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驸马
顾威扯了一片衣角,紧紧咬着嘴唇, 将衣角用力绑在伤口上, 重重打着结。衣角刚一绑上去, 立刻被一团黑血渗透了。顾威额头上冒着密密麻麻的冷汗, 嘴唇有些发白。
听到不断靠近的脚步声时, 迅速缠上简易绷带,将额头上的汗水抹去。穿上厚厚的铠甲, 做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果不其然,营帐外头响起了一个将领浑厚的声音。
“末将高超, 有事启禀大帅!”
“进来!”
“大帅, 今天军营中又冻死了十多个士兵。方才遵照大帅命令,杀了两百多匹战马, 末将准备让人把马肉分配下去给伤残士兵。不料很多士兵见状,一拥而上抢了伤残人员的马肉。”
高超沉声道:“聚众闹事的人数众多,末将只抓了为首的几个, 现把他们押在军营外,听凭大帅吩咐!”他顿了顿又道, “大帅, 秦横是为首人员之一。”
顾威猛然一捶拳,桌上的茶杯剧烈晃动, 由于动用了强力,他的胸口间又传来一阵肉被撕裂的疼痛感,他蹙眉道:“岂有此理,目无法纪!把聚众生事者给我带上来, 本帅定要严惩不贷!”
很快,六个聚众闹事者被带了上来,他们极其不愿意下跪,却还是被高超横脚一踢,跪在顾威面前。
顾威冷眉竖眼,一声冷喝:“你们聚众生事,私抢马肉,意欲何为?按照军纪,当斩首示众!”
其中一个跪着的年轻人,冷笑道:“大帅,我们也是人,凭什么马肉只给那些残疾人吃?论出力,我们这些四肢健全的人出的最多。”
顾威怒火越来越旺盛,“混账东西,目无军纪,还敢在本帅面前强词夺理?”
“那些伤残人士本也是健全之人,是因为战争,他们才失去了健全身体,他们在这冰天雪地之处苟延残喘活着?难道不应该得到体恤么?”
高超骂道:“秦横,在元帅面前不得无礼!”
这个被叫做秦梗的年轻人吊稍着阴鸷的眉头,一脸的傲气和凶狠,丝毫没有被顾威的怒气震慑到。他阴阳怪气道:“顾元帅当真是好生威风,怎么着,马肉我抢也抢了,吃也吃了!大帅准备拿我怎么办?”
顾威双手别在身后,缓缓走到秦横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哼道:“秦横你这般有恃无恐,是有秦摄将军给你做倚靠对么?”
秦横笑意更甚,舔着嘴皮,“顾元帅还真是说对了,我就是在倚靠我叔叔,还有昭王表哥。”
“如今在这军营中,是我顾威说了算,不是他秦摄做主!”顾威刚正不阿道,“王子犯法尚且与百姓同罪,你还不是皇子,只是个沾了点边的皇亲国戚竟然如此嚣张,目中无人,岂有此理!”
顾威指着秦横,怒声道:“你以为本帅不敢治你的罪?大错特错,今日就算陛下在此,本帅依然还是要治你的罪!高将军,把秦横等六人拉出去就地处决!”
高超知道以顾威的性子,肯定会治秦横等人的罪,不过他没料到顾威竟然直接要将他们处决。秦横毕竟是秦摄的侄子,秦摄儿子早夭,因此他对这个侄子格外宠爱。秦横如果死了,秦摄和昭王那边肯定是要生事的。
秦摄权势滔天,虽然不再任元帅之职,可在军队中的影响力还是有的。而昭王萧淙是备受宠爱的一个皇子,生母又是独宠六宫的丽贵妃。杀秦横可以,然而他背后牵连的关系却不得不让人忌惮。
高超附在秦摄耳边,低声道:“大帅,秦横若死了,秦摄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未等高超说完,顾威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高将军无需多言,本帅自有定夺!他日秦摄若是追究,尽管追究本帅头上好了。”
顾威本是仅仅因为这一次抢夺马肉之事,便处决秦横。他做出这个决定,是有很多因素积累在内的。
秦横也不是一次两次犯错,他是屡犯军纪。在最开始任中郎将时,秦横便以权谋私,大肆扣押士兵军饷。事情被顾威发现后,他一气之下便革了秦横的职。
秦横这个人实在是恶劣到了极点,他非但不思悔改,反而暗中鼓动原来依附在他手下的人,在军队中不断蓄意生事,什么打架斗殴、醉酒闹事,屡见不鲜。不久前,才刚被打了一百军棍。屁股还没好全,又开始抢夺分配给伤残士兵的马肉。
惯横的秦家子弟,一次又一次再挑战顾威的底线。漫天大雪导致计划被搁置,顾元帅心情本来就差,现在秦横又犯军纪,无疑是自己往伤口上撞,找死。
秦横缓缓站立起来,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掸了掸袖口上的灰尘,斜笑道:“顾威,你想杀我?你知道后果么?我叔叔会让你们顾家全家陪葬的。”
顾威一扫腿,狠狠踢了秦横一脚,这个蛮横之人不得不继续跪倒在地,他吃疼,龇了下牙,随即吼道:“顾威,你给我等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老子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王八蛋!”
顾威声音极其厚重,压得人快喘不过气,“押下去,斩!”
