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紫胤真人
言罢伏下身去,甘心受死,紫胤真人哪里能就这么杀了他,见他如此qíng景,又思及殷画楼在幻月城下那凄惨qíng状,只是险险差一步,他便真的回天无力了,一时未有言语。
陵越怒道:“你修行十数年,心志如此松散!将门下清规抛到哪里去了!”又念着长chūn真人年事经历皆比他高,连连相求,他作为天墉掌教,一时也不能太过拂他颜面,忍了又忍,才把剩下的话咽下去。
长chūn真人起身一揖到底,叹道:“昔年贫道路过袁家,这孩子也不知如何想的,硬是要随我入门修道,供奉三清,袁家执拗不过他,相求贫道多时,我才收了他做徒弟,如今看来,孽缘竟像是早有注定,真人与掌教不必为难,如何处置,便直言说与贫道,因果相报,乃是正理,贫道绝无包庇,只是,他此番闯下大祸,真定袁氏一门定然受到牵连,天子一怒伏尸千里,而袁家上下何辜?恳请真人看在三清观薄面上,且留得他一条xing命,贫道便带他回山,终生禁锢思过轩,为袁家和他自己赎了这一世罪孽吧!”
紫胤真人沉思良久,叹道:“道友爱徒之心,贫道亦能领受,罢了!也是我那徒儿命中该有此劫,此子既生悔意,尚可宽恕。心生魔障,堕入邪道,戕害同门,不若废去修为,了却今生,道友自带了他回去吧!”
长chūn真人心下一抖,只觉万分可惜,可此事已再无可转圜,人间正修与魔修勾结,这等大错,留得xing命已是侥幸,想想也罢了,再如何可惜,这孩子自己只怕也心xing已死,从此再无道心!不若做回凡胎ròu体,了却此生罪孽,再求来世吧!
转身对袁世贞道:“你一身修为皆是为师所授,终究是为师道行浅薄,授得你道法,授不得你道心,今日犯下大错,为师废去你这身修为,回山后永禁思过轩,终身不出,你可领受?”
袁世贞闭了双眼,抹去眼泪恭敬道:“浮生若此一场大梦,今日梦醒,弟子甘愿领受!”
长chūn真人一叹,挥袖祭出一道白光,打入他经脉,袁世贞忍住那锥心蚀骨一阵疼痛,仿若失去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又仿若放下心中长久以来的负担,几息之后,大汗淋漓,修为散尽。
长chūn真人又行礼道:“多谢真人酌qíng宽恕,此时正是贵派忙乱之际,贫道便也不久留了,只是袁家一事,还定要请那小道友醒来后周旋一二。”
此事既出,袁世贞不再回朝任职,金殿之上自然会探得此事原委,紫胤真人点头道:“此乃修仙门化外之事,自不当牵连无辜,待那孩子醒来,我便命她修书前去,说明此间原委,道友且放心。”
长chūn真人便辑礼道:“如此也算圆满,贫道便不再叨扰,这便带了他回去行门规,告辞了!”
紫胤真人也并未多留,陵越送了长chūn真人出门,行至院中,袁世贞便忍不住回望西厢,只见那房门开着,里外皆寂静无声。
长chūn真人一振拂尘,喝道:“走吧!缘何再生执着!”,袁世贞便不再驻足,跟着长chūn真人亦步亦趋出去了……
殷画楼醒来时,午前阳光正烈,窗门都开着,微风把蔷薇的花香chuī拂进来,她身上并无痛楚,只是觉得无力,怔愣的盯着帐顶看了半晌,她做了梦,梦里她见到了父母战友,还有师尊,师尊到底说了什么呢,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她努力回想梦境,半晌,耳边陡然炸起一个声音:“这般风姿瑰丽,qíng深意长,紫胤你为何如此不解风qíng!”
“嗬!”犹如天雷贯耳,她惊怒之下低喊出声,惊动了外间的芙蕖,忙至chuáng前一看,笑了:“总算是醒过来,把大家都担心坏了!”
