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鱼肉
听闻此言灵璧硬生生地在空中变换了动作,伤口裂开渗出血,没能站稳一屁股墩地上了。
院中仆人哈哈大笑,甄文君没敢停下脚步,抱着宝贝赶紧出门。
三日之后,春风拂过陶君城,卫庭煦回来了。
灵璧和院中婢女出门迎她,她看了一圈没见到甄文君的影子,便问道:
“文君呢?”
灵璧本想说“死了”,可是对面站的是女郎,不好说这些撒气的风言风语,只好耐着性子道:“她一早就出门去了,有两个暗卫跟着,刚刚传了消息回来说她的马车应该快回来了。”
“喔?那咱们就在这儿等等她。”
“姐姐!”大老远坐在马车上的甄文君就探着脑袋向卫庭煦招手。
“你这是……”卫庭煦的目光落在三辆马车上,甄文君脸上笑意满满,让车夫帮忙把四个大箱子搬下来,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白花花的银子。
“两万两白银,请姐姐过目。”
“两万两?我记得我写的只是一万两。”
“没错,姐姐的确写道二十日内一万两白银,可是自古以来钱都是多多益善。而且姐姐你来看!”甄文君带着卫庭煦转到其他两辆马车之后,掀开布盖,车厢上竟全都是米桶。掀开其中一个桶的桶盖,大米满当当地堆到顶。
“这只是两车大米,更有五车尚未运来,三日之后定全部送齐。不过姐姐不必担心,我已经于他们约好了交货地点,他们不会寻到此处。”
看着甄文君意气风发的脸,卫庭煦笑得欣慰。
“来文君,我带了一些胡国进贡来的鲜果与你尝鲜。咱们进屋边尝边聊,还有其他些小玩意儿一起送你玩耍。”
第38章 神初八年
回到屋里, 小花去庖厨了, 灵璧在房内伺候着,一眼都没瞧甄文君。甄文君知道她还在生气, 也不敢多嘴, 只是卫庭煦问她一句她便答一句。
卫庭煦对她如何赚到两万两白银很感兴趣, 甄文君便从钧县大火说起。
三日之前她手中只有四千多两白银, 离姐姐交付的任务还差一大截。眼看就要无计可施, 这时钧县突然大火, 城中几乎一大半的房屋都被焚烧殆尽。县令非常重视,甚至第一时间赶来救火, 可见此县令无论是出自于公理还是私心都是一个善治的好县令。钧县地理位置特殊, 乃是洞春的山路要道,一旦失火道路拥堵, 洞春许多商人的货物运输都将深受影响。在县令和各方商贾的协力之下, 钧县肯定能在也必须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如此一来重建各坊各商街铺面庙宇需要海量的木材, 甄文君就是看中了这点。
她将手中的四千多两全部投到木材的购买和运输上,根本不够。
“幸好这时候灵璧姐姐慷慨解囊助我一臂之力,这才凑齐了采购木材的钱,当真春风夏雨感人肺腑。灵璧姐姐的大恩,他日妹妹一定尽心报答。”
女郎在此,灵璧只能对她给予虚情假意的微笑:“甄娘子不必客气, 这是我分内之事。”
“木材运来第二日就被县令全部订走, 谈好了价钱, 一共四万两。只不过他手中没有那么多现银, 只好先给我两万两当做定金,剩下的全用粮食补足,问我是否接受。当然接受,荒年的粮食可比银子值钱多了,我想姐姐肯定也需要粮食,便答允下来。如此一来便侥幸在二十日之内完成姐姐嘱托。”
卫庭煦将狼桃切成薄片沾了些雪糖,用银叉叉起,缓缓放进甄文君面前的琉璃盘中:“妹妹尝尝这胡国进贡来的新鲜玩意儿,又酸又甜,配着雪糖吃更为可口。”
卫庭煦含笑听完她如何大赚一笔的故事,没有任何的称赞甚至不作评价,甄文君有些扫兴。不过转念一想,莫非她还想让卫庭煦夸夸她么?只要让卫庭煦看见自己有能力赚钱,让她记住自己是个临机制胜的可用之人,其他的全都不重要。
这狼桃看着娇嫩可口鲜红欲滴,竟有个这么凶狠的名字,倒也奇怪。她从未见过狼桃,有些稀奇,叉起来刚放进嘴里便听卫庭煦轻描淡写道:
“你可知它为何叫狼桃?据说这狼桃吃了之后会起红疹长瘤子,不出三日便会全身溃烂而死。”
狼桃已经一半入喉,还有一半还在口中不敢吃也不敢动。卫庭煦看她害怕的模样觉得好笑,又给她夹了两片道:
“不过妹妹莫怕,这狼桃其实只是普通的食用浆果,好吃的很,据说还能消食健脾、行气消瘀。”
“喔……这样。”甄文君提起的一颗心缓缓落下,发酸的腮帮又开始活动,慢慢将剩下的半口狼桃吞了下去,原本还有些爽口的狼桃已然无味。
就在她紧张的思绪刚刚准备平复之时,卫庭煦双眼一抬,忽然投射过来的眼神如电:
“有人将我的身份泄漏了出去。我父亲的政敌已经知道卫子卓是个女人,真名叫卫庭煦。”
卫庭煦说出这话的时候两人正好处于对视之态,突然抛出这番话让甄文君毫无准备,紧盯着的双眸似乎就在等待捕捉她心虚的瞬间。
甄文君双眼缓缓一眨,不退反进,上身微微一抬靠向卫庭煦,七分不解三分担忧道:“为何如此?姐姐的身份不是一直藏得很深吗?你父亲的政敌如何得知?莫非……”
卫庭煦看着她:“莫非什么?”
“莫非。”甄文君目光瞟向站在一旁的灵璧,沉下声音道,“姐姐身边有细作?”
卫庭煦也倾身上前,嘴角露出兴奋的微笑,一个“有”字说得极其意味深长。
“姐姐可有头绪?”
卫庭煦“嗯”了一声道:“谢家之流只知卫家幺儿卫子卓阴险狡诈作恶多端,躲在其父背后布局,害死诸多忠君爱国之士,若不除此祸害将来待其掌权必会祸乱朝纲。可惜他们从未想过一心想要暗杀的人竟是女子,更是个坐在四轮车上的残疾。就算我今日大摇大摆地走到谢府门前他们也想不到我便是卫子卓,这也是我为何能够一直处于暗处,位于优势的原因。如今身份暴露,怕是再无宁日。不过妹妹也不用烦心,那两面三刀的背叛之人我已有头绪。明日,此人自会露出马脚。”
甄文君不知该再如何接话,她想要问卫庭煦用什么方式将这人从黑暗中挖出来,可若是问了会不会显得太过刻意?就在她拿捏不好分寸而为难之际,小花端着刚做好的菜进屋。
小花码放菜盘的时候,卫庭煦目光总算从她脸上移开,冷汗这才簌簌而下。
这个人,仿佛对一切都了然于胸,而旁人想要从她身上刺探了解些什么必然要付出惨烈代价。她说明日细作自会路出马脚,又不知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甄文君捧着一大碗鸡汤喝的认真,心中却不断思索。
她这段时日虽有意表现,但绝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就算豁嘴在给谢家传递消息之际被卫庭煦的人探查到,身为谢家最重要的一颗棋子,相信谢太行这群人再蠢也不至于笨到直接将好不容易接近的刺客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