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紫胤真人
紫胤真人叹道:“这孩子委实也狠得下心,我观她睡梦中仍是抽搐不止,只怕是之前疼痛太过剧烈,以至深入骨髓,尚需几日才能除魅,我只怕后果不堪啊!”
凝丹长老一时也有些沉重,见殷画楼脸色晦暗,双手死死紧握,便可知梦中坚持如何痛苦,稍有心智动摇,都不敢预料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只是此时无法,以紫胤真人修为,助她伤势愈合已是仙人所能尽的全力,便真是神仙也并非可令人在一夕之间起死回生,道:“真人且勿要忧心,此事也是命中劫数,大凡有些不凡之处的人,这一生总是要比普通人多些风làng多些坎坷,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我看这孩子秉xing,意志,修为,皆非凡品,今日过了此劫,定是否极泰来。”
紫胤真人叹道:“清修多年,如今反倒是要长老来宽慰贫道了。”
凝丹长老笑道:“我却知真人素来重qíng,爱重弟子,此番遭难,真人为人师者未能免俗,只因身在此山中啊!”
紫胤真人听罢想想这半日行止,确实是有些失了方寸,一时不语。
送走了凝丹长老,紫胤真人在西厢外间思忖除魅之事,陵越进来行礼,问道:“师尊,画楼可还能坚持几日么,弟子看她凶险的很。”
紫胤真人道:“为师亦是忧心此事,只是此时除魅断不可行,为今之计,也只有寄希望于她能再坚持些时候了。”
领域默然半晌道:“此番弟子定要亲手斩杀此魔!昔年入屠苏梦中,便险些要了屠苏xing命,更伤及师尊,如今故技重施,又撞上我天墉城,当日未能亲手除魔,弟子深以为恨!”
紫胤真人想起当日入梦为屠苏除魅,境况之凶险比之今日更甚,就连自己亦染上一丝煞气,当年那孩子一意下山,临行前便知自己命不久矣,竟是想方设法为他吸煞,终是一去不回,陵越…至今不设执剑,不肯修仙,竟是以期早入轮回,而如今这个孩子,平日里如何警醒自持,竟是一个人几句话便入了劫数,险些要了xing命,皆因想为他取那腾空剑,一个一个执念若此,只盼天意垂怜,莫教这孩子入了歧途……
接下去两日,诸人皆绷紧了神经,不眠不休,直到第三日,紫胤真人见她脉息渐qiáng,丹田气血凝滞之相略有好转,思量几回,又见她脸色仍是灰败,越发显得死气沉沉,当下不再犹豫,吩咐了陵越,于剑阁外布了剑阵。
陵越此番一心要根除魔魅,非但在阁外设了剑阵封印,加持禁制,未免疏漏,更是连几大长老也一并请来相助,待诸事妥当,紫胤真人不再犹豫,凝神捏诀,一道极快的蓝光闪过,自殷画楼眉心刺入,转瞬便不见踪影。
紫胤真人入了梦境之中,环顾四望,与上次在屠苏梦中所见又不相同,彼时屠苏煞气入体,梦中尽是怨愤bào戾之气,横冲直撞,所到之处乌暗不明,荒败连天。此时并没有见到任何邪恶之气,只是一层层白色薄雾,隐约有些风声传来,细听之下,却是不甚明了。
紫胤真人手持涤尘剑,一层层挥开那薄雾,远远望见一处地方立着一些人影,有男有女,恍惚中能看见衣饰与世人差别甚大,皆是一样的服制一般颜色,望去几乎毫无分别,头发又削的如同沙弥一般,兀自聚在一起有笑有闹,举止间带着令他十分熟悉的气质,正于自己小徒画楼平日里行止有些相类。
紫胤真人轻声向前,又听得一阵涓流声,正是心脉灵泉所在,穿过薄雾,便是一处极为空旷极为安静所在,除了正在流淌的水声,便再无什么别的声响,紫胤真人暗暗握紧了手中古剑,沿着那流水转过一道弯去,便见到大片大片盛开的蔷薇,他那小徒弟此时便立在那花丛边上,双目紧闭,脚下如同扎根一般,纹丝不动。
紫胤真人缓缓上前,突然,一阵刺耳尖利的笑声传来:“紫胤真人此回又来徒儿梦中,不知有否想起昔年故地?”
