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驸马
顾云璟耐心为皇后介绍着:“母后,这是采月,她在我身边伺候多年了。这次公主受伤,也多亏她在照顾。”
皇后点了点头,问道:“你端水来,可是准备为公主清洗?”
“公主被毒剑所伤,为防止伤口感染,需要每天清洗受伤之处。”
其实听完采月的回答,皇后一度陷入深深的纳闷之中。她原本以为替公主换洗的事,是驸马做的。
公主肯为救驸马而受伤,驸马又宵衣旰食守在一旁照顾着,足见两人感情之深。没理由,驸马爷不替公主清洗伤口啊。
皇后问:“这清洗伤口之事一直是你做的么?”
采月到底是极为聪慧的女子,似乎看出了皇后的纳闷。她说道:“奴婢虽是个下人,不过和世子情同亲人。世子觉得自己男子,怕照顾不好公主,因此才让奴婢帮衬着。也确实,清洗伤口之事需要小心谨慎,奴婢学过医,在医疗护理方面懂得比较多。”
“很好。”皇后看上去很中意采月,“那你就先替公主清洗伤口吧。”
赵氏刚退出几步,突然间又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又迅速走到萧慕雪身旁。小心翼翼摘下手上一串晶莹剔透的佛珠,欲将其戴在萧慕雪的手腕上。
她轻声道:“雪儿,母后这趟去寺庙求了串平安佛珠。这珠子是大师开过光的,能够辟邪保平安。母后现在把它赠送给你,希望保佑我的雪儿早日逢凶化吉。”
顾云璟倒是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倒是采月突然间神色很是慌张,她想阻止皇后娘娘的举动,可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皇后撩开萧慕雪袖口的那一刹那,她既惊讶又震撼地望着,那如血般鲜红明艳的一点。这正是证明女子尚是处子之身的守宫砂!
皇后看了看六公主,又用微妙的眼神望着驸马爷,眼神在二人身上不断转换着。
一个女子成婚后,若她还是完璧之身,那就只能说明一点,她和丈夫的生活并不和谐。
☆、解毒
皇后记得,最开始时顾云璟是拒绝这门婚事的。因此她下意识以为, 公主还保持着完璧之身, 是因为驸马故意冷着她的缘故。
这个想法在皇后脑中只闪烁了一小会, 她摇摇头后, 很快又否定了。皇后虽不知公主驸马间平日相处的具体细节, 然而能从驸马身上看出,她是真的喜欢公主。驸马流露出的对公主的爱慕之情, 是无论怎样都掩盖不了的。
既然如此,这夫妻二人还没行周公之礼,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驸马爷怕是在那方面不行。
顾云璟身子虚弱, 皇后越想越觉得,这个解释最为合理。
身为一个新婚燕尔的女人, 没能享受到丈夫的温存,该是多么可悲的事。皇后特别心疼宝贝女儿的遭遇,早知如此, 还不如挑个身体健壮的王孙公子做驸马。
只可惜事实既定,再怎么伤感也是无用的, 看来以后只能让太医为驸马治“不.举”之症了。
皇后念顾云璟是个男子, 当面问驸马这种事,定然会让驸马觉得有失尊严, 干脆选择闭口不提。最好的计策,就是等公主伤势痊愈了,母女间再讨论该如何治疗驸马的隐疾吧。
赵氏把佛珠戴在公主手腕上,嗟叹数声后, 这才怅然离去。
顾云璟不知所以然,她还以为皇后是在为公主的伤势而感叹。驸马爷不明情况,可是采月很明白。
“世子,皇后娘娘怕是看出一些端倪了。”采月关好房门后,小声道。
“端倪?”顾云璟问道,“此言何意?”
“世子没看过公主殿下的手腕,自然是有所不知。”采月走到床榻边,掀了萧慕雪的袖口,指着红若鲜血的一点,说道,“这就是公主的守宫砂。”
顾云璟何等聪慧之人,采月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断然没有参透不出的道理。她目光锁在小红点上,喃喃道:“守宫砂,证明女子完璧之身的守宫砂。”
采月担忧道:“皇后娘娘应该是有所怀疑了,我担心世子以后会面临更多凶险的问题。”
顾云璟当然知道采月的话很有道理,从娶萧慕雪的那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可能会面临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的境地。
虽然她和公主签订了契约,可成婚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更是两家人的事。她能隐瞒住萧慕雪,未必能隐瞒住皇后的火眼金睛。
按照原先计划,顾云璟本不需要对此过多担心。因为她心中早已想好一套又一套的说辞来应付。让她始料未及的是,皇后娘娘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看到了公主还留存的守宫砂。
在这个鲜明的证据前,那些想好的说辞显得很是单薄无力。顾云璟谋略无双,她从来不是个被局势牵着走的人,事情走到这个地步上,她自然会想别的计谋来应对。
少年微垂眉头,双手交缠,各手指间在轻轻摩挲着。思考几番后,她眉头略渐舒展,说道:“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皇后他日若是盘问起,我就以身体虚弱、不便行周公之礼的借口搪塞她。”
“这倒是个办法。”采月轻声道。
顾云璟道:“那些都是以后的问题,目前当务之急,是让公主殿下快点好起来,采月你先给她清洗伤口吧。”
驸马爷开房门后,缓缓走了出去,一个孤独落寞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占据了采月眼眶中的所有视线。
…………
十日后的清晨,天蒙蒙亮,声碎的马蹄声打破了侯府门前的宁静。
“开门,开门!”宇文彦“砰砰”地捶着侯府的朱红大门。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侯府?”顾忠边打着哈欠,边问道。
宇文彦怒道:“滚开,少耽误本君的时间!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南楚国君宇文彦!”
