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清秋
沈岩独自奔到中营,猛拉缰绳,骏马嘶鸣,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沈佑棠掀开帘幕走了出来,随口问道:“怎的你一个人回来了?”
沈岩急急看他一眼,沈佑棠见他额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心中咯噔了一下。曲斌也从帐内走了出来,佑棠道:“帐里再说罢。”
曲斌一只手还搭在帘幕上,闻言侧身让了让,替他们打起帐蔓。周牧宸与周牧白皆在帐内,沈岩随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单膝下跪,来不及行礼便直说道:“殿下!孟想将军带着玄翼军投奔了敏亲王!”
“什么?!”周牧宸与周牧白同声喝问。
“我在半路遇着沈岚。”他抬头看周牧白一眼,周牧白分派沈岚为斥候。斥候,视敌之进退也。沈岚机敏聪辩,极为合适。
此时沈岩续道:“沈岚在城中探到消息,孟想将军原本领着在西陲巡守的五万步兵回瑞京,岂知圣上病重而崩,孟想将兵权独揽,带着这五万玄翼军,投奔了敏亲王。”
“云州海务向由牧野治理,本已有数万精兵,此时定已尽收在他麾下。”周牧宸皱眉道:“加上这五万步兵,恐近十万之数。”
“去年春,皇兄与我分别从叶暨两郡班师回朝,孟想却自请再留半年以观荼族之变动,还要求留下五万兵马,说是震慑四方。”周牧白冷笑,“只怕在那时,甚或更久以前,他便已有异心。”
“如果敏亲王手中握有十万兵马……”曲斌的眉头打了个深深的结,沈佑棠在旁也环着双臂续道:“只怕立时便会向太子殿下正面宣战了。”
“沈岚此时何往?”周牧白问。
“他让我将消息带回,又领着两个儿郎,分头往城里去了。”
周牧白点点头,沉吟半晌,对牧宸道:“皇兄,若是敏亲王引兵来犯,或是在我们回瑞京的路上设伏,我们根本就束手无策。手上这些府兵完全不能与玄翼军相比拟,何况他的兵力数十倍于我们。”
“你意下当如何?”周牧宸坐在帅椅中,略抬着头。
“我想往西陲!”
“你要向卫瑾鹏借兵?”周牧宸也醒悟过来。
“不是借兵,是要求他出兵!”周牧白踏前一步,目光坚定的望着周牧宸:“暨郡原本就有三万守兵,我们不必动用。卫将军只是暂时驻守边陲,他帐下的五万赤翼军尽为精骑!皇兄,那是瑞国的骑兵,是你的骑兵!”
瑞京维明大街,睿亲王府里的一个仆妇匆匆往后宅的仪门行走,穿过回廊,恰遇着在王爷王妃房里伺候的丫头,忙上去说了几句话,小丫头答应着蹦蹦跳跳往寝殿去了。
沈纤荨站在房中,嘱咐思源将一些随身细软收拾妥当,思源一边应着,一边忧心忡忡的问:“小姐,你当真想好了么?”
窗外的海棠花儿已经悄悄结出花蕾,重瓣层叠,彼此相顾,望着便如一丛丛娇弱的美颜相依而生。阳光铺洒下来,落满了台阶,屋檐下的鹦哥缭翘着学舌:“殿下回来啦,殿下回来啦~~”
沈纤荨心中一动,向外张望了一眼,明知是上了那笨鸟儿的当,却还是忍不住心中期盼,续而收回目光,轻轻一叹。
书瑶转身出了屋子,让人将鹦鹉挪到另一侧去了。复又进来,走到纤荨身边曼声劝道:“主子,午阳郡离瑞京道路漫长,艰险劳顿,快马尚需二三十日,车轿只怕须得更久。殿下虽离京数月,毕竟与太子结伴,想来不久便要回京复命。你千金之躯,何不在府中静待殿下归来?”
纤荨摇摇头,“你们先收拾吧。我自有道理。”
方才在仪门中跑过来的小丫头从台阶上的光影里走过,在门首处福了一福,扬着声道:“主子,宝王妃来了。”
沈纤荨抬眸道:“快请!”转而又向思源和书瑶巡了一眼,俩人会意,都将手边装着衣物的藤匣暂且合了起来。
因着周牧白与周牧翼自小的情分,沈纤荨与江雪燃已然很熟悉了,等雪燃穿过院子,纤荨从寝殿中迎了出来。
“怎的这时候过来了?也不先派个人先来说一声。”宝王妃要屈膝施礼,纤荨一把搀住了她,嗔怪道:“你如今是有身孕的人,怎的还行此大礼。”
雪燃抿嘴一笑,与她一同走进殿去。
“姐姐这寝殿真是物如其人,布置得清新别致,端的是与众不同。”江雪燃夸赞了几句,忽然道:“上回与我家王爷来这儿做客时尝到一味桂花小卷,回去后甚是心心念念,不知今日可有没有?”
纤荨笑道:“那是秋日的时令,如今暮春时节,你让姐姐去哪儿找新鲜桂花呢。不过我这睿王府里还有一道白玉莲子羹,是春天的当季,今日就让厨娘给我们宝王妃做着尝尝。”她说着向思源抬了抬下巴。
思源一笑下去了。
才半晌,雪燃又道:“诶呀!大夫说我现在不宜吃莲子的。好姐姐,你快让人去将那莲子羹换做别的罢。”说着眨了眨眼。
纤荨这才察觉,江雪燃此番到来只恐别有深意。她扬了扬眉梢,对书瑶道:“你去吧。我与宝王妃要说些梯己话,莫让人来扰着我们。”说着牵了雪燃的手,一道往内室去了。
“姐姐。”内室的房门才关上,江雪燃便上前低声道:“你这睿王府被人盯着了。”
沈纤荨眼睫一跳,凝望住她。
“前两日我便发觉我府里有些不对劲,旁问了几句,府里并没有来生人,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舒服。昨日带着丫头回娘家问安,大门外也有人盯梢。”江雪燃坦然的笑笑,“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家中几代皇商,难免有贼人打我们的主意,我们兄妹几个耳濡目染,从小便学着防贼的本事。”她话锋一转,又续道:“今日我来寻你,便也悄悄留意,果然看到你王府外多了好几处探哨,有明哨,亦有暗哨。”
沈纤荨怔了一下,问道:“何为明哨何为暗哨?”
江雪燃两眼闪过一丝儿狡黠的光,有些得意的道:“你门外不远那担着担子的卖货郎便是明哨。在这维明大街走上一整天只怕也卖不出一样东西,他却一边叫卖一边不时的往进出大门的人张望,可见是个探哨。暗哨,自然就是躲在暗处的了。”她又续道:“你也不必去寻,明日那卖货郎定然不在此,或者换做个叫花儿,或是换成个别的。总是防也防不住的。”
沈纤荨的双眉浅浅的蹙了起来。江雪燃环顾了片刻,用肯定的语气道:“姐姐可是要走?”
“走?走去哪儿?”沈纤荨心头一跳,面上却稳住了,没露出半点端倪。
江雪燃指着一旁合起来的藤匣道:“姐姐不用瞒我,你定是欲往益州,寻睿亲王。”
沈纤荨咬唇望着她,她本可以寻出若干借口,随意说是让丫头随便收拾收拾,可她看着雪燃的眼睛,却觉得她不该骗她。何况她这么聪明,又如何会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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