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驸马
余良这回慌了,他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皇帝还清醒的话,那么吕霖很有可能会是他手上有用的一个筹码,可是如今皇帝不在,拿吕霖威胁顾云璟根本就毫无作用。
他之前想挟持吕霖为自己留一手,无非是防徐广田会看出破绽。然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到,顾云璟会横插这一脚。
余良看了一眼周围黑压压的士兵,心中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堵着,他之前嚣张跋扈的气焰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脸上剩下的只有恐惧和惊慌。
顾云璟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了起来,眉宇间仿佛噙满着冰霜,毫不客气道:“束手就擒是你唯一的选择!我没有那么多耐心,我数十个数,如果你还没有投降的话,这些弓箭手就会把你射成筛子一样!”
庞战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尿都险些要滴落在裤子上了。而余良,再也不能如之前一般镇定,握匕首的手在剧烈颤抖着。他极力按压着心中的恐惧,让自己的大脑保持镇定,在用仅有的时间疯狂地想各种对策。
顾云璟千方百计查案,无非是想抓住凶手,把朝廷丢失的库银给找回来。
对,库银!余良原本黯然无光的瞳孔突然间有了光彩,就像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抓住了最后的一抹生机一样。
虽然库银不在他手上,但是他现在可以用库银为自己谋求一条活路。
瞬间,余良又有了敢和驸马叫板的底气:“顾云璟,我看你是不想要朝廷丢失的库银了吧!如果我死了,那笔银子的下落你永远不可能知道!我之前已经跟我的那帮兄弟约好了,如果两个时辰后,没有在狮子岭方向见到我,那我这百万银票就会化为灰烬。”
顾云璟闻言,目光微微一滞,余良这话确实戳到了他的心坎中。萧冠在位这些年挥霍无度,朝廷本没有多少积蓄,这两年战争不断,又大大虚耗了国库。江南水患严重,江左一带旱灾严重,朝廷必须要去赈灾解旱。
这次萧湛为了支援前线,已经从国库中拿出不少银两,朝廷所剩的银子真的不多了。虽然已经派了五万大军、押了三十万石粮草去支援边境军队,可是谁又能说得准,他们这一去就能凯旋而归呢。
万一出师不利,和西凉人的战争又得拖好几年,那么朝廷的国库又会被耗空。萧湛现在接手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所以顾云璟觉得每一分每一厘对朝廷来说,都是那么的珍贵。更何况是数百万两银票?
顾云璟垂眸,在静静思考着事情。她用力摩挲着手指,待心中有了主意之后,她摆摆首,示意兵将们不要轻举妄动。重新把目光投射在余良那张阴鸷狠厉的脸庞上。
“说吧,你要怎样肯把银票拿出来?”
余良见顾云璟着了他的道,心中不竟暗自窃喜一番。他沉声道:“很简单,按照我之前说的做!”
顾云璟多聪明的一个人啊,她知道余良这个东西根本就信不过。余良当初冒着必死的勇气去库房中偷库银,现在怎么可能轻易拿出来?不过是用银票之事,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罢了。
顾云璟偷偷往酒楼斜对面方向望了一眼,窗户挤出了一条缝,潜伏在这里已久的正是采月。她搭着弓箭,目不转睛地盯着余良,只可惜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角度,她头不断摆动着,试图在寻找最合适的射击点。
采月跟随顾云璟多年,两人间也培养出了一种默契。采月朝她比着一个手势,顾云璟便知该怎么做了。迅速移回目光,附在萧慕雪耳旁小心翼翼地说了一番话后,公主点点头,按自朝吕家钱庄走去。
驸马这才不紧不慢对余良说道:“就算让你逃,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这不需要你管!”余良恶狠狠道,“你只说答不答应!”
顾云璟凝眸,假装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我倒是真想杀了你,可谁让安王殿下交代过呢,一定要查到库银的下落,现在只能依了你。”
她吩咐手下士兵们退出五里,又给余良张罗了辆马车。
有了银票作为威胁驸马的筹码,余良本不需要吕霖这个没什么利用价值的老东西了。按照他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个性,当然不会放过吕霖,准备匕首直接抹在他的脖子上,等上了马车后就送吕霖上路。
一士兵将马车拉到二人跟前,余良慢慢挪动脚步,拖着吕霖走了过来。就在这时,采月找准了最佳射击位置。
顾云璟本来以为这次的凶手是余良一个人,所以之前便安排采月潜伏在钱庄对面的二楼上。哪里知道余良还有一个叫庞战的帮手。
采月就算再厉害百发百中,她也不可能做到一箭双雕。所以她让萧慕雪也暗中找一个射击点,专门射击庞战。
余良二人挪动脚步,刚准备上马车,却不料他们被两只来历不明的迅如闪电的利箭射中了。
因为余良知道百万银票的下落,所以顾云璟特地嘱咐采月,不要杀他性命,只用箭射伤他,然后把他活捉即可。
余良捂着胸前,手上的匕首滑落在地。这是个抓捕余良,解救吕霖的大好机会,可因为之前那些人马已经退到了五里外的地方,就算他们赶来也来不及,所以顾云璟只能自己出手。见此情景,忙飞奔上前,准备救出吕霖。
余良眼睛中闪过深深的杀意,虽然受了箭伤,但这伤不足以致死,他忍住了疼痛,拼劲力气,又从靴子中飞快掏出另一把锋利的匕首,朝顾云璟刺来。
顾云璟没有想到余良还有这么一手,因此他并没有防备,又加上一心只想救出吕霖,所以他的戒备之心消除了很多。
吕霖眼尖,站在他的角度来看,刚好能看到余良的小动作。
眼看余良的匕首要刺进顾云璟的后背中,吕霖忙用力把顾云璟推开,匕首不偏不倚,正插在他的胸膛上。
萧慕雪目睹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事件后,她恼怒异常,吕霖这个狗崽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谋害她的驸马爷?萧慕雪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么愤怒过,她又搭起了三支弓箭,箭不偏不倚刚好射在余良的心脏位置上。
一个为了出人头地、荣华富贵,不择手段的人,终于死了。
把箭射出去后,萧慕雪飞一般的跑到顾云璟跟前,询问情况。
顾云璟搀扶着吕霖,悲痛道:“国公爷,你先忍耐一下,我让人马上叫太医过来!”