顾忠听世子说过,宇文彦远赴西凉是为
了采雪灵草救公主的命,世子心心念念盼望着南楚国君的到来。顾忠一听到宇文彦的名字后,早起昏沉的神智一下子变得格外清醒,用力揉着惺忪的睡眼。
顾忠无比热忱道:“原来是南楚国君,快快里面请,我这就去通报世子。”
宇文彦反驳道:“浪费时间做什么?直接带我去见驸马啊。”
“世子爷,世子爷,南楚国君来了。”顾忠站在顾云璟房门口,大声喊道。
顾云璟这些天睡得很晚,心事重重、辗转反侧,一般都是夜里三更时分才睡下,此刻的驸马正处在熟睡状态中。她一听宇文彦到来的消息后,竖地从床上坐起,飞快地穿戴着,眨眼的功夫便出现在了房门口。
她眼前站着的不单单是顾忠,还有宇文彦。
“南楚国君你总算回来了。”顾云璟极其欣喜,连声音都显得有些颤抖,“公主殿下这回是真的有救了。国君你稍等,我马上去叫师父。”
顾云璟向来注重礼仪,对举止投足很是讲究。然而此时的她已经高兴得失了分寸,几乎是连跑带奔来到上官澜房门口。
“师父师父,宇文彦带回了雪灵草,你快起来救公主啊。师父师父,别贪睡了。”
上官澜有爱睡懒觉的习惯,他被吵醒后,神色有些不悦,眉头都皱成了一字状,问着徒弟:“一大清早的,打扰师父的美梦做什么?为师刚梦到和你师娘卿卿我我呢。”
“哎呀,师父你就别老不正经了,等回忘忧谷您有大把的时间陪师娘,现在赶紧去救公主吧。宇文彦已经带回雪灵草,万事俱备只欠您这阵珍贵的东风了。”
听到雪灵草后,上官澜的怒火似乎消散了不少,他说道:“没想到这宇文小子挺能耐的,果真顺利拿到了雪灵草。”
不等上官澜说完,顾云璟便拉着他的手,一骨碌朝萧慕雪的房间跑去。
“你跑这么快干什么?你师父我刚醒,还没缓过神来呢。”上官澜纳闷道,“我就好奇了,你这小破身子骨,平时多走几步都要气喘吁吁,这会怎么如此能跑?”
“此一时彼一时,公主殿下还在等着您老去救呢。早一分钟救她,便能让她少受一分痛苦。”
“能让你大失的也只有公主了。”上官澜给顾云璟递送了一连串的白眼,“从没见你这么紧张过为师。”
“师父您别乱说啊。”顾云璟边擦着额头的汗水,边调侃道,“那会在窗外,偷看你被师娘罚跪搓衣板时,我紧张得手心出汗呢。”
听徒弟提起糗事,上官澜尴尬道:“胡说,从来都是只有我把你师娘治得服服帖帖的。”
师徒二人好不欢乐,几乎一路调侃着来到萧慕雪的房间中。
宇文彦早已等候多时,见到顾云璟师徒后,焦急说道:“你们可总算才来,急死本君了。”
“雪灵草呢?”上官澜问道。
“在我怀里。”宇文彦极为小心地从怀中掏出一株洁白无瑕的药草,缓缓递到上官澜面前,如同捧着个稀罕宝贝般。
上官澜接过后,在鼻中来回嗅了好一会后,笑道:“没错,果然是雪灵草。”
顾云璟催促道:“师父,赶快用此药救公主吧。”
“好好好,为师知道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宝贝公主。”
上官澜迅速吩咐下人,让他们准备好相关药材。待一切安排好后,才开始着手救人之事。
“你们先出去等着吧,站在这里只会干扰我救人。”
“好。”顾云璟知道不该打扰师父救人,于是便欣然答应道。
上官澜说完,把雪灵草的叶子剪了下来,捣鼓成粉末后,和温水冲在一起。接下来把原先配制好的药粉,一起倒入水中,同雪灵草粉末间相互搅拌。几种药粉成功融合后,是为解药。
看到这一碗透明色的液体时,上官澜第一次有如释重负之感,长长松着口气,欣慰一笑。他缓缓打开房门,对在外面焦急等待的顾云璟等人,说道:“解药已经配制好,就在桌上,你们端去喂公主吧。服药半个时辰后,她便能清醒过来。”
“可累煞老夫了。”他拧了拧衣服上的汗水,“老夫出了大力,现在要赶回去洗澡补眠,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顾云璟和宇文彦懒得听他后面几句废话,二人迅速冲进了房间。宇文彦跑得比顾云璟快,他第一时间便碰到了桌上的解药。本想端来喂萧慕雪的,想了想还是作罢,毕竟顾云璟才是驸马,是公主严格意义上的丈夫。他和驸马争这种事情,怕是师出无名的。
反正公主殿下也不待见自己,她醒来时第一个想见的人应该是驸马。想到这里,宇文彦很识趣地退到了房门外。
顾云璟一心想着萧慕雪,也无暇顾及宇文彦的神情和感受。小心端着药,一勺勺喂入公主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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