剩余五人彻底没了底气,万万没料到顾威这一次会这么决绝,跪在地上一直磕头求情,杀猪般的哭哭啼啼,“大帅饶命,都是秦公子指使我们的。大帅饶命啊……”
任凭他们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片刻后,几个士兵过来把秦横一行人全部押了下去,随意挥舞大刀,六颗人头落地。
……
顾云璟并不知道秦横死之事,更加不知道军队的困境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这日她正在喝药,陶策前来探望。
“你这身子可真脆弱,到现在还没养好。”他拎了一个鸟笼进来,里面关着的是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他吹着口哨不断逗鹦鹉开心。
“你怎么想起养鹦鹉了?不是马上就要出征么?”顾云璟诧异道。
“不是我养,是我特意买给你的。”陶策眉宇间有着小小的骄傲,“我百忙之中抽空去市场上挑的,挑了这么一只乖巧可爱聪明的鹦鹉。你调养之际,必定十分烦闷,这鸟送给你做做伴。”
陶策边逗鹦鹉,手里边拿着一块雕像在仔细观摩着,赞叹道:“哎呀,现在人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这雕刻出来的东西和实体竟然一模一样,连大小也几乎差不多。”
顾云璟凝眸道:“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陶策道:“是鹦鹉雕像啊,只要你买了鹦鹉,老板就会给你送一个雕像。真不错,那个雕刻模子挺好用。”
顾云璟脑海中突然闪着火化,她大声道:“我明白了。”
☆、可怕
陶策听了微微一怔,他看着十分激动的顾云璟, 诧异问道:“云璟, 你明白什么了?”
“库银。”顾云璟兴奋道, “我知道库银是怎么被盗的了。”
库银被盗非同小可, 毕竟涉及到国家钱财, 陶策对此事的关注度也一直很高。听了顾云璟的话后,他忙问道:“云璟, 你快说啊。”
“别急。”顾云璟整顿了下过于激动的心情,很快便让自己又平静下来, 缓缓道, “你去把顾忠叫过来,我待会再同你说。”
陶策出了房门, 小走几步,往拐弯处一瞅,正看见顾忠在同一位绝色美女聊天。
“哟哟, 我们顾忠什么时候也春心荡漾了。”陶策走了过去,待看清素秋的容貌后, 笑着调侃道, “你小子真不赖啊,什么都赶在哥哥面前。啧啧, 眼光真不错,这姑娘真够美。”
顾忠被陶策这么一说,很是不好意思挠着头,样子十分害羞。
“好了, 先别忙着谈情说爱,你们家驸马爷有事召唤你。”
顾忠一听,忠勇敬职的精神瞬间蹿了上来。撒腿就往顾云璟所处的房间中跑来,跑了小段路后,他忽然意识到还没和素秋姑娘告别,立刻又折了回来。
“素秋姑娘,世子爷叫我,我先去忙了,有空再来找你。”顾忠说完后,飞也似的跑了。
“真是个愣头小子。”陶策摇头道,同素秋姑娘简单寒暄几句后,也匆匆跟上顾忠的步伐。毕竟顾云璟已经勾起了他的好奇之心,他想弄明白库银究竟是怎么被盗的。
…………
“顾忠,你立刻去户部衙门走一趟。”顾云璟飞快交代道,“把户部尚书邓宽叫来。”
顾忠一听完,便即刻执行任务去了。
“云璟啊,你别卖关子了。倒是快说啊,心都被你勾得痒痒的。”
顾云璟缓缓拉上被子,坐直着身体,这才开启了精彩绝伦的表述。这时,萧慕雪也推门走了进来。鹦鹉一见倾国倾城的公主殿下,也看直了眼,叽叽喳喳道:“姐姐你好美……你好美……”
陶策将手指伸入笼中,往它头上弹打着,嫌弃道:“好色的家伙,你明明是只母的啊,怎么也看上公主殿下了?真是奇哉怪哉!”
公主驸马闻言,二人相望,彼此一笑。
“这只鹦鹉很是漂亮,陶策这是你买的?”萧慕雪在观赏着鹦鹉。
“公主殿下,这鹦鹉皮的很。”陶策笑道,“先别管它了,我们一起来听故事吧。云璟说,知道库银被盗的始终经过。”
萧慕雪忙把目光从鹦鹉身上抽出,迅速问道:“驸马,你查出凶手了么?”
这库银关系到朝廷的命脉,顾云璟知道萧慕雪很是挂念。她微笑道:“雪儿莫慌,听我慢慢说来。”
“说来也是陶策给我带来的启发。方才他说到雕刻模子,我顿时犹如醍醐灌顶,户部库银正是被盗贼用此种办法盗走的。”
二人皆是不解,这户部库银和雕刻模子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啊,如何能牵扯到一块?
萧慕雪问:“驸马,此言何意?”
陶策说话可没公主殿下这么文雅,“云璟啊,和你交流为何总这么费脑细胞呢?到底是你太聪明,还是我太笨啊,我完全没听懂啊。”
“你又不是笨这一回两回?”顾云璟打趣了下,这才把话题重新落在库银之事上。
“当日邓宽曾经说过,他是在下朝回复的路上,被一个老乞丐所撞,这才导致库银钥匙丢失。而他回府时,发现钥匙还是在身上的。这就说明,钥匙只丢失了一会。后来我琢磨了很久,也摸不清楚这其中门道。钥匙到底是怎么被偷的?现在终于明白了。”
陶策问道:“怎么被偷的?”
萧慕雪沉声道:“方才驸马已经说了。那老乞丐在撞向邓宽时,手上必然拿了雕刻模子,偷了邓宽的钥匙后,在雕刻模子上刻出了印。然后又在短时间内把钥匙还到了邓宽身上。”
偷梁换柱、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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