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另有隐情

素和清瑶拿着绣球不知该扔还是转手到其他人的手里。她多少受不了羊城百姓的热情，那一双双惊喜的眼睛里，有多少是羡慕，又有多少是祝福呢？她仰起头来，二楼楼阁还站着刚才抛出绣球的贾家千金。是个模样尤其清秀的闺中女子，澄澈的眸子里含着晶莹的泪水。四目相对，那贾家千金娇羞的移开视线，转身躲进了阁楼。

“贤婿！贤婿！”一个稍显沙哑的声音自楼里传出，片刻后，身着华贵衣裳的中年男人匆忙的赶到素和清瑶的面前，对着她仔细打量一番，满意的点头，道：“天赐良缘，天赐良缘呐！贤婿一表人才，乃人中龙凤，他日必定大有作为！来来来，这就随我回府，咱们把婚事办了。”

素和清瑶不为所动，完全将自己置身事外。“这位老爷，在下只是路过此地，无意结亲，还请另寻他人。”带着铃铛的绣球被素和清瑶还给了满心欢喜的贾老爷，正要脱身离开，却被对方拽住了手腕，说什么都不准她轻易离开。

“贤婿说的是什么话！你既接到了绣球，就是我贾家的女婿，未来生意的继承人。不管你是路过此地，还是闻讯而来，都和这门亲事无关。走，这就随我回府，今夜贾府大办酒席，贤婿可得好生准备。”贾老爷说道。

“荒唐！婚姻大事，岂能这般草率！倘若接到绣球的是名穷凶极恶的罪人，岂不毁了令爱的终身？”素和清瑶认为抛绣球选亲这样的做法极其的不负责任，她的脸冷了下来，目光所及，不怒自威：“这位老爷，还请好生为令爱择一门亲事，告辞。”

素和清瑶试图甩开贾老爷的手，正准备离开，却有几个壮汉将她围住，不准她离开半步。“你既能说出如此言论，想必是品性极佳之人，择你做婿，定不负晴儿的终身幸福。”贾老爷抓着素和清瑶的手越发用力，眉宇间已有不悦。他走到素和清瑶的身边，尽量压低声音，道：“我贾家乃羊城大户，你既接了绣球，就注定成为我的女婿。今日这亲，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这么多人瞧着，倘若遂了对方的意，贾家颜面何在！

“你！”素和清瑶被贾老爷的态度气恼，却也给他留了几分情面，尽量平和的说道：“这亲，我不能结！”

“说，为何！”

“自然是…”素和清瑶有话难说，难道真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说自己实为女子吗？就算要说，也不该在这样的地方的招摇而语。犹豫间，却听得一个酥媚入骨的声音传来：“她已有妻室，如何结亲？相公，奴家总算找到你了呢！”

是姬妃烟。

此刻的她正摇摆着细软的腰肢，在大多数男人痴迷的眼中媚态万千的走来。没有人加以阻拦，几乎所有人都给她让出了道路，贪婪的欣赏着她的美丽。“相公～”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姬妃烟做出了让人大跌眼镜的行为。她软软的倒在素和清瑶的怀里，懒懒的伸手搂着她的脖颈，随后柔媚一笑，在她凉薄的唇上轻点一下，道：“相公这是要抛弃奴家和别的女子结亲吗？早知道，就不要和相公过来凑热闹了呢！”

“她是…”贾老爷被姬妃烟的容貌惊艳到，说起话来多少有些不利索。他盯着面前甜甜蜜蜜的一对儿璧人，不得不承认她们的结合当真乃天作之合。只是，绣球到底被素和清瑶接下了，好女婿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妻室，有妻室又如何！”贾老爷甩袖，自有一套说法：“你接了绣球，便说明上天选中你为贾家的女婿，天意难违，怎敢拒绝！”

“天意！如此荒唐做法，何来天意！”素和清瑶扶着姬妃烟的腰肢，面颊微有红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只能随着姬妃烟的说法，以夫妻相对。其中滋味，着实怪异。

“哎？”知道素和清瑶已然气恼，姬妃烟赶忙笑着安抚：“相公莫要动怒。这位老爷即是拿上天做说辞，奴家倒想多嘴一问，老爷怎知老天选中了我家相公呢？万一，它并不同意呢？”

