薄毯的温暖下重新睡了过去。不知又过了多久，隐隐约约的喧闹声传进耳中，马车外面，侍卫隔着布帘恭敬的说道：“启禀两位主子，已经到了羊城，不知是下车还是继续前行。”

“到羊城了？”素和清瑶把薄被全部盖在姬妃烟的身上，稍微整理妆容，以一身潇洒的公子装扮下了马车。隔着城楼，素和清瑶远远的望见了城内来来往往的百姓，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更是不绝于耳。“既是出了皇城，便不要再用宫中称呼。”素和清瑶道。

“那，不知咱们该怎么称呼您...”

“素和公子。”素和清瑶负手而立，翩翩风采自然引来不少行人的侧目。她并不理会，面容清冷依旧，无形中拒绝了想要靠近的年轻女子。“进了羊城，你们远远跟着就好，行事切不可高调，一切从简。”素和清瑶嘱托道。

“遵照公子吩咐。只是，姬...”侍卫突然住嘴，不知该如何对姬妃烟称呼。皇后娘娘以男子装扮入城，姬妃娘娘却始终不改妆容。这般搭配，莫非打算假作夫妻？这...

“当然是少夫人呢！”姬妃烟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她慵懒的掀开布帘儿，果然惊艳了不少看客。“怎么，这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吗？既是唤她公子，我做夫人又有何妨？你们呐，还是换身儿朴素些的衣裳远远的跟着，咱们公子最不喜欢招摇呢！”说着，亲昵的挽住了素和清瑶的胳膊，靠着她笑道：“我和公子去里头看看，别跟的太近喔！”

“属下等人，遵...遵少夫人吩咐。”侍卫有些叫不出口，怎奈是娘娘的旨意，不管多诡异的称呼，都得唤着不是？

说起来，素和清瑶对这个诡异的称呼也不太自在。只是她变装在先，这样的搭配反而最为合适。略微沉吟，她算是默许了姬妃烟的说法。城里的叫卖声热闹非凡，素和清瑶一路边走边看，不为路边那些玲琅满目的货物，只是想看看这里的百姓生活如何。

姬妃烟和素和清瑶的‘夫妻’组合看起来相当耀眼，所到之处，皆有行人驻足侧目。姬妃烟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她的唇角噙着笑意，干脆牵住了素和清瑶的手，十指紧扣。反正人这么多，就算素和清瑶不愿意，也没办法当众拒绝于她。

交合的十指扣的太紧，素和清瑶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她偏头凝视着姬妃烟看起来很是满足的侧颜，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我不反对你这样，但至少轻点儿。”手指的骨节有些痛。后面的话她当然没有说出来，也说不出口。

在外人看来，姬妃烟和素和清瑶偶尔的交头接耳实际是亲昵的表现。不少年轻男女都羡慕她们的交流和紧扣的十指，也有大多数以貌取人的男女泛起花痴，脑子里幻想着太多乱七八糟的场景。不远处似乎有人群涌动，素和清瑶正好奇那里发生了什么，却听见一个高亮的声音喊了起来：“贾家千金要抛绣球啦！没成亲的赶紧过去，抢绣球啦！”

伴着声音的消失，几乎整条街的百姓都跟着跑动起来。姬妃烟和素和清瑶被拥挤的人流带着，不由自主的往抛绣球的地方走去。快要到达地方的时候，她们被越来越拥挤的人群挤散，张望间，呼喊的声音越发的激烈。素和清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她抬头的时候，一个火红的圆球直奔而来，待下意识的接住，激烈的呼喊声顿时消失，拥挤的人群也自素和清瑶身边纷纷散开。

“好个新郎官儿！好个俏公子噢！”一个声音响起，素和清瑶望着怀里的绣球，竟有些不知所措。她这是，接到了...绣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