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消失的一个月里
她哦了声,又啃了会儿冰棍,说,“是原先住我铺位的那个同学?”
“嗯,”我看了下手表,“课堂作业你不去交吗?画让我看下好不好?”
她把棍子一扔,说,“我先走了,晚上见。”
那副以为我主角的画,却让我一直感到很神秘。很久以后,直到我们没法不坦明心迹的时候,它才从尘封的记忆中走出来,露出被岁月侵蚀却依旧可爱青春的面容。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晚上,我给陆隽擦了背,抹上药。
刚躺下就收到了沄洇的短信。我一下从床上弹起来,陆隽睁开眼看着我,“你干嘛?”
“我出去下。”
我踩着拖鞋一口气从我们六楼爬到了对面宿舍楼六楼,才发现其实我们住得挺远的。
她的舍友告诉我她刚下去,于是我又一口气跑了下去。
沄洇却在我们楼的六层楼梯那儿拿着手机的荧光屏朝我招手。
我累得头昏眼花,只好又跑了上去。
“什么……事情?”我喘着气说。
沄洇说,“累不?”
我说还好,“你以后找我就在你们寝室等我,不用跑上来。”
沄洇嗯了声,楼道里没有灯,黑漆漆的,看不见她的表情。我只听见她说,“今天我们学了一支歌,我觉得挺好听的,想唱给你听。”我笑了笑,“看来我多跑几圈也值了。”
她刚唱第一句,我就知道这是今天在楼顶听见的合唱。
我不知怎么就走了神,耳朵里还在听着沄洇唱歌,另一只耳朵却听到了在阳台上听到那种迸射的战栗的声音。
沄洇问我,“好听吗?”
我点头,她说,“今天下午你连堂上两节体育课,一定很累吧。”
“是啊,还真有点累呢,”我突然回过神,嘴巴却已经做了主。
沄洇说,“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我捉着她的手,楼道的感应灯还没亮,怕她摔跤。
沄洇打开一个小小的手电筒,我下意识用手遮了下自己的脸。
“没事,我回去了,你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呢。”她慢吞吞地说,轻轻收回手,一个人往下面走。
直到那光线消失的时候,我似乎才反应过来,对着黑乎乎的凝固成一团的空气,哦了一声。
回到寝室,有些郁闷地倒头躺下,一把将被子从脚盖过头顶。
被子被扯开一角,陆隽的声音和新鲜的空气一起钻了进来,我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
“你要闷死自己啊?”她低声说。
陆隽扯过我的一团被子,只剩一角给我,我没法再给自己裹成一个蚕蛹了。大口大口地吸气,好像沙滩上的鱼。
“睡不着。” 我小声说。其余的舍友都已经睡了。
她拿出手里的手机,当着我的面给我写短信。
无聊!我转过身,拿出手机。
她发来短信,“为什么?”
我心想要是我想通了,还在这儿和你磨叽。
横竖睡不着,有人陪着也不错。
“我担心你把我画得太丑。”我发过去。
陆隽伸手过来碰到我的耳垂,突然凑近,低声说,“咦,你什么时候穿了耳洞?”
我没想到那耳洞还在,我暑假偷偷去打的,学校不让戴东西,估计都快愈合了。
我嗯了声。
短信又发过来。
“很痛吧?”她问我。
“跟你被蛰的时候差不多。”
“我想看你戴珍珠耳环的样子。”陆隽索性把手机放到我面前,在上面写给我看。
我也趴着,在她手机上写,“为什么是珍珠,你不觉得土吗?”
陆隽拨开我的手,写上,“戴上很漂亮。”
我愣了愣,犹豫一下,一字一字慢慢地写,“我妈送过我一副珍珠耳环。”
“为了这个去打耳洞的吧?”她写道。
我写道,“不是。”
“你以前从没戴过它们吗?”
我打了个呵欠,“没有,你为什么想看我戴耳环?”
“否则我哪能看出你是女生啊。”
要不是怕碰到她的伤口,我肯定就出手了。
她也打了个呵欠,“弄两根茶叶梗上去,合上了不就白痛一回。”
我没好气地嗯了声。拍了拍嘴,说,“困了,晚安。”
“晚安。”
不在一个班了,多少有点儿不习惯。开学一个月,天天往沄洇那儿走。每次都看见她在教室外的走廊那儿。
我当然很高兴,不用尴尬地跑到里头去找人,一过来就瞅着她那本书站在那儿,跟地标似的。
久了也有点纳闷,问她,“你都不用上个厕所啊去个小卖部啊哪儿哪儿的吗?每次都在这儿。”
沄洇说,谁让你来得这么勤,我想走也走不开。
别看她这么说,其实我每次去见她,她都挺高兴的。我也比以前用功了,数理化的题目时不时拿过去问沄洇。她细声细气的,还特懂我心里怎么想的,我纠结在那儿,统统一遍就理顺了,久而久之,我也不怎么找老师问了。
有一天,我实在不能理解的一个立体几何题目,晚上我们回到寝室,我躺在床上,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十六面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刚上床的沄洇听见了,笑着说,“手给我。”
我把手伸了过去,沄洇捏着我的指头,每个手指都贴住她的指尖,我的两只手都和我的十指相连了,最后她把腕部贴住我的。
“什么意思?”腕部和指尖贴得很紧,两人的脉搏仿佛连接到一起,有种她的血液流经到我身体再进入她血管的感觉。我的心跳突然变得快了,声音也略急促。
“十六面体啊,”她说,“你看,每两个相邻的手指拼成一面,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十六面啊。”
“明白了不?”她又问。
我胡乱地点着头,想收回手。沄洇十指顺势和我的交叉,握在一起,“听说我铺位的那个同学快回学校了。”
我哦了声,回过神来,“啊?那个艺术生?不是说她不会住进来的吗?”
“我不能继续住在这儿了。”沄洇低声说,她的指腹在我的手指关节上,敲琴键似的按动着。
我一把回握住她的手,“你说啥?你的意思是要回你那个寝室吗?”
“嗯。”
我挠了挠头发,说,“你别急着搬,等那同学来了,我和她协商下,让她换你寝室去,你觉得成不?”
沄洇的大眼睛定定地盯着我看,在灯光下闪烁着,我又问了句,“怎么样?”
她闷声笑了,点点头,“嗯。嗯。”
我耳朵里还回荡着她的笑声,这晚又没睡好。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