“相公相公，你倒是叫的顺口。”素和清瑶小声嘟囔着，平日里清冷漠然的人儿倒是添了不少女子的俏皮，煞是可爱。

“小女子明知故问，若是上天不愿撮合这门婚事，何故被公子接了绣球！”贾老爷说道。

“喔？是这样吗？”姬妃烟笑的狡黠，食指微微一动，便不知从何处引来一道无名的雷电，正中贾老爷手里拿着的绣球，直把它击的破掉，惊得贾老爷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也惊得围观的众人退避三舍，生怕老天爷降罪，错罚在他们身上。

“哎呀！不知者不罪，不知者不罪！”姬妃烟演得一手好戏，哪儿能被凡人瞧出是她故意搞鬼。她似乎被吓得不清，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素和清瑶的身上，嘴里念叨着：“相公！这是哪儿来的雷电，好怕！奴家好怕呢！相公，你可得抱紧奴家，奴家实在怕的紧！”

“只是一道响雷，没事的。”素和清瑶看起来镇定的很，她当真抱紧了姬妃烟，安抚道：“你既不曾为恶，又怕它作甚？好了好了，没事了。”她轻拍着姬妃烟的身背，转而对尚且惊愕的贾老爷说道：“这位老爷，你也瞧见了，上天并不同意这门亲事。未免耽误令爱成亲吉时，还请重新为令爱择选。”

气氛似乎安静了下来。贾老爷心有余悸的看着地上被雷电击破的绣球，多少还是不太甘心。“不行！”他坚持，“今日你必须随我回府！”

“这位老爷！你不要太过分了！”周围的空气突然凝固，素和清瑶的脸完全冷了下来。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素和清瑶的衣袖被别人小心的拽了一拽。她转头，却见那位贾府的千金不知何时从阁楼下来，这会儿正望着自己，似有所求。

“公子。”贾晴儿紧咬下唇，好看的眼睛泛着泪花，“此地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能不能，请公子移步阁楼，小女子有事想…”话没说完，贾老爷当即打断，道：“你出来做什么！还不回府把新娘子该穿的衣裳换了！”

被贾老爷这么呵斥，贾晴儿没有顶撞，也没有退缩。她固执的抓着素和清瑶得衣袖，几乎快要哭出声来：“公子，请你移步阁楼，可以吗？”

如此一个我见犹怜的女子，如此执意邀请，想必有事情相求。稍作考虑，素和清瑶在姬妃烟复杂的目光里点了点头，撇下僵持不下的状况，随她走进了阁楼。

☆、第四十五章 心有所爱

阁楼寂静，关了门儿更是无人打扰。贾晴儿把素和清瑶请到二楼，奢华的布置，却并非女子的闺房。“还未请教公子姓名...”她揪拽着手里的丝帕，语带颤抖，似有娇羞，又似紧张。

“复姓素和。”素和清瑶道。

“素和公子。”贾晴儿对‘素和’这个古老的姓氏并不熟悉，却也甚是礼貌的对她欠身作礼。“素和公子...”她又唤，欲言又止。

“姑娘如果有事，可以直说。”

“公子，小女子原本不该抛头露面的，若非知道公子已经结亲，哪里敢如此相求。今日绣球择亲，实在非小女子所愿。若公子愿意，且听小女子将事情原委道来。”贾晴儿为素和清瑶倒了杯水，规规矩矩的坐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道：“两年前的中秋，小女子在花灯会与一位书生相识。辗转几时，两厢情好，私定了终身。奈何他家道中落，与我的家室背景相差太多，便就此延误了亲事。我不介意他家境如何，只想做他的妻子，他却为我着想，怕连累于我。”

“后来，家父不知从何处知晓我俩的关系，誓死不肯将我下嫁于他，更不愿招他为婿。我再三恳求，反被家父软禁。直到今日，家父要我在此抛绣球选亲，才有了如此不情不愿的事情。公子，小女子请公子前来，是希望公子暂时应下这门亲事，只要再多等半日，半日就好。”贾晴儿的眼底闪过难掩的喜悦，她紧握着丝绢，难免拘谨：“我已经和邓郎说好，今天夜里，他便在府外胡同等我，我们会离开这里，自此双宿双飞。”

