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拆迁队
任轻狂又对空明道:“大师这样慇勤相护,难不成这姑娘也是你佛门弟子不成。”
空明手中挂着念珠,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位姑娘与佛门有深缘,贫僧在此,必要护她周全。”这大师声音虽是慈和,但话语却有一股威严在。
台下一片惊叹,没料到这姑娘年纪轻轻,与武林两大门派有瓜葛,竟然能引动这两大高手如此紧张她。
众人不禁纳罕:“这姑娘原是这样尊贵的人物,但是这样的地位、身份与姿容,怎的会完全没听说过?”
此时,燕悲离也飞身上台,挡在鱼儿身前,一挥右手,脸色又冷又沉:“任轻狂,你若敢伤她,坏了天下会武规矩,名剑山庄即刻逐你无月教下虎啸山!”
任轻狂觑着燕悲离:“你是担心我伤她,还是担心我坏了天下会武规矩?”
燕悲离沉声道:“这是名剑山庄,不是任你嚣张的地方。”
任轻狂看了鱼儿一眼,笑着意味不明的说道:“我怎会伤她,我不会伤她。”
这一句似乎戳到燕悲离怒点,只见他剑眉一竖,双目赤红,狠狠瞪着任轻狂,衣袖无风自动,竟是运气内功,似要出手。
任轻狂眼神嗜血:“怕你不成!”
众人看的糊里糊涂,先是任轻狂抓着一个小辈动手,后又是两大高手拦截,现在换成旧仇相斗了?
众人正想这第四日才开始的高手之间的争斗会不会就此提前,就看一又一道身影上台,却是君临。
君临将燕悲离一拦,说道:“燕兄,此时不宜争斗。”
燕悲离怒目相视,丝毫不领他劝解之情,恶声道:“这恨,你能忍!我不能!”
君临看了眼鱼儿,眸光之中带着些许疑惑,却又满溢着怜爱,向燕悲离道:“你是主,他是客,你还要主持大局,怎能在此乱了分寸……”
说到此处,他声音一低:“再说,这姑娘的事,你不想先弄清楚么。”
燕悲离听得此处,神色方才一松,皱了皱眉,一摆衣袖,罢了手。
此刻台下的清酒早将君临、燕悲离、任轻狂,瞧见鱼儿时的神态尽收眼底,或痴狂、或悲痛、或怜爱,完全不是见到一个陌生女子该有的。
她姿态散漫的坐在椅上,食指关节顶在太阳穴处,羽扇轻摇,旁观台上的一幕幕。
忽而心念一动,直起身来,向珠玑笑道:“你上次没说完的这三家的恩怨,继续说与我听听。”
第66章 天下会武(十一)
珠玑抿了一口茶,笑道:“司命怎么对这三家的恩怨这样感兴趣?”
清酒说道:“看戏得看全套。知道了前因后果, 才更有意思。”
珠玑放下茶盏, 双手拢在袖中:“司命说的是,不知上次小生说到了哪?”
“任轻狂恋慕云遮月。”
“对!对!这两人倒也是郎才女貌, 十分般配, 只可惜落花有意, 流水无情。”珠玑望向比武台,长声一叹:“祸事开端之时,也是如今日这般, 正在举行天下会武……”
清酒略一思索,问道:“十六年前?”
珠玑道:“正是!那时九霄山庄风云暗涌。云遮月已怀有身孕。君临受其父,也就是君老庄主君鼎天之命率一众弟子赴无为宫参加天下会武。而那时君鼎天的义子君震正打算带着自己儿子君昊康密谋夺取九霄山庄。”
清酒道:“等等, 君昊康?”
珠玑道:“怎么了?”
清酒沉吟着:“昊康……”她忆起在成王墓中抢夺哀鸿剑的那对父子。鱼儿杀的那人, 那蒙面的父亲似乎唤那人做昊康……
这世间有这般巧的事?
珠玑叹道:“君鼎天庄主侠义仁善,收了孤苦无依的君震做义子, 悉心养他长大, 授他武功, 保他衣食无忧。君震已是地位尊贵,只可惜这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不思报恩,却心心念念这九霄山庄的庄主之位, 企图弑父杀兄,夺取山庄,似这等人, 比那牲畜不如。”
清酒皱了皱眉,露出一股厌恶的神色,问道:“后来呢?”
