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清秋
孟祁斌策马在原地转了个圈,遂断然喝道:“睿王妃留下,其余人,立刻离开此地!”
“姐姐!你不走我也不走!”江雪燃手拽着马车的车门,声音凄凄,泫然若泣。
沈纤荨上前几步,握了握她的手心,递给她一个眼神,江雪燃忽然明白了,那双聪慧的眸子里写着:搬救兵!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出差,断断续续坐了七八个小时的车(欲哭无泪),好不容易弄了电脑赶着把这一章更上来。
实在来不及统计地雷了,先谢过大家,下一章再一起统计上来。
嗯,我可以安心的洗白白睡觉觉了。(握拳)
第83章 霹雳弦惊
晨空中漂浮着几朵浅灰薄云, 一丝夏风拂过城郊的青草, 摇晃了车门前几束单薄的流苏, 宝顶一角细小的铃铛发出寂寥的叮铃声。
沈纤荨站在马车旁, 沉默着看江雪燃的两个贴身侍女帮着思源一道将书瑶扶到了前边的车子里。书瑶昏昏沉沉的仰躺在车底板上,原本并不宽敞的空间更为狭小了。
思源半跪在书瑶身边, 摸了摸她发烫的脸颊,脸上神情是淡淡的眷恋。她将她腰间寻常佩戴的一个香囊摘下来, 藏进自己的袖袋里, 吸吸鼻子, 跪着退后一步,朝江雪燃端端正正的磕了个头。
“你这是做什么?”江雪燃一手扶着腰, 一手托她手臂, 旁边的侍女忙帮着主子扶了思源一下。
“宝王妃。”思源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蓄满泪水,“书瑶, 就拜托你了。”她说着又磕了个头,最后望了书瑶一眼, 转过身掀起车门前的蔓帘, 毅然跳下马车, 追着前边沈纤荨的马车跑了过去。
赤翼军的军营后方,一队巡逻兵列队行过。裴越端着一盏泛着青腻颜色的药汁走进一顶帐篷。帐篷里周牧白正与沈佑棠叙着话,望见那盏药不由得苦了脸。也不知柳埙在暗器里藏的是什么毒,拔针去腐又敷了几天药,她的脚步还是有些虚浮。裴越双手谨慎的捧着药盏, 周牧白心里各种不乐意,也只得接过来,缓缓饮了下去。
这些时日以来,孟想与手下几个副将不断带兵来袭,赤翼军抵挡不住,一退再退,已然退到物产不丰的云来小镇。
小镇四周有田地阡陌交通,烈日照耀着沉甸甸的穗子,在谷地里弯弯的低着头。一日又一日,穗子随风落了些,却没有一个农人前去收获。周牧宸乍听此事甚觉奇怪,着人到乡里打探了一番,回来竟说只因前阵子玄翼军过境,正赶上果蔬丰收之季,军中派人在地里采摘瓜果,乡人前去护着自家瓜地,与黑衣军人起了冲突,竟被一连打死好几个。
彼时周牧宸正握笔书着一张军务,闻言“啪”的一声折断了笔杆。
三日后,赤翼军将小镇四周的夏粮尽数收割,整齐垛好,都堆放在田边畦头。百姓们起先躲躲闪闪,尔后看了镇子衙门前贴出的告示,才兴高采烈的挑着担子跑到自家地里,担回了本应属于他们的粮食。
卫瑾鹏手下的小将陈锐,积累军功已升至振威副尉,奉命带着一干兵丁在镇上收购粮食,无奈云来镇实在太小,物产极薄,纵使百姓们感恩倾囊,也解不了几天的军需。
几个副将纠集在中营,各出主意,一个说抬高米价,充实粮储,先保军中所用,另一个反驳道,此不啻于杀鸡取卵,且徒增民怨。
周牧宸坐在大营中心的案几之后,身影凝重,一张地舆图摊开在他面前,左旁还堆着磊磊厚重的册籍。
待众人议完,周牧宸默然片刻,曼声道:“诸位所言,我尽已知悉。请先各自回营,修整军队,待孤王与睿亲王商议后,再行定夺。”
诸将拱手离去,周牧宸在中营踱了几步,掀起帘幕,走出毡门。才往周牧白的帐篷行了半射之地,忽又想到什么,他转过身,在亲卫不解的目光中走回中营。
“请睿亲王到中营来。”他对营外的护卫道。自知她的身份后,他总是避免去她营帐中相见。
护卫领命而去,不一时,周牧白独自前来。周牧宸见她只着一身窄袖收领的轻便骑装,便皱了皱眉,“眼见要秋凉了,你毒伤方愈,怎的也不穿件披风再出来。”
牧白笑了笑:“臣弟哪有那般孱弱。方才来人说,众将领刚从皇兄这儿离去,想是皇兄寻我有急事,就赶忙过来了。”
牧宸侧她一眼,将方才诸将所议之事一一与她道来,末了问道:“卫将军提议往南面物资丰富之地采粮,三弟意下如何?”