想不到如此温婉的女子，也会为情执着。素和清瑶垂眸，不知怎的想到了她和姬妃烟：皇后和妃子，这两个极致的身份同样相差太多。她处处逃避，姬妃烟却始终执着。“值得么？”素和清瑶似在问贾晴儿，又好似自言自语：“这样做，可是值得？”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念着这句话的时候，贾晴儿的眼底蒙上了一层水雾。她在回忆里笑了出来，觉的失态，赶忙说道：“让素和公子见笑了。”

“无妨。”素和清瑶多少能够体会贾晴儿的心情，她望着眼前看似唯唯诺诺却有着特别的勇气的女子，明知不该打击，却还是多嘴道：“若是，那位书生没有来呢？你又当如何？姑娘，世间情爱，总有太多的不得已而为之。你二人背景悬殊，如何能...”

“能的！”贾晴儿的情绪有些激动，她含泪望着素和清瑶，尽管面对她时满面的羞涩，却也握紧粉拳，坚定着自己最初的立场。“我相信，邓郎一定不会退缩。公子，情爱虽难，却也需百折不挠的勇气。难道公子和夫人结合的时候就没有遇到阻隔吗？小女子看得出来公子对夫人的温宠，想必夫人是个极其幸福之人。”

“能看得出来吗？”素和清瑶喃喃自语，却被贾晴儿听的真切。她点头，道：“素和公子，你推拒家父时的那番言论，说明公子是极其正直之人。请公子答应我的请求，大恩大德，小女子此生不忘。”

“如果，他食言呢？你又当如何？”素和清瑶重复着刚才的问题。在她看来，贾晴儿和那位邓书生就像交错的她和姬妃烟。贾晴儿可比姬妃烟，明明身份悬殊，却不曾退缩，为情爱不依不饶。而那位邓书生，恐怕和她更像，放不开肩上重担，次次逃避，故作无动于衷。倘若，她是那位邓书生，恐怕不会在今夜出现吧？因为，眼前的这位姑娘，值得更好的归宿。一如姬妃烟和她，应该的是各司其职，不该的是以后的重重纠缠。

“不会的！我信他！”贾晴儿坚定道，“公子若是不信，咱们便打个赌如何？邓郎是否出现，请公子今夜到贾府亲自见证。”

“那么你的双亲呢？置之不理吗？”素和清瑶又问。

“家父有母亲陪着，他们有属于他们的幸福，何苦要取舍我的终身？情爱本自私，贾晴儿自知不孝，来生愿当牛做马，补偿二老。”

“你既这般坚定，我不再多说。且帮你这回，倘若他到最后都没有来，望请姑娘保重。”素和清瑶自知多说无益，索性应下这个所谓的赌局。她下楼，围观的百姓早已经各自散去，连姬妃烟也不见了踪影。贾老爷还等在那里，见她下楼，当即抓住了她的手腕，道：“不管晴儿和你说了些什么，都不要相信她的胡言乱语。你既接了绣球，就赶紧随我回府准备。取妻可以休妻，你可现在草拟休书一封，我贾家愿出千两作为安抚之用。”

“我可以应下这门亲事，但要明日结亲。”素和清瑶甩开贾老爷的手，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我需要时间。”

“可以可以。”一听素和清瑶答应了这门亲事，贾老爷自然满口的答应。“不过...”贾老爷心有警惕，道：“我得派人跟着你，且今天晚上你就住在贾府，哪儿也不能去。”

“好。”素和清瑶淡淡的应付了一声，心里惦记着姬妃烟的去处。刚离开，负责随行的侍卫突然叫住了素和清瑶，道：“公子，之前人群拥挤，未能即使保护公子，还请公子降罪。”

“夫人呢？可知现在何处？”她回过头，果然发现跟在贾老爷身边的两名壮汉正远远的望着自己。看来，得把事情和姬妃烟说上一说，不管贾家千金是否真的私奔，都要趁着今夜离开羊城。否则的话，恐怕无聊的事情层出不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