她原以为因为吕仲之事,吕霖会非常痛恨她,却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国公爷竟然冒死替她挡了余良的这一刀。
霎那间,顾云璟心头百感交集,他终于明白吕霖为什么会受到萧冠的宠爱和尊重。不仅仅因为他是皇帝的老师,更因为他是一个懂得大义的人。
吕霖艰难地摆摆手,一个英俊儒雅的男人,在经历过这么多变端后,脸上再也没有那种意气风发,有的只是憔悴。刚才又替顾云锦挨了一刀,他憔悴的脸上失去了血色。
气若游丝道:“驸马爷……不……不用了,我有……重要的话……想对你说。”
“国公爷您请讲。”
☆、死亡
吕霖动了一下喉结,他艰难又断断续续地说着, 看这样子仿佛随时会断气一样。
“驸马……库银……库银……在……”吕琳不仅腹部受伤, 这时余良给他事先服下的毒正好发作。两种因素结合在一起, 他已经痛苦得说不出话来了, 只剩一张嘴巴微微张开着。
顾云璟忙给他后背顺了顺气, 然而没什么效果。早知道今天出门就该把师父上官澜带过来,看这情况, 吕霖就快要不行了,现在就算快马加鞭去侯府, 把上官澜找来也是不切实际的。只能听吕霖断断续续地吐出字眼来。
吕霖的喉结在不断地滚动着,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目如死鱼一般毫无生机。顾云璟能感觉到他的手越发地冰凉了, 轻唤一声:“国公爷。”
“库银…在……”吕霖眼睛瞪得死大,嘴巴也张得很开,看得出来, 他很想继续把憋在心中的话说出来。
只可惜这个愿望无法实现。
“噗”一声,他吐了几口黑血出来, 血溅在顾云璟月白色的衣衫上, 分外刺眼。萧慕雪替她擦拭着血迹,看着绣帕上黑沉沉的印记, 她沉声道:“国公爷,这是中了毒所致。想必余良早留了一手,之前就给国公爷下毒了。”
萧慕雪之所以会说出这番话,是因为她知道顾云璟天生的善良秉性。如果不知道余良下毒之事, 驸马一定会把吕霖之死责怪到自己身上来。
吕霖还在瞪着眼,手臂却已经下垂了,最后停止了心跳,与世长辞。
他死不瞑目!是啊,如何能瞑目呢?还没有看到皇帝陛下醒来,还没有把关于曲妃卿盗走库银的事如实告诉顾云璟。
吕霖不甘,不甘啊!当然,他临死前的内心想法旁人无法窥探。顾云璟伸出手去帮吕霖合上眼睛,她心情有些沉重,也有些悲伤。
她从来没有想过,当代大儒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离开人世。没有人为他送别,没有儿子为他哭泣,他就这样静静地死在街头。
对于生前风光无限的吕霖来说,他的谢幕是很凄惨的。
萧慕雪拍着她的肩膀,“你别太过自责了,吕霖之死并不在你。只能怪他自己眼力不好,收了余良这个丧心病狂的仆人。”
被公主这么一拍,顾云璟神色万分激动,她站起身来大声道:“糟糕,余良竟然会对国公爷下手,说明吕府的那些人也逃不过这一劫,顾忠,你赶快回去通知师父,让他迅速去吕府一趟,带好医药箱!”
她又回头飞快对采月说道:“顾忠去侯府,来回还要一段时间。这样吧,你懂医术,你现在赶快去吕府一趟!”
采月接了命令后,双足跃在马背上,用力一夹马鞍,马儿疾驰飞快往侯府而去。
顾云璟命人收殓了吕霖的尸体,自己则带着士兵们骑上马,也往吕府齐涌而来。
等他们到了吕府,才发现一切已经晚了。偌大宏伟的国公府此刻变得无比萧条和落寞,青砖黛瓦上透露着渗人的血腥气。里面的人皆中毒而亡,无一幸免。
顾云璟看着这些横七竖八、脸色发黑的尸体,不由得长叹。她越过下人们的尸体,径直走向那一位衣衫精致的妇人的尸体面前。
这是吕霖的夫人。他在都城时常听别人说,吕夫人是何等何等的绝色,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只要往街上那么一站,她的风头一定会盖过很多二八少女。
她也曾听说过吕霖和夫人伉俪情深,佳话流芳。
谁能想到这夫妻二人如今都落入如此凄惨的下场。
顾云璟揉眉,这到底是命运无常还是天道弄人?她唏嘘几番过后,又开始着手考虑新的问题。
她想到了还囚禁在天牢中的吕仲。算算日子,今天午时三刻,便是他的斩首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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