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客栈
鸣人暗暗自嘲了一番,什么时候,自己竟像个女人一样不gān不脆。
忧郁这表qíng,不适合你啊老大。
他想起木叶丸对他说过的话。
也许是那场酒,大家醉的都很厉害,醒来的时候,客栈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兄弟们见了面,仍是有说有笑,有玩有闹,可是每个人,像是约好了一样,去城里打磨武器的打磨武器,回来喂马的喂马。偶然间,鸣人还瞅见小李和鹿丸一起看云彩。
发呆这表qíng,不适合你啊小李。
鸣人上去就捶了小李一拳,小李望着他憨直地笑,鹿丸也收回看天的目光,提了杆烟枪进了屋。
鹿丸很久没碰过烟了。
鸣人有些受不了这诡谲的气氛,好在看到佐助jīng神不错,呵呵一乐,说走吧咱去透透气。
两人也没骑马,慢悠悠走到了沙漠边上的一处小水塘,这水塘是鸣人他们刚发现的,估计也是前几天的雪水积下的。
水面不大,明镜似的,映出淡蓝的天。
傍晚,有点风,还是挺冷的。
两个人坐在水塘边,佐助也开始收拾起他的家当,鸣人本来觉得气闷,可看着佐助认真的模样,不知怎么又想起那个梦了,他突然挺眷恋那种梦里的感觉。
没想到还是佐助先开了口:“那个孩子。”
鸣人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他是在问木叶丸:“哦,不知道是十二还是十五,大概是十二吧,他总说自己十五,我捡到他那会他说是七岁,算起来应该就是十二。”
“我离开这儿的时候,也是十二岁。”佐助把刀子藏进袖中,终于抬起头,凝视着鸣人:“你怕吗?
”
鸣人有些反应不过来:“怕什么?”
“死。”
“说实话,没想过。”
“我看也是,笨蛋一般都不会想‘死’。”
“那你想过吗?”鸣人不服。
“过去想,现在不想。”
“……”鸣人抬起左手,轻轻落在佐助肩上,佐助的身体微微一颤,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的目光仍然淡淡地扫在鸣人脸上,微风揉搓的他发丝凌乱,可他的眼睛如湖水一样安静。
第一次见到佐助的时候,佐助的背就挺得很直,大概也就是那种倔qiáng的摸样,引起了鸣人的征服yù。可而今,在鸣人温润的掌心下,感受到的不过是个比之同龄人仍稍嫌单薄稚嫩的肩膀。
“木叶丸,让你想起过去?”鸣人笑了笑,他的笑,是会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力量。
明天的那场死战,大家都有意避而不谈,特别是鸣人,依然笑着,就像是彻底忘了那件事。可佐助知道鸣人不会忘,他越来越不太明白鸣人,起初,只把他看做一个无赖,现在,觉得他更像一个疯子。
拿自己的命,在玩着某种游戏的疯子。
“你说你十二岁离开这儿。是指沙漠,客栈?”鸣人坐在佐助身边,问。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客栈的老板我见过,他就是‘沙漠之鹰’,以前,这里也是‘晓’在西北的一个据点。”
这消息,倒是鸣人没有听过的:“说起来,你和‘沙漠之鹰’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哥。”佐助说到这里,也笑了笑。
也许是这些天受了鸣人的感染,也许是明天的那场战斗让他兴奋,他突然想说话,想把这些年,一个人想的,无法言说的话全部说个gān净。
你知道怎么样才能忘记过去吗?
有些事,越是埋藏在心底,越是记忆深刻。
他想起鼬曾对他说过的话。说出来,也许不是最好的,却是唯一有效的办法。佐助,我不希望你把所有的话都藏在心里……那样的活,很痛苦。
鼬就是这样。
从小,他教佐助做什么,不做什么,佐助全听他的。可是后来,佐助发现,鼬跟他的活法,不一样。
☆、第 12 章
“我还以为,这辈子,就是到死,也是和他一起的。”
佐助拂开鸣人的手臂,放下双腿,缓缓地躺在沙地上,清亮的黑眼睛望向悠远的天空。
天已不再是片纯净的蓝,晚风chuī来斑斓的云霞,层层叠叠,色彩纷繁。
“我的父亲,本是朝廷官员,受jian人所害,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对死过一次的人来说,只要活下去,什么都无所谓。
“鼬十岁,我五岁,他杀的第一个人,是市场上卖ròu的屠夫。杀了人,官府四处贴画像,堵城门,他杀的第二个人,是守城的士兵。鼬跟我说,佐助,我们要一直走下去,去关外,不管杀多少人,只要过了西凉,逃到关外,就有活命的希望。这条路很艰辛,一旦走出,就无法回头,他问我,能和他一起走下去吗?我说能。”
想到那段日子,佐助笑了笑,扭头看向鸣人:“三年,我们花了三年的时间,到了西凉。我记不清路上鼬杀过多少人,但我知道,追我们的官兵越来越少,听到他的名字逃命的人越来越多。不知道这个世道是不是就是这样,做好人很难,做恶人,反倒自在。
“他在这里修了客栈,打劫过往落脚的商队,不过他也不是什么人都杀,有时他自己在沙漠里走好久,还能带回一两个迷路的旅人,这些人身上没什么钱,大部分是附近的村民,也许是遇上了风灾,也许是穷的活不下去。我问他为什么救人,他说赎罪……”
说到这里,佐助的笑容转冷:“这是我听他说过的最可笑的话。”
“也许是从那时起,我看不惯他的作为,可我不想承认,我其实是在怀念那三年路上的日子,那个时候,为了一点粮食,他就杀人,晚上,我们只能睡在山林里,不敢点火,怕被官兵找到,有时就只能睡树上,怕被láng群追,我还掉进过猎人的陷阱,几丈深的大坑,差点摔断腿,鼬就跳下来,用自己的手刨开岩石和泥巴,刨了一天一夜,等背我上去的时候,他的手都烂了,可他就那样背着我去村子里找大夫。后来,我的腿好了,他杀了那个大夫。
“那时候,我觉得我们就是无恶不作的坏蛋,就是被官兵逮住乱箭she死也活该……可那又怎么样呢?”佐助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继续望着天空,鸣人看见,在佐助的眼中,越来越多的水汽,正慢慢聚集……
“我想了,坏就坏吧,这世界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乱刀一顿,我俩也还在一起,huáng泉路上,总不会孤单。哦对了,huáng泉路上,应该没陷阱吧?我怕我再掉下去,阎王爷就不让他跳下来了。”
鸣人心中一颤,他看见那水汽汇成的珠子在佐助的眼眶里打着转,漆黑的瞳,像沾了水
的墨,渐渐润湿。他对着佐助笑,告诉他,不会,huáng泉路上通畅的很,他师父托梦跟他说的。
佐助也咧嘴被鸣人逗得一乐。
现在,有没有都不重要了,因为那条路,他只能一个人走了。
这些话,他没有说。但鸣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