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弹窗完结小说
本文首页 当前位置: 首页 > GL百合 >

倾砚

作者:沧海惊鸿 时间:2023-03-24 23:02:10 标签:沧海惊鸿

  景砚又气又羞,然,情势若此,她又能如何?

  “皇后?皇后!”段太后一声低喝,唤回了景砚落魄的神魂。

  景砚一怔,抬头,正对上段太后审视的目光。

  那目光很复杂,似有怨愤,又似隐忍,还有一两分的热切,甚至——

  段太后仿佛正透过自己的脸,穿梭到了未知的所在。

  景砚凛然。

  她更加看不懂她这位姨母兼婆母了。

  “皇后在想什么?”段太后淡着一张脸,敛眉。

  沉默一瞬,景砚终究是不甘心,抿唇道:“孩儿在想,母后考虑得果然周全。”

  “哦?此话怎讲?”段太后眉脚微挑,似乎来了兴致。

  景砚轻笑,“母后运筹大局,朝政诸般大事皆入母后彀中……”

  她说着,雪玉般的手掌不由得攥紧裙裾一侧,转瞬间又松开,深吸一口气道:“孩儿……不得不叹服!”

  “呵——”

  段太后低笑,忽的精光一闪,沉声道:“皇后是在埋怨哀家独断专行吗?”

  景砚全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下意识地起身,垂头道:“孩儿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埋怨,对吗?”段太后追问道。

  景砚张了张嘴,到底还是轻声吐出一个字:“是。”

  “哼……”段太后闻言,声音一冷。

  景砚惊,登时后悔自己不该出于一时激愤而顶撞了太后。她急忙抬头,恰对上段太后的眸子。初时疑惑,凝了凝神,才确定自己方才那一瞬,当真是从段太后的眼中看到了两分……欣赏。

  大殿中突然静寂无声,侍立在各自主子身后的贴身侍女们,都屏气敛声,唯恐气息重了打破了宁静。

  当着朝中重臣的面,同太后龃龉,如此局面,令景砚尴尬非常。

  不自在的并非她一个人——

  段炎眼看这大周帝国最尊贵的婆媳二人言语不和,闹了个彼此不愉快,顿觉如坐针毡。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便想要暂且告辞。身为外臣,还是不要掺和这后宫矛盾为上。

  不想,段太后一眼扫过景砚,骤然失笑:“皇后怨哀家独断专行,然皇后联络英国公、联络众节度使,又是何意?”

  景砚脸色煞白,忍不住辩白道:“孩儿担忧母后凤体难以承受……承受噩耗,一心想着要替母后分忧,难道……难道母后竟以为孩儿……”

  竟以为孩儿有异心吗?

  若是那般,自己又何苦按照哲当日的打算接阿睿进宫?

  景砚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气苦。

  段炎瞧着眼前情状,愈发不自在了,再次轻咳一声,躬身施礼道:“既然太后同皇后有要事相商,臣告退……”

  不待言毕,段太后抢道:“之亮,你不必走!皇家事便是天下事,也是你宰相职责分内事。”

  段炎于是只得告罪,尬尴地坐回原处。

  段太后稳住段炎,又转向景砚:“段大人论起来,亦是你母亲的族兄,也是你的长辈。”

  景砚心中隐觉不妥,却又无法辩驳。

  段太后又道:“皇后若是如此替哀家着想,倒是你的一片孝心。只是……”

  她深深地看了景砚一眼:“哀家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哀家走过的路比你走过的桥还要多。便是当年……当年那等天大的痛事,哀家还不是照样挺过来了?”

  景砚听段太后语气凄婉,心内也是一痛。

  “砚儿,你还是太过年轻了……”段太后低声叹道。

  景砚身子一抖——

  砚儿?

  她已经多久没听到姨母这般称呼自己了?

  景砚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到的却是段太后已然回复冷然的模样。

  “皇后以为自己凡事就考虑得周全、毫无疏漏了吗?”段太后反问道。

  景砚尚未从太后之前亲近的语气中醒过神来,呆怔着,忘了回答。

  “眼下情势,难道靠得武将手中的兵权,靠着几州节度使的维护,就能堵得住悠悠众口吗?天下还有个‘理’字摆在那儿呢!拎几把刀,杀几个人,便能弹压得住不臣之心了?满朝臣工如何交代?宗室又如何交代?”

  景砚耳听得段太后几句话,越听越是心惊,秀眉紧蹙,拧成了个疙瘩。

  她垂首道:“孩儿确是年轻,决断未必考虑周全,但孩儿仍旧觉得眼下外有北郑外患,内有不臣内忧,天子……天子新丧,觊觎大位者有之,猖狂不守本分者有之。所谓‘猛药去疴,重典治乱’,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段太后暗赞,面上却是分毫不露:“我大周虽自高祖时便尚武,但须知,刀兵之事,终非黎民之福祉。便是眼下,国库不丰,大位虚悬,我大周断不能内里先自乱了,不然就是给那北郑伪朝机会趁虚而入。皇后的心思,哀家懂。凡我大周之人,无不想重现高祖荣光,但‘徐图渐进’四个字,皇后你要牢记在心啊!”

  徐图渐进……

  景砚细细咀嚼着。

  这一番对话下来,她对这位段太后似乎有了新的认识。直到此刻,她才算是明了父亲当年所谓的“太后实乃巾帼豪雄”,当真评得贴切。

  既然如此,自己原本设想的阿睿登基的障碍,似乎都可解了。

  对于强于自己之人,景砚佩服。

  她于是恭敬道:“有母后运筹帷幄,社稷定然安稳无恙。”

  段太后似是不习惯她的恭维之语,眼风滑过她的脸,嗤道:“哀家自不会跟你一般计较。”

  景砚赧然。她是真心赞服,却又被太后误会去了。

  如此一来二去,殿内气氛陡然一松。

  随侍的众人也便暗舒了一口气。

  段太后不再理会景砚,而是转向段炎:“之亮便与哀家说说前朝诸臣工眼下都是何等情状……”

  不等段炎回应,段太后展眉一笑:“之亮还没见过那宇文睿吧?”

  景砚心头一紧。

  段炎颔首。

  段太后朝景砚道:“皇后,阿睿呢?怎么没在你身边?”

  景砚只好硬着头皮道:“回母后,阿睿……阿睿现在奉先殿。”

  段太后挑眉:“奉先殿?她自己在那儿呢?”

  景砚的嘴唇抿成一线:“孩儿之前带阿睿到奉先殿叩拜高祖皇帝,她……她……”

  “她如何了?”段太后急道。

  景砚心一横,索性实话实说:“阿睿言语失当,没了分寸,孩儿罚……罚她在高祖神位前跪着呢……”

  “什么!”

  段太后霍然起身,指着景砚斥道,“胡闹!她才多大的人儿?你就让她跪在那没人的地儿?吓着她怎么办!当真跪出病来,皇后你担待得起吗?”

  景砚见段太后真急了,心内也慌,她登时双膝着地,跪在段太后面前,辩道:“母后!母后请听孩儿一言!阿睿之错,并非小错。她之前同英国公孙女在御苑内大打出手,全无储君风范。在奉先殿中,孩儿因此训教她,她却和孩儿顶嘴,说什么不想做皇帝了!孩儿想着,阿睿虽然聪明,但为君者,小时任意胡为,长大之后那还了得?遂让她在高祖神位前反省……”

[返回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