紫胤真人循声望去,那灵泉对岸白雾被拂开,白海棠花海之下,泛着青黑气的魔魅身形正无比刺目立在其间。
紫胤真人沉声道:“不知死活,鬼蜮伎俩,今日绝饶你不得!”暗自蓄势,涤尘呼啸震动,已迫不及待要斩妖除魔!
那魔魅却不如何慌张,又是一阵狂笑,道:“何必这么着急动手,难道紫胤真人就不想知道我此番入梦竟是看到了如何奇异之事么?”说到这里她又是一阵嘲讽大笑道:“听闻世间有借尸还魂之说,今日梦中得了你这徒儿底细,才知她竟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妖孽亡魂,附身于殷家小娘身上,可怜那殷小娘子,只怕数十年前早就被她散尽魂魄了,哈哈哈哈!紫胤你口口声声正义凛然,此事若教天下修者得知,你天墉城今后在这天下便再无立足之地了!”
紫胤真人不动声色,任她嘲讽不已,魔魅生xing狡诈,诡计多端,最喜鼓起人心中的怨恨之念,趁机惑人意志,便是紫胤真人此时知晓借尸还魂之事并非空xué来风,亦心神不动,只待寻机斩杀此魔。
魔魅见他不为所动,黑气一阵翻滚扭曲,厉声道:“妖孽就是妖孽!重伤至此居然也能抵抗住我在此间三日,比之百里屠苏那贱小子,有过之无不及,哈哈哈,那百里屠苏煞气负身,已是妖孽非常,今日又教出一个噬魂妖孽,紫胤啊紫胤,枉你号称剑仙啊,分明一个伪君子之流!”
紫胤真人不理她发疯,涤尘正待出手,却见那魔魅轻轻一抖,竟是幻化了他的样子,立在那海棠树下,冲着对岸殷画楼道:“吾徒还不过来,今日天晴日好,且待为师再授你一段剑法!”
紫胤真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余光却见殷画楼缓缓睁了眼睛,定定看了对岸半晌,竟是举步往河边走去,紫胤真人一惊,这孩子只怕被迷惑了心智,正待想个法子阻止,却见她又在河边停了下来,似乎有些迷惑,有些踟蹰,紫胤真人在一旁凝神戒备着,但那孩子一直都再没有前行,只是看着对岸幻影和大片的海棠花发愣,清冷的脸上看不出表qíng,就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良久,又仿若入定一般,纹丝不动了。
魔魅在那花下再如何唤她,她却再也不为所动,紫胤真人心下微松,魔魅却是大恨,黑气缠裹在那些海棠树上,将那枝桠花瓣尽数化作焦土,又妒又恨道:“紫胤!你休要得意!你以为你这徒弟识破了我的伪装才定住心神的吗?呵呵呵呵!大错特错!瞧瞧这一地的白海棠花树,你就没有想起什么吗?我来告诉你,这些,都是你这徒儿对你的十二分真qíng真意啊!哈哈哈哈哈!淡极始知花更艳,此花开尽更无花!哈哈哈哈!”
那魔魅笑声刺耳,鬼哭láng嚎一般,紫胤真人心头一跳,未及思忖,那魔魅又恶毒喊道:“紫胤你真乃一介神仙人物,竟是连自己徒儿心志也俘获了去!亲授道法,朝夕相处,时至今日竟是得一段qíng思酬谢,紫胤啊紫胤,你害人不浅啊!看看你这小徒弟对你究竟是有多少爱慕,今世苦心修道,qíng愿受那永世孤寂,只求伴你长生,心之所向,无怨无恨!竟是无怨无恨呐!三日来任我如何迷惑,竟是无有一丝怨恨呐!啊哈哈哈!”她似哭似笑,似要以此事做最了恶毒的诅咒一般道:“她这般风姿瑰丽,qíng深意长,紫胤你为何如此不解风qíng,何不顺了她的心意,共结一段姻缘,从此双宿双飞快活似神仙呐,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