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清秋
“小姐。”思源敲响了东厢房小客卧的房门。
沈纤荨将房门打开,思源抱着几包药进来。
“书瑶醒了么?”她焦急的问。
纤荨摇摇头,回望床榻,亦有些担忧。
思源将药草往桌上一放,疾步走到床前,书瑶紧闭着双目,呼吸略沉,脸颊上显出病态的红色。思源的眼圈又红了,她抹了抹眼睛,悄声道,“我去厨房煎药。”她说着起身,抱着桌上的药草走出门去。
又过了一日,住在西厢房的宝王妃前来探望,先是宽慰了几句,接着便拉着纤荨往窗前站了站。书瑶已略清醒了些,隐约听到宝王妃说到“是非之地”,又说“不便久留”,“唯恐生变”等语。
沈纤荨也是两难。
待思源从厨房端着煎好的药回来,书瑶便让她求王妃尽早启程。
“为什么呀?”思源急道,“你这才刚有些起色,郎中交代过万不能再让你感风。”
书瑶捉着她的手安慰道:“我们这是在投奔殿下,你看琼州还算安定的,却已有这许多逃难的流民,再拖下去,路上只怕更艰难。”
思源睁大了眼睛诧异道:“你不是一直都病着吗?怎的知道这许多?”
书瑶埋汰的瞅她一眼,“方才店里的伙计来送热水,不都一个劲的埋怨么。”
纤荨叹了口气,望着她们道:“你们可记得前些日子,咱们还在上一个城池,那些路过的商客说到崇海郡之役,他们说,赤翼军战败。”
思源扭头看她家小姐,有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赤翼军,是太子的队伍,咱们殿下,和太子在一起。与他们交战的玄翼军,是敏亲王的队伍。若是以崇海郡为界,太子和殿下在崇海以西,敏亲王,在崇海以东。”
思源听得愣愣的,眨巴了一下大眼睛。
“主子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是在敏亲王的势力范围内?”书瑶思索片刻,语带担忧的问。
沈纤荨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思源呆了一下,忽然跳了起来:“那……那……那……”
沈纤荨双眉略垂,“所以宝王妃思虑重重,劝我们尽快启程,也只为担心路途多舛。”
“主子!”书瑶扶着思源的手臂急道:“我们立即启程吧!”
沈纤荨咬唇想了想,“也罢。”她吩咐思源道:“你去药房取三天的药,再买一个煎药的药罐子,拿一副药交给厨房,让人煎好了用罐子盛着带走,其余两副我们路上自己熬。”
思源答应着去了。
沈纤荨自去西厢房与江雪燃商议,雪燃自是道好。匆忙收拾了行礼,让丫头往前头客房唤来家丁从人,一行人再次踏上了奔程。
大雨之后的城郊,芳草清馨,十余个从人护着两辆马车沿着大道往西面疾驰,车轮压着黄泥垒实的路面奔走,时不时拌着凹凸的小石子剧烈的晃动一下。坐在前头一辆马车里的江雪燃脸色苍白,忍不住捂着胸口干呕一阵,贴身的丫头急得直掉眼泪,求着让她歇一会,她只是倔强的摇头。
后一辆马车里,思源跪坐在车底板上,抱着书瑶的脑袋,让她垫着自己的腿。书瑶的脸颊烧得通红,路上颠簸得厉害,早些时候用的药又吐了出来。
沈纤荨挺直了背脊坐在椅垫上,根本没办法挨着车壁。车子猛的转过一个弯,纤荨跟着晃了晃,她一手捉紧椅垫的边缘,一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书瑶……书瑶……”思源抱紧了书瑶,声音慌乱。
马车颠簸得这般猛烈,她却没有睁开眼睛。“小姐……”思源抬起头,看着纤荨,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圈里滚落下来。
沈纤荨也屈膝跪到车底板上,伸手摸了摸书瑶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让她心中一寒。她攀着车门,想叫马夫停车,还未等她开口,马车却仿佛遇到了什么意外,忽然硬生生的减慢了速度。幸好她正紧拽着车门,否则已然摔了出去。
“前边是哪路朋友,我们行商路过贵宝地,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从人中的领头坐在马背上,高声说着场面上的话,又奉上几锭足银,“这里有些盘缠,不成敬意。请弟兄们喝喝酒。”
远方静默着,不闻一丝人声。
沈纤荨掀开门帘一角张望了一眼,一颗心立即收紧了。
车队前方数丈之遥,一列身着玄黑色轻甲的骑兵手持弓箭横在了道路中间,弓身已拉至满弦,只待一声令下,车队必无人幸免。
从人的领头将马匹靠近宝王妃的马车,侧身低头回禀了几句,江雪燃仿佛也说了些什么,那领头坐直身,拱手道:“既然此路不通,我等绕道便是。”他说着调转马头,欲往回走,忽的脸色一变,只见来时路不知何时已被一队身着同样服饰的骑兵阻断。
一个年轻的华服少年骑着白马,从侧旁缓缓走出,他的脸上挂着轻薄的笑意,一手策马,一手提着白蜡枪,枪头直指车队,“将马车里的人留下,你们嘛,小爷还不屑动手!”
领头打定了主意要护住自己小姐,沉声道:“如此狂妄!来者何人!”
那少年纵声大笑:“凭你还不配知道小爷的名字!不过宝王妃与睿王妃在上,还请受小臣一拜。”他说着用枪头点地,脸上仍是浮滑的笑意:“我乃孟祁斌,归德大将军孟想之子。我奉敏亲王之命,邀请两位王妃到玄翼军营做客,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两辆马车具无动静,只有十余个从人怒目而视。孟祁斌侧了侧头,抬手做了个手势。
几十名弓箭手一齐放箭,嗤嗤声不绝于耳。第一轮剑,都钉在了马车前后。车队的几匹马受了惊吓,嘶鸣着踢踏蹄子。江雪燃在车里惊叫了一声。
江家的从人们纷纷拔剑出销,孟祁斌冷冷一笑,又做了个手势,第二轮箭离弦而出,车队里传出几声惨叫,有人受伤倒在了地上。
“住手!”沈纤荨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咬牙瞪视。
孟祁斌上下打量了一番,并不下马,只是笑道:“这位想必就是睿王妃了,果然倾国倾城,难怪睿亲王要为你怒斩荼军。”
沈纤荨环顾四周,已知今日不能善了,心思电转之间冷然道:“你强留我们在玄翼军营,不过是要以我们为质,欲牵制玄翼军。但宝亲王未曾参与到战事之中,宝王妃身怀六甲,你却要强掳她回营,敏亲王的名声还要不要?”
孟祁斌一愣,脸上露出几分思量的神色,一时还未能决。
沈纤荨面如秋水,淡然道:“你可以将我带走。但是必须放她们离去。”
“姐姐!”她话音未落,江雪燃已掀开车帘,急叫道:“断不可如此!”
沈纤荨不看她,只盯着孟祁斌。
孟祁斌看了看沈纤荨,又看看江雪燃,果见她腹中隆起。他虽追随周牧野,但终究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又并非大奸大恶之徒,一看之下已然犹豫,耳听沈纤荨又道:“宝亲王送小公主出嫁,并未在太子身边,敏亲王想必也想拉拢于他,你如今能善待宝王妃,他日宝亲王定然感激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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