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是前任
“如果连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难道就要一辈子困在里面吗?”
“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你自己。”
一口气说到喘不上来,她停顿了一下,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内心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没有比你更好的人。
——若有,也一定是长着与你相似的脸,但那不是你。
傅柏秋双手环住她腰|背,将她搂进怀里,手心摩挲着她细长柔软的发丝,心被扯得生疼。
一滴,两滴......滚烫的液体滴在她脖子上,溅开咸涩的泪花。
耳畔传来低低的抽泣声,怀里的身子在发抖。
槿之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只在她面前表露过多样的情绪,当年的事有相当一部分责任在于自己,她没有保护好她。
这是在要人命。
“我知道,毛毛......”哽咽的哭腔有些沙哑,一点点脱离她的怀抱。
“分开吧,给彼此一点时间和空间,我太乱了,让我找点事情做,让我忙起来,让我们都冷静冷静。”
傅柏秋抬手替她擦眼泪,柔声道:“如果只是冷静,我同意,因为我也需要。”
“嗯嗯。”
“但你不可以擅自逃跑,不可以再像我那时候一样鲁莽地消失掉。”
割去了腐肉,在新肉长出来之前,伤疤依旧会隐隐作痛。这便是她的疤,她新添的心结,那一念之差导致两人各自痛苦了七年,假如当年她不那么鲁莽,不那么冲动,不那么决绝......
时槿之轻轻点头,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保持联系。”
“你最好不要骗我。”
“不会的,我把我的宝贝押在你那儿。”
傅柏秋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问:“什么?”
“钢琴啊。”
“……”
是,钢琴才是宝贝,才是命根子。
傅柏秋松开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只能笑:“行,你要是跑了,我就把你的宝贝砸了,都用十年了还不换......”
——然后我给你买架新的。
“越用越值钱,你不懂。”
“……”
话到嘴边,生生被噎了回去,傅柏秋嗤笑一声,揉乱了她的头发。
良久,她问:“你中意这家公司?”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有了过往教训,至今仍心有余悸。
时槿之耐心用手把头发梳理好,像是看穿她心思,给了她一个安慰且感激的笑:“放心吧,这次我会仔细看合同。而且......不是所有人都一样。”
就算被蛇咬过,只要她没被毒死,就一定会站起来,过后只是更能分清蛇与草绳的区别。
她的骄傲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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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t签时槿之花了大价钱,折合人民币九位数。
此时她在职业演奏这条路上俨然越走越成熟,不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受人摆布的小女孩,照合同条款来看,公司也给了她充分的自由,几乎是放养状态,因为她的名气和品牌价值摆在那里,不需要自己寻找演出项目,自然有邀约找上门来。
不怕她没事干,就怕她忙不过来。
“在开始工作前,我要去度假一段时间。”
时槿之与傅柏秋并肩走在机场,不同的是一个将要回国,一个将要飞去夏威夷。
“毛毛,我每天给你账|户上转五万美元,等转够两千万,我就回去了。”
傅柏秋停下脚步,皱眉:“为什么?”
而后在脑海中快速算了一番,一天五万美元,两千万就是四百天,一年零一个月多些,然后总金额按汇率换算成人民币,大概就是她的签约金。
要冷静一年吗?
“把我的全部家当存在你那儿,我的心就飞不走了,到哪里都得念着你——”时槿之停顿了一下,惹得傅柏秋屏起呼吸,紧张地看着她。
谁料这人狡黠一笑,缓缓吐出后半句:“念着你拿了我的钱。”
“……”
手里要是有报纸筒,她会打人的。
傅柏秋斜眼睨她:“财迷。”
某财迷吐了下舌头,隐去眼底的苦涩。
其他航班的登机广播响彻大厅,前面安检排队轮到她们了,无法聊天,等安检完,两人重聚在登机口分流处。
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时槿之手里仍捏着她的香港特区护照,因工作缘故要飞来飞去,这本护照几乎全球免签,非常方便,她就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笑。
傅柏秋夺过她的护照,塞进她身上的小背包里,皱眉数落道:“证件装好,别一会儿粗心大意又掉了,总是丢三落四的。”
“毛毛。”
“……”
傅柏秋给她的包拉上拉链,手僵了一下,低低“嗯”了声,抬起头。
目光交汇,不知是否错觉,她看见那双黑眸里转瞬即逝的落寞。
“我会回去的。”时槿之轻声说,“你信我。”
“嗯,我信。”
“那祝我旅途愉快。”她傻笑。
傅柏秋抿了下唇,张开双臂抱住她:“旅途愉快。”
第55章
数十个小时的飞行,傅柏秋回到了榕城。
倒了两天时差, 起来看着空荡荡的房子, 恍若隔世,如果不是看到那架三角钢琴静静地趴在窗边, 她甚至以为自己做了个冗长的梦。
屋子里少了那人的气息, 但空气中却好像留存着那人的味道, 清冽幽冷, 让她舍不得开窗透去。
正是四月春来时, 清风柔若絮,细雨绵如针,院坝墙角旮旯长出些新嫩的杂草,花圃里拥挤着争奇斗艳的娇花,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青草气息,气温有显著回升。
傅柏秋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到郊区工地捡来几块废弃的残砖, 在院子角落里砌了块围栏, 往里种些菜。
闲暇时间多, 她暂且打算当个包租婆。
四月十六号是时槿之的三十岁生日。
朋友圈里那人每天都发一条动态,在椰风树影的夏威夷, 金黄色的沙滩、蓝绿相接的大海、性.感火辣的比基尼、充满波利尼西亚风情的草裙舞蹈......