珠玑道:“两人知道任轻狂对云遮月未死心,情知以自身之力,难取九霄山庄,便联系了任轻狂,与任轻狂合谋。两人是一拍即合,各取所需。君震要九霄山庄,任轻狂要云遮月。”
清酒笑道:“借刀杀人,不仅能得到九霄山庄,事后有心,还能将一切事全推到任轻狂身上,免得自己惹一身骚。君震打的好算盘。”
珠玑深为赞同,点头道:“小生也觉得如此。这君鼎天生有二子,长子君傲然,次子君临。这义子君震按年龄排在第二,君临还得唤他一声二哥。”
“君震密谋九霄山庄,与任轻狂联手杀了君鼎天和君傲然,夺下九霄山庄后,全然可以对外称这一切都是任轻狂觊觎云遮月而做出的疯狂之举,将自己摘个干净。”
“待他继承山庄,就算君临回来,按君临品行,心想长兄为尊,必然也不会与他来挣。到时君临再前去找任轻狂报仇,两虎相争,两败俱伤,除了君震心头大患,君震只需坐收渔翁利便好,实在是用心险恶。”
清酒见他滔滔不绝,对君震极为不屑,好笑的摇了摇头。
珠玑说的口干舌燥,抿了口茶,叹息:“江湖传闻是这君震在九霄山庄下药,才使得任轻狂带领绝龙教众不费吹灰之力击败了君老庄主和君傲然,否则以君老庄主那等功底,怎会惧怕这些宵小。唉!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君震那厮,害怕留下君老庄主和他大哥会祸患无穷,竟也能将其狠心杀害……”
清酒道:“云遮月呢?”她心中预感,接下来的事,才是她想要知道的。
珠玑道:“说起这云遮月,也不愧是一代女侠,相传她当时怀有身孕,无力反抗,眼见九霄山庄内乱,任轻狂前来插手的原因在她,当机立断,一口答应愿意同任轻狂离开,条件是救下山庄众人。”
“那任轻狂也是人如其名,轻狂桀骜,丝毫不顾虑留下九霄山庄会有怎样祸害,终是应下了云遮月的要求。”
“绝龙教当场反水,任轻狂领着绝龙教众灭了君震父子党羽,君震父子哪里料到任轻狂竟因云遮月一句话,便不顾同盟之情,慌乱之际,与任轻狂交手不敌,身受重伤逃遁无踪。”
“君老庄主和君傲然被杀,只余下君傲然两名幼女,九霄山庄死伤无数,自此元气大伤。残余山庄之人拦不住任轻狂,也只有眼睁睁看他带走云遮月。”
珠玑叹了又叹,摇头晃脑,若有一柄折扇在此,定有一副指点江湖的势头:“这任教主生性痴狂,做了这么多,只叹‘能得佳人身,不得佳人心’。”
“这云遮月一身傲骨,性子又倔又烈,不愿受辱,但顾虑到腹中孩儿,怀有身孕期间也甘愿与这任教主虚与委蛇,待产下孩子伺机送走后,便拔剑自刎了。”
清酒一扬眉,已然抓住了一丝念头。
珠玑道:“云遮月死后,任轻狂颠狂入魔,喜怒无常,至此将绝龙教改为无月教。君临回到山庄,闻晰前后之事,前往绝龙教要人,却是晚了一步,得知云遮月身亡,大悲大恸,与任轻狂交手,重伤而归。”
“待得燕悲离闻知噩耗,那便更晚了,那时任轻狂也不知将云遮月的尸身是烧是埋是藏,燕悲离和君临连云遮月尸首也要不回来。”
“燕悲离一恨任轻狂逼死云遮月,二恨君临不能如他承诺的那般护云遮月周全,将这无月教和九霄山庄都恨上了。这十数年一过,及至如今,三方势力的仇恨便是越积越深。”
清酒问道:“那孩子呢?云遮月那个孩子呢?”
珠玑道:“这就不知道,任轻狂骗二人说是杀了孩子,让那孩子陪她母亲去了,然而真相如何,真相如何,嘿嘿……”珠玑望着台上一笑,其心思通透,聪慧敏捷,在荣城说书时,清酒便领教了,见他目光看着鱼儿,知道他已看破一二。
清酒笑了一笑,沉吟道:“十六年啊……”
清酒看向台上那三人。任轻狂邪肆,神态之间对燕悲离和君临两人都流露出厌恶之意。君临沉着脸色,对任轻狂是痛之入骨的愤恨神色,但对燕悲离却较为客气。而燕悲离,却是对两人都不待见。
清酒打量半晌,心中笑道:“哈!真是纷乱的因缘纠葛!”
两人谈论声音低沉,众人又一心系挂在比武台上,是以这开阔之地,两人说的话也没什么人听在耳中,便连一旁的厌离和齐天柱也不知道,只寻思着要上台将鱼儿解救下来。
君临劝说燕悲离先弄清楚鱼儿身份,燕悲离便罢了与任轻狂厮杀的念头。比武台上,一场争斗因鱼儿而起,也因鱼儿化解了。
然而此事还远未告终,不论是无为宫,还是少林寺,是名剑山庄也好,是无月教也好,九霄山庄也好。鱼儿身上存了诸多疑问,他们要弄清楚,必要留下她的,便寻思着如何将她拉到自己阵营之中。
燕悲离最先开口道:“姑娘,是名剑山庄防范不严,让你受惊了,请到上座,在下给你赔罪。”燕悲离笑的慈蔼,面容可亲,又将姿态放的极低,鱼儿心中不禁放下几分戒备。
那无为宫的老者是个急进的,眼见鱼儿若是答应,燕悲离就把鱼牵走了,他心中还有疑惑未解,得先留下鱼儿,便叫道:“费不着燕庄主赔礼道歉,这事本也不是你的过错。”
说到此处,这老者横了任轻狂一眼,转过头来对鱼儿说道:“方才你这剑法有两处错误,先同我回去,我再加指点指点。”俨然一副师长模样,这剑法中有错误自是这老者要将鱼儿骗下去扯得幌子。
少林寺的空明大师朝众人微行一礼,念道:“阿弥陀佛,姑娘,贫僧有事相询,不知可否随贫僧去,私下一谈。”这空明大师实话实说,也不做什么伪装。
鱼儿因这俩是厌离和齐天柱的师门,心怀敬意,不知该答应谁,好生为难。
花莲几个见鱼儿身陷五大宗门的争抢之中,他们伪装前来名剑山庄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现在鱼儿上台比武,大出风头,反倒是比先前更加麻烦了。他们若是上去解救鱼儿,自然能带她脱身,可这一来,不免暴露身份,若不上前去,又叫鱼儿茫然无措,孤立无援。
思来想去,头都大了。心想:“这无为宫和少林寺找上鱼儿也罢,怎么这名剑山庄、九霄山庄、无月教都缠上鱼儿了。”
花莲道:“清酒。”想让清酒来拿主意,却见清酒心不在焉,望着大门,轻轻呢喃:“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花莲扬了扬声:“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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