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清秋
周牧笛自是不愿被人打扰,可又想到如今自己是个公子哥,总得大气些,便抬了抬下巴,护卫会意,走过去开门。
小二哥带着个年轻男孩儿走进来,十七八岁年纪,拎着花壶花铲,戴着书生帽,俊秀白皙。
小二先给周牧笛陪个不是,周牧笛心不在焉的应了,护卫们围在她周围,男孩儿看了看,自上前摆弄那些兰草。
周牧笛等了一会,见还没弄完,便有些不耐烦,抬脚就要走了。忽听那男孩儿在身后道:“这几株兰草怎的放在这头?”
小二哥想了想道:“昨日老板娘请匠人来修护栏,花花草草没地儿放,挪那儿了。”
男孩儿动手将兰草搬下来,小二拦着道:“老板娘说了,围这半圈好看,客官们都喜欢,让就放这儿。”
男孩儿斜了他一眼,“兰草喜阴,搁在日头底下没两天就要蔫了。到时你们又说我没本事,种坏了花儿。要么你们另请高明吧。”说罢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往门外走去。
小二在后边跺脚直嚷:“白墨!白墨!这儿除了你还有谁能养兰!!”
那叫白墨的男孩儿也不应,木楼梯上哒哒的脚步声去远,周牧笛还在廊下,见他下了楼,走过街头转角,不见了身影。
日子寻常,在营中呆了几日,周牧笛又领着护卫往暨郡城中去。卫瑾鹏听到手下回报,只皱了皱眉,实在管不住她,何况军中诸事繁杂,他也无甚心思去伺候这小公主。
再到那间茶楼,果见廊下的兰草都耷拉着无甚精神,牧笛弹指拨了拨,一株兰草在她指间摇曳片刻,又垂垂的低下头去。
天色有些暗淡了,桌上的茶点半分未动,周牧笛倚在木质的栏杆前,手中把玩着一支长笛。笛身翠绿通透,笛尾还坠着一枚小小的玉片,玉片上刻着一个古体的“牧”字,她捏着玉片儿望向天边流云,聚散无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护卫看了看天色,上前请她回营,她淡淡的应了一句,再坐半晌,懒懒的起身下楼。门丁牵着马过来,周牧笛踏着上马石,几个护卫护着她翻身上去,一行人转过街心,就看见喧喧嚷嚷的围了一圈人。
周牧笛无心看热闹,打马往城门方向去,才走了几步,就听到一个声音嚷道:“我又不是你家家奴,凭什么定要跟着你去!”
那声音有几分熟悉,像是在哪儿听过。周牧笛侧耳想了会,又听到一个恶狠狠的声音道:“谁管你是不是家奴!我家老爷要你去你便要去!”
“放开我!”前边那声音挣扎着,还传来了厮打的声响,又听他大声嚷道:“这暨郡就没有王法了吗!”
“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个鞭子划拉着斯声抽出去,恶狠狠的声音道:“我家老爷就是王法!”
围观的人群有人认出这是城中一霸,都怯弱的逐渐散开。周牧笛坐在马背上,在四散的人群中看见几个大汉围着一个白皙的少年站在街心,少年的身上已带着几道血迹伤痕,又是一鞭子抽下,正好打在他脸上,带出一道斑驳的痕迹,他倔强的抬起头来,对上周牧笛清亮的眼睛。
兰草悠悠,东轩遗香。
那少年,是白墨。
第39章 恪尽全力
白墨看着周牧笛在马背上轻笑了笑, 那笑容冷冷的, 还带着几分傲气。她的眼光从自己身上一晃而过, 停留在那凶狠的彪汉身上。
策马向前几步,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周牧笛已一鞭子抽在那彪汉后背, 扬声喝道:“你说谁是这里的王法!”
彪汉吃痛,转过头来, 见是一个瘦弱少年骑在马上, 服饰矜贵, 看着却脸生。他扭着嘴脸阴狠道:“用得着你多管闲事!”说着扬起手中鞭子,可还未挥出, 便被不知何时站在旁边的男子拧住了胳膊, 刚要嚷嚷,又被一个手刀斩在肩头,疼得他半跪在地上, 脸都紫了,才知道遇上了狠角色。
尔后的事情平复极快, 几个护卫押着彪汉去了暨郡府衙, 那暨郡郡守本还护着本地大户, 见护卫摸出令牌,才忙不迭的扬声查办,先传了那大户来,制他管教不严之罪,还罚了一大笔银两。银两被送到城郊赤翼军军营中, 卫瑾鹏听说后摸了摸鼻子,让人登记入库,将银两充作军饷。
当其时,见事已了结,两个心腹亲卫护着周牧笛,转身要往城门去。
白墨忍着痛,忙上去在周牧笛的马前做了一揖,言道:“多谢公子相救。”
周牧笛“嗯”了一声,不再理他,策马扬鞭而去。
白墨捂着肩膀上的伤,站在原地看了一会,才转身往城中寻了家药铺,自己写了个活血化瘀的方子,让伙计抓药。
药铺伙计见他自己给自己写方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白墨低头看看自己衣衫褴褛,还满是血痕,只自嘲的笑笑,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放在柜台上。
曲阳城被困第七日,有兵丁在城中抢粮,失手打死一名老妪,玄翼军中按军规处置了。第十日,斗米要价斗金。十五日,所有可食之物都已有价无市。三十日,百姓多有掘草根树皮为食,把省出来的一口粗粝面馍塞进饿得面黄肌瘦的孩童嘴里。
荼军围困愈紧,城中哀哀之声不绝于耳。
周牧白坐在桌案后,沉眉听着军中文书简报。清俊的脸庞消瘦削尖,一双灵隽的眼睛却更显得黑亮。
文书退去后,周牧白招来参将幕僚,淡淡道,曲阳城被围,往来消息无法传递,大军必不敢贸然前来,需设法递出消息以求援救。
这段时日以来,玄翼军早已派人将城池四周来来回回巡了无数遍,无奈荼族大军将曲阳城围得铁桶一般,瑞军几次派出小队都被或捉或屠。
几个副将面面相觑,周牧白问,睿王府亲卫还有几人?沈岩道,十二卫,仅余六人,其中一人腿部折断,尚有作战能力者五人。
周牧白长指轻敲桌面,沉思不语。
一个副将下跪道:“末将求请领小队出城,誓死奔赴叶郡求援。”
几个副将都跟着跪了下来,同声请赴。
周牧白让他们先起来,又问东宫亲卫还有几人?
一个亲兵越众而出回道:“东宫二十四卫,余十人。”
“闭城之日仿佛听到你们说有十二三人?”周牧白诧异。
那亲兵垂下眉眼道:“有两个兄弟误食毒草,腹泻不止,城中无药可医,前两日已经,去了。”
周牧白握了握拳。城中无粮,无药,无救援。然而最急迫的,都不是这些,而是太子。军医未能在城中找到足够的药材,周牧宸中的蛇毒虽勉强控制了一段时日,如今却渐渐有了恶化的趋势。
前几日,军医与睿亲王道,太子再无医治,一旦毒液渗透至肺腑,只恐无力回天。
为避免恐慌,太子的病情只有周牧白、沈佑棠,军医、以及东宫亲卫知晓。但久不见尊面,众副将或多或少都猜到些,只不敢明言罢了。
“殿下。”门外守卫扬声道:“东宫亲卫有急情,求见殿下。”
上一篇:总有重生者要攻略我媳妇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