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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泳的鲸鱼

作者:仰泳的鲸鱼 时间:2023-02-05 10:11:55 标签:仰泳的鲸鱼

  是吗?

  反观自己。两年,真足以让人改变?

  真足以改变十七岁那年就割发立断的宿命?

  阳光日日切割圆滑木纹,留下什么痕迹?

  同样有所转变的你我,在光阴流域中两年的单位,究竟是远了?还是近了?

  像所有久违重逢的朋友,聊着彼此的近况。

  「怎么会来医院?病了吗?」

  「来探雅芳的病。」我简短解释,绝口不提将前往台东的事。

  目光落在你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映着光淡然札刺着我的眼。

  「戒指很好看。」我撑起笑,希望给予风光奢华的祝福。

  你从不缺爱护你的人,我比谁都印证得深刻。

  「传家之宝。」你闪动戒指,笑得明亮,「只不过是踏入社会前,母亲的祝福。」狡黠眨眼,「另一种用途是避开不必要的桃花招惹。」

  我一时怔愕。

  因为这是你从未有过的体贴。

  施予解释像3M胶布迅速覆盖伤口,云霄飞车般的情绪稳坐回原位。

  看着你左胸前的实习证,的确,你不再只是背着吉他的学生了。

  而我呢?则是个流亡城市里渺小如孤魂,等待引渡东海岸的旅人。

  「没有人陪?」我冒出一句连自己都想吞回去的话。

  你笑得坦然,「一个人独立生活,云淡风轻。」

  「and you?」你啜口咖啡,声音从杯缘抛泄而出。

  凝目看你一眼,「一个人的独立生活,我是个中翘楚。」

  「原来是前辈!请问有速成法的秘籍吗?」

  「这是经年累月修练所得,你打算拿什么来换?」

  「你要什么呢?」

  「你能给我什么?」

  原本单纯的文字抛接游戏渐渐走入两年前奋力逃开的死胡同。

  彼此凝滞夹角180度切面。

  不同的是,你终于开始承接我的情绪,一个人独自承接。

  「其实这一次,我什么也不想带走。」

  在你回应之前,我硬生横断所有通往你的道路。

  伤,是还在的。

  不必要的触碰,就不必要预期发生。

  沉默支着颊的你,开始在杯垫上涂写着。

  「一直觉得你很像猫。」你摇着笔杆低头边写边说。「像那种,蓄了长发的吉普赛猫。」

  「I have to go back to hospital.」你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后站起身。

  「see you , gypsy cat…」缓缓将手中的杯垫置放桌面,沿着光线轨迹移动到我面前。

  瞪着米白色杯垫正面的精致图案,那张绿色票根的凿孔敲进脑海。

  咖啡厅玻璃门清脆铃响昭示你的离开,我依旧鼓不起勇气翻开沉重的杯垫。

  Fiber啊,我已经什么都不要了,你要什么呢?

  看着窗外你渐淡的背影,我确定,我还是喜欢你的。

  平静向自己承认这个事实。

  那种全身每个细胞都只感知到一种存在的经历,不可能错认。

  但,可以是朋友了。没有期待,没有等待,的,朋友了。

  我已经见到,你的笑。

  够了。

  桌面上的阳光扎刺手背,在痛觉中回过神,我,该动身了。

  反手将杯垫收进皮夹,不想动摇这最后平和而美好的记忆。

  疾驶往南的午后,朝着象征性的区块逆行。

  我要去,那一片深蓝海洋怀抱,仰泳。

  不回头。

  三个小时后,南回山路东部出口。

  海水映照夕阳的金光洒满整面挡风玻璃,无可言喻的感动。

  渔船映着夕阳,深深呼吸那份潮湿咸涩。满满的自由,满满的惶恐。

  坐在九号省道公路旁,东北风狂乱吹着发丝,想起你的「吉普赛猫」论调。

  潮水来去,撩动心弦的那一份好奇踩着浪的节奏,反复叩着心门。

  摸索口袋内沉甸甸的皮夹。十分沉。

  重量源自于,整路漂浮未着地的不确定感。

  一种,看不见量不出却真实感受的力道。

  当第八艘渔船没入海平面时,我终于掏出皮夹,翻开杯垫。

  映着圆弧背后的整片晚霞,我听见左腕上电子表整点报时的响声。

  杯垫上写着——

  「五点下班,一起吃晚餐?」

  (十四)

  仰躺在赤道时,四季将只是幻觉。

  ……

  「我需要窗帘。」

  连续七天盯着那五呎见方的窗户。刺眼的晨,比闹钟还准。

  四维路上小坪套房。慵懒无罪的台东市。

  一个金钱与食欲急遽萎缩的季节。

  一个合法逆行单行道的城市。

  明明是冬天的阳光,却像更年期男人,在不受欢迎场所还试图证明自己魅力。

  工作造就我成为昼伏夜出的蝙蝠,难以招架混着海洋咸味的东岸阳光。

  我的灵魂严重晒伤。

  嘴角衔着黑色胶卷,脚蹬房内唯一小方桌,将透彻澄空的玻璃换上字墨斑斑的报纸。

  一层不够,两层三层追加,直至正午宛若暗房。

  窗上日渐泛黄的联合报,睁眼可及的强迫性阅读。

  最后,当征人广告比自己新装机电话号码更深印脑海时

  我开始与自己对话。

  『 小额信贷,手续简便。』(的确手续简便,最有效的慢性谋杀。)

  『 科技始终来自于人性。』(人性,只是合法化了的兽性。)

  『 三九三九八八九…』(呃,房东电话丢哪去了?)

  东台湾的冬天,阴雨多过天晴。

  当第三场细雨终于渗透窗缝晕染开铅色山水画,我对着话筒另一端的雅芳说出唯一的冀望。

  「我需要窗帘。」

  雅芳应允会以最快的速度将台东遍寻不着的大块窗帘寄送到府。

  留了地址给她,夜晚的眼睛仍得继续曝晒早晨的阳光。

  除却这点小小的不适应。生活,是梦寐以求的鲸鱼仰泳。

  每天,拎着便当到海边观景小亭细数每一吋海岸线。

  躺在三百六十度的天空下,听浪涛的耳语。

  披染满天霞彩的黄昏,懒散走在公园与牛只对望,探讨悠闲生活的必要性。

  兴致一来便开车往山间去,听种植百香果的老伯伯推销他那个念大学的孙子。

  凄冷的季节里,我爱着我的孑然。

  孤独像寒风袭击皮肤般穿透骨髓,浸润整个身躯的自由。

  放弃懦弱的耳朵是虔诚的罪。

  遗忘语言能力是种畅快的瘾。

  大部分饿醒来的早晨,已是别人的夜晚。

  该写的文字,还在房里睡得很沉

  我套上风衣,摸黑下楼觅食。盘算今晚要跟牛肉面约会?还是陪什锦炒饭看海?

  掩上漆红铁门,金属响声在夜里回汤。

  寒冷的季节,僵化脑袋向来不易敲进不经预期的事,或人。

  拐过巷道,眼角筛捡到一抹身影伫立对街暗影中。

  无法办认。脚步惯性往食物方向移动,却因违和感与饥饿而皱起了眉。

  违和感。像倒立着拼图。错置的无聊女子之潜意识自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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