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杀周防尊
穿着西装马甲的金发酒保收敛了笑意,正色道:“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解离xing身份障碍,俗称DID,成因相当复杂,jīng神xing的qiáng刺激或者主观上的逃避欺骗心理都有可能催生并存意识,从绪方的表现来看,由jīng神重创诱发人格分裂的可能xing相当大。”
“那么串联一下已知的信息。按照绪方的自述,她曾经被禁闭于类似研究所之类的地方,体内的那种寄生物姑且算作证明好了。主人格狙击你失败后消失,副人格支撑起受创后的躯体出现在你的面前。”
“中间有一段空白,按照正常思维流向填充内容可能为:主人格承受了qiáng烈的外部刺激,从研究所叛逃,不堪重负因而崩溃,副人格由此诞生。以S4的存档记录为基础,暂定主人格的xing格主导为傲慢,副人格则是相应对立的谦逊,这样的反差在DID病例中相当常见。”
糙薙出云打了个响指,吸引了神色漫不经心的赤发青年,他看着周防,挑眉道:“怎么?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周防慢吞吞地直起身子,夹在指间的香烟顶端积攒了一截烟灰,他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反问道:“你想听什么?”
对方指指他T恤上的血迹,“给我讲讲今天发生的事。”
赤发青年缓慢地转动着酒杯,沉默了一会,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开口问道:“什么样的疼痛会让人崩溃?”
糙薙微笑着回答道:“每个人的承受力不一样啊~不可以一概而论的。听你的意思是,绪方今天因为痛觉所以和你动手了?”
周防轻哼了一声,声音低沉道:“管理中心的那帮人想要她身体里的东西。”
“意料之中。”糙薙瞥了周防一眼,发现他的神qíng稍微有点yīn郁,“怎么?你觉得自己没有庇护到她?哈?尊,她可不是你的追随者。”
“和保护相比,约束绪方才是作为监管者的你的义务,更不用提她曾经试图狙击你……OK,我知道你没有把绪方透当成威胁,但她毕竟也是Alpha级的异能者。”糙薙屈指扣了扣吧台,镜片后的犀利蓝眸微眯,“谨慎一点没有坏处。”
周防将香烟在烟灰缸中按灭,随手丢了进去,懒散地扫了他一眼,“保持清醒的有你就够了。”
糙薙:“哦?那你呢?”
“我去睡觉。”赤之王微皱着眉,用手指弹了弹空酒杯的玻璃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叮”一声。他推开手里的酒杯,站起身单手cha袋,摇摇晃晃地往沙发走去。
金发青年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的背影,出声喊道:“喂,要睡觉上楼回你房间啊!顺便记得看看终端机,出门也不知道带着……今天有兔子上门找你。”
“嗯?”周防的脚步停顿了一瞬,他轻嗤了一声,低嘲道:“又是无聊的事。”他揉了揉自己的短发,躺平到沙发上,两腿jiāo叠,膝弯挂在沙发扶手上。
“等我睡醒再说。”他已经疲惫至极,并非体能上的劳累,而是一种思绪深处的涣散无力。在bào力制止了绪方的行动之后,他花了相当多的jīng力去平复自己体内bào动的火焰,那种鼓噪不息的能量让他心生烦腻,除了放空思绪、抑制qíng感外,他却没有任何其他缓解的办法。
糙薙看了他几秒,摇了摇头收回目光,他将周防用过的杯子收起,洗gān净后倒置在沥水架上,收拾妥当后前往储物室清点存货。
酒吧内重又恢复安宁,墙角的立式摆钟固定节奏地发出齿轮咬合声,咔嗒、咔嗒,太阳就在一秒一秒的时间流逝中逐渐西沉。
绪方是在一片安静中醒来的。
昏huáng的残阳光芒从窗户外照she进来,照亮了她的半个身子,她疲惫地闭了闭眼,重新睁开,努力摆脱由注she剂带来的脱力感。
黑发少女缓慢地爬起身,侧坐在自己的chuáng铺上,记忆尚且停留在与赤之王对视的那一刻。她呆坐了一会,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换上了一身陌生的衣物,白色、简洁,很有实验室风格。
即便是忍着身体的不适也想要立刻换掉这一身衣服,绪方微微蹙起眉,起身走到衣柜边,随便挑了件针织拼接的绒布格子连衣裙,将身上的白色病员服换下,然后叠起放到角落。
套上小鹿花纹的拼色长筒袜,重新穿上自己的加绒靴子,绪方走到镜子跟前,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她发现自己右手手心里弧形的指甲掐痕,只剩下几道淡淡的红色,体表的其他伤口也都被应急xing处理过,内里虽未痊愈,但从表层看都只剩下浅浅的一道痕迹。
镜子里的碧瞳少女脸色苍白,神qíng憔悴,她qiáng迫自己笑了一下,镜中的那个人露出一副勉qiáng而生涩的笑颜。
绪方叹了一口气,缓慢地向房间外走去。她踏着木质地板走到楼梯口,扶着扶手一步步轻声地下楼,还没走完楼梯,便看见了躺在沙发上入睡的周防尊。
窗外投入的阳光被沙发背挡住了一部分,他就刚好缩在那块yīn影中,紧皱着眉,似乎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柔软的赤色发丝仿佛也因为他的沉睡而变得黯淡了几分,不再有往昔那种张扬而燃烧的感觉。
绪方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他,苍翠的眼眸中映出那人毫无防备的睡颜。
【杀了他。】
神qíng瞬间变得僵硬,冰冷的感觉充斥心房,黑发少女站立在楼梯上,无神的眼瞳注视着沉睡中的王权者。纤细白皙的手指从扶手上滑落,指尖即将触及到铁艺花纹的护栏,就在此刻——
哒、哒、哒哒哒——
有什么东西坠落到地板上,弹起又落下,一连串的弹跳声传入绪方的耳中,她一下子回过神来,有什么细小的东西从她脚边滚落,她没来得及低头去看,下意识地望向声源处。
二楼的楼梯口,眼中写满惊惶的栉名安娜倒退了几步,慌乱中踩到了自己的洋裙后摆,“呀!”她一下子跌倒在地,手中抓着的几颗红色玻璃珠跌坠到地板上,骨碌碌滚向四方。
“安娜酱……”绪方转身上楼,企图去扶起她,对方却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跌跌撞撞地爬起身,几乎是慌不择路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绪方站在楼梯上,为难又尴尬,她僵立了几秒,向上走了几格,俯身捡起安娜落下的玻璃珠。弹珠的弹跳声却并没有停止,像是沿着楼梯一路滚落下去了一样,她将二楼和楼梯上的四枚玻璃珠握在手心里,转身下楼去寻找丢失的最后一枚。
她还没有走下最后一阶楼梯,就看见赤发的青年睁开了眼,那双隐于yīn影中的眼睛里埋藏着昏暗的东西,她一下子愣在原地,握住弹珠的左手不自觉捏紧。
肩头仿佛又传来被他捏住时的那种热量,记忆中的疼痛感无声地蔓延,绪方几乎是本能地往墙边贴近了几分。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是怎样的表qíng,只有紧张地看着周防起身捡起最后一颗红色玻璃珠,一步步向她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