周牧白低着眉想了一会,回道:“众将士说的都有理,只是此事面上看是粮草不足,往细里想,终是因着云来小镇地薄人稀,我们屯军在此一来难于补给,二来敏亲王再领玄翼军来犯,我们根本无险可守。”
周牧宸负手在身后,营帐上方打起的天窗落下一道日光,映着他日渐沉稳刚毅的侧脸。
“我欲退兵七十里。”他走到案前,点了点案上摊开的地舆图。
“皇兄是想退守午阳郡?”周牧白有些吃惊。
周牧宸点点头。其中利弊,他俩都深知。衡量再三,周牧白拱手道:“臣弟惟皇兄之令是从。”
周牧宸让人请卫瑾鹏来见,三人商议已定,一同走出中营。沈家几个兄弟刚好在营前经过,周牧白向牧宸拱手告退,扬着笑,与沈佑棠一道走了。
周牧宸站在她身后,不知是否因着毒伤初愈,但见她身形清瘦,却恣肆挺拔,彷如一杆新竹,玉立在风里。
次日清晨,东方拂晓微露,赤翼军已拔营起寨,往西北方的午阳郡进发。
大军如长龙,浩荡前行,沈岚打马跑到沈佑棠身边,低声言道有一事不明,佑棠与他并辔而行,问他何事。
沈岚道,太子与敏亲王交战多日,何以各地封臣诸侯极少有应战者?
沈佑棠看着长长的队伍,目光之中流露出怅然之色,“皇子之战如手足相争,你看我们这一路行来,两军所经之处,即便没有拉丁入伍,却也免不了征伐民夫,修筑工事,以至田中土地荒芜,百姓流离。如若封臣诸侯都加入到战役之中,不但劳民伤财,更有可能波及瑞国全境,届时民将不民,国终无国,这是太子殿下和敏亲王都不愿看到的,所以但凡有一线可能,双方都不愿邀诸侯与战。”
沈岚拉着马上缰绳,若有所思,还待细问,忽然他耳朵动了一动,立即转头望向百步开外的山林,一支劲弩冷箭呼啸着风声从林中直射出来,沈岚神情一凛,扬声大喊:“有伏兵!”
无数玄衣军士从左右冲出,人还未到近前,乱箭已如急雨,纷纷落在行进中的赤翼军身上,顿时哀嚎遍野。
面前是一大片开阔的土地,赤翼军行于途中,万人绵长,首尾皆无法相顾。玄翼军早埋伏在侧,轻骑开路,战戟长矛,一个个方阵冲杀过来,立即斩断了行进中的队伍。
沈岚仗剑拨开一支飞翎,策马前奔,奈何人潮汹涌,他找不到睿亲王的方向。黑色战袍的敌军从四面八方涌来,轻易的将他们冲散,他只能边战边凝神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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