殷画楼挣扎着就要翻身起来,芙蕖忙按住她道:“怎么如此莽撞!休要乱动,你此时气血紊乱,当自行调息一番,这些时日都是紫胤长老在助你调息灵气,现在你醒过来,他该放心了,别乱动,我这就去告诉长老。”
言罢返身出去,殷画楼颓然仰倒在chuáng上,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向她嘲笑叫嚣:他知道了,他知道了!知道你是寄生在殷家的一缕亡魂,知道你根本不是表面上那样一心修行,知道你心怀无耻qíng念,恋慕师尊,大逆不道!他不会再像过往那样对你,你已经把一切都破坏了,你亵渎了这一段师徒之谊,他不会原谅你!
紫胤真人同芙蕖进来时,便看到她仰躺着流泪不止,qiáng忍着悲戚呜咽之声,肩头颤抖。
看到他进来,她内心所有的羞愧都涌上了脸,眼泪更加汹涌,终于压抑不住,痛哭失声,芙蕖十分惊讶,不知发生了何事,看看殷画楼又看看默然不语的紫胤真人,一时很有些手足无措。
紫胤真人见她哭的越发难以克制,挥手命芙蕖退下了,轻声道:“你的星蕴玄鸟,原本便有不死之身,殷氏又有上古凤凰血统,到得你这一代,许是天意造化,才有借尸还魂一事,那魔魅胡言乱语,想借此惑乱你心志,为师何曾将此视作妖孽?莫要多想,待伤势痊愈,再潜心修行。”
殷画楼泪眼模糊中见他面有关切,没有横目冷对,也没有探究怪罪,只是一如以往的温和平静,不知心中是羞愧多还是感激多,耳边又响起魔魅那污言秽语,终是抽泣道:“弟子害了师尊清名,已无颜再得师尊教诲,弟子愿自废修为,终老后山,只求不要被师尊逐出门墙!”言罢挥手便要自毁丹田。
“胡闹!”紫胤真人大惊,不想她竟刚烈至此!急忙挥手拂去,总算阻止了她这番自残举动,“胡闹至极!为师教导你二十年,难道是为了今日叫你做此大不孝之举!”
他震怒道:“既知修行路远,自该如当日闭关前一般守心如一,苦思大道,如何这般鲁莽,随意轻贱自己xing命修为!”
他早已修得忘qíng之境,少有这样动怒的时候,殷画楼被他喝止,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心中压制不住久未出现的伤心委屈,眼泪不止,终是连脸也偏到chuáng里去,痛恨自己如那山野间庸俗妇人一般,qíng绪难控,qíng态恶劣污浊!
紫胤真人缓了缓qíng绪,道:“休要再胡思乱想,袁世贞之事已有了结果,待你伤势痊愈,修书一封与朝廷,以免牵连袁家无辜,今日这般冒失举动不可再有,先歇息吧!”
言罢转身出了门,芙蕖见他出来,忙行礼后进去了,她未曾听清师徒二人说了些什么,只听得紫胤真人怒斥了两句,见殷画楼仍在痛哭不止,分明也不是因身上伤qíng,思来想去不知她究竟为何事伤怀,她哭的那样可怜,芙蕖心中不忍,又不知如何安慰,只好上前轻轻顺着她发丝脊背,待她平复下来。
紫胤真人在院中看着屠苏的房间出了一会神,回头再看廊下那几株白海棠花树,枝叶返青,再过月余便要打苞绽放了,心下没来由的一阵烦乱掠过,沉思良久,返身回了书房静坐冥思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3 章
又过了些时日,殷画楼身体大有恢复,好几位师兄弟师姐妹俱都来探望过她,得知那袁世贞不过提了腾空剑消息,便将她诱骗了去,都叹她太过轻信,只有陵越摇头道:“你啊,痴xing不改,自幼便将师尊敬作天人,师尊一生爱剑,竟是叫那人利用这点险些把你折进去,如今便是得了这剑,师尊哪里就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