只有风景, 不见人影。
以前槿之最爱自拍,臭美起来能对着镜子照上两小时,最喜欢听她花式夸自己美,那张妖精般勾人犯罪的脸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无需美颜,何时她发记录消息不带自拍才是反常。
如今太反常了。
傅柏秋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风景出神,怅然叹息,点进列表时槿之的消息框。头像仍是小猪佩奇,没有变。
【生日快乐】
【记得给自己买个蛋糕】
【要草莓味的】
发出去三句话,眼睛莫名有点酸,傅柏秋点了下转账按钮,输入数字520,正要发送却迟疑了。
这个数字......
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潜意识里觉得不太合适。
槿之会怎么想?
在两人的冷静期里,转了带有暧昧含义数字的账。会被认为是侮辱吗?
纠结半晌,槿之回复了。
【谢谢】
【会的】
傅柏秋手指一抖,不慎点中“转|账”键,一时慌了,幸好弹出来的是支.付密.码界面,她险险退回来,重新输入数字3000,发过去。
现在是周一中午十二点,算算时差,夏威夷应该是周日傍晚,不在睡觉时间。
许久,那人没领。
傅柏秋以为她是玩去了,没在意,瞥见聊天备注仍是原微信名,想了想,改成“槿乖乖”。
不愿承认,自己有些怀念槿之失忆的那段时光。
那是名副其实的槿乖乖,软乎乎甜腻腻的,就爱对她撒娇耍流氓,活脱脱一个黏人精。
当时觉得人烦,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其实心里喜欢得紧,否则也不会一次次纵容吧。如果可以,她宁愿槿之失忆一辈子,不用承受梦魇带来的痛苦,她依然是她的槿乖乖。
“唉——”
隔天,转.账仍没被领。
傅柏秋暗自懊恼,正纠结要不要询问,那边突然显示已领取。
槿乖乖:【谢谢毛毛】
再无他言。
.
眨眼迎来梅雨季节,老天爷整月整月地哭泣,气温升高,又潮湿又闷热,晒出去的衣服三四天不得干。
今年夏天格外热,才过芒种便三十四五℃,该开空调了,往年都是夏至过后才真正热起来。随着气温升高,太阳一天比一天毒辣,南方特产的“大型变异生物”——蟑螂等愈发活跃,倒是人,热蔫了。
傅柏秋每天都打扫屋子,三日一小扫,五日一大清,全当锻炼身体。
槿之的房间仍保持原样,她偶尔进去拖个地,擦个灰,开窗通通风,被褥床单定时换,即便没有人住。
有时候早上起来她会习惯性往那房间瞧一眼,看到门是开着的,才想起人不在。
日子一天天过去,槿之每天都会发朋友圈,傅柏秋日常视奸,就好像用眼睛陪伴她走遍世界。直到前些天,已经一年没更新微博的她突然更博了。
【相约美泉宫夏季音乐会,又见老朋友Dudamel[害羞]今天我们都是蓝色哒~】
配图是九张音乐会现场照片,定位在奥地利维也纳。
照片上的女人坐在钢琴前,容光焕发,神采飞扬,舞台蓝色灯光映照着她脸上自信的笑容,一双会勾魂的桃花眼撩人心魄。
评论区炸了,无论颜粉还是乐迷都在疯狂土拔鼠尖叫。
啧。
这是开始营业了。
傅柏秋嘴角上扬,情不自禁姨母笑,给她留言:槿乖乖加油。
原本只是随手留一条,定会淹没在茫茫尖叫海中,谁知几个小时后她打开微博,傻了眼。
槿之独独回复她一人:谢谢毛毛[爱心]
她的评论被赞上热门,几百条楼中楼回复弥漫着酸醋味。
【啊啊啊姐姐居然只回你】
【槿乖乖?这么喊我女朋友经过我同意了?[狗头]】
【老实交代,你跟姐姐什么关系[哈士奇]】
【给我自己种棵柠檬树[柠檬][柠檬]】
傅柏秋:“……”
幸好她从不发微博,只偶尔刷刷,账号里空白一片,不至于被人扒出什么。她不想给槿之带去麻烦。
她把留言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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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暑走得快,短促的秋季的脚步悄然跟上。
傅柏秋依旧每天早睡早起,看书、健身、捣腾小菜园子,不时去几家继承来的店里转悠,每月都有稳定且不菲的收入,成了一只快乐的咸鱼。
自从放下心里的包袱,她越来越能感知到这个世界的美好。
但是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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