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驸马
“走吧。”顾云璟调侃道,“你反正从小到大都野惯了,也不在乎这一次。公主殿下的饭菜都准备好了,特地为你接风洗尘。陶伯伯今天奉皇命协助户部尚书办理一些重要的事情,暂时还抽不出身去揪你耳朵。”
“我之前和他说好了,先把你接到我家去。我们有好些日子没聚了,今天趁这个机会刚好叙叙旧。陶伯伯忙完事后,也会来和我们一起乐呵乐呵。”
“原来如此。”陶策之前还纳闷,今天出狱,怎么没看到自家父亲来接他呢?
很快,二人来到镇远侯府。陶策出狱归来,萧慕雪让人备了一桌的好菜,特地给他接风洗尘。
陶策见了萧慕雪,恭敬道:“陶策参见公主殿下。”他可以不给顾云璟行礼,可绝对不敢对萧慕雪疏忽了这礼仪。
萧慕雪道:“都是自己人,不用多礼。菜都快凉了,快入座吧。”
冰山的公主殿下竟然说出这么通人情的话,这,这还是原来的萧慕雪么?
陶策抬眸,定睛看了看萧慕雪,只见对方的眼角上噙着笑意,很亲切很温和。虽然这笑意很浅,但是却十分珍贵。陶策不断翻阅着记忆,从前他在萧慕雪身上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笑意。
突然间,他觉得眼前的公主殿下和昔日的公主殿下,真可以说是判若两人。嫁给顾云璟后,萧慕雪还真是改变了不少。
“既然公主殿下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鸟了规矩。死板的规矩,有时候真烦人。”陶策嘿嘿一笑,一深一浅地吸着鼻子,嗅着桌上时不时飘来的香味,“真香啊,馋死我了。”
他忙拿起筷子,挑了块最肥美的牛肉往嘴里送。大概是因为太饥饿,陶策抖动筷子,一连往嘴里塞着牛肉。眨眼的功夫,装牛肉的盘子已经见底。
陶策挠着后脑勺,嘿嘿道:“实在不好意思,我都吃光了,一时没管住嘴。”
公主驸马异口同声道:“没事,吃吧,这些美味佳肴都是为你准备的。”
陶策又恢复满满的斗志,大快朵颐地吃着。看着他不太雅观的吃相,公主驸马相视一笑。
酒过三巡,菜已过半。天色微暗时,陶慎才来赴宴。
“爹,你怎么来得这么晚?你再晚来一步,这里的菜可就要被我吃光了。”陶策边吃边道。
陶慎微微皱眉,“当着公主驸马的面,你也不知道收敛些。真是越大越没规矩。”
“陶伯伯,没事的。”顾云璟笑道,“陶策就这个样子。”
陶慎入座后,侯府的下人忙给他倒上了一大杯酒。今天最心爱的儿子死里逃生出狱了,陶慎心情格外好,他举起杯子朝公主驸马敬酒,感激道:“这次多亏了公主和驸马,不然陶策只能背黑锅到底了。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顾云璟忙站起身,朝陶慎回敬着酒,她道:“陶伯伯您太客气了,陶策是我好朋友,他又是为了我才入狱的,于情于理,我都该帮他,不必言谢。”
陶慎缓缓坐下后,将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一连喝了几坛,隐隐有些醉意。他重叹一声,借着酒意对儿子说道:“陶策啊,你也老大不小。是时候考虑人生大事了。”
陶慎非常想抱孙子,他巴不得儿子现在就娶亲,造个小人出来。
陶策闷哼着,似乎不太想搭理父亲的话题,他咳嗽几声道:“父亲啊,您就别操心我的事了,我自己有主张。”
“胡闹,你有什么主张?”陶慎道,“等你有主张,黄花菜都凉了。今年不管怎么着,都得娶亲。爹帮你物色了一个姑娘,挺不错的,就看你中不中意了。”
陶策吓了一大跳,张大嘴巴,牛肉从嘴中溜了出来。
“父亲……您别瞎操心了。”陶策平时虽然爱和漂亮女孩子打交道,可他现在完全不想成亲啊。他一心想的是,如何去驰骋沙场,驱逐敌人。
陶慎依旧不依不饶说着,陶策脸上挂着一副求死的表情,他非常无奈,向顾云璟投来一连串的求助目光。
顾云璟摊摊手,一副我也无解的样子。陶策又向萧慕雪求助,公主殿下则一直在抿嘴轻笑。
陶慎毕竟喝了很多酒,渐渐说话都有些大舌头,“儿啊…… 你,你一定要早点娶亲啊。昨晚……我梦到你娘了,她说,走得不瞑目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没能看到你娶妻生子……”
“你成婚了,爹就去把这好消息告诉你娘,这样她在那一个地方也能过得开心。”
陶策身体明显一愣,他再也不责怪自家父亲多事了。想起死去的娘,陶策心里有点哀伤。
顾云璟理解陶策的心情,她道:“陶伯伯喝醉了,先把他送到客房中休息吧。”
陶策黯然点着头,将陶慎扶去厢房中。陶慎依旧在断断续续说着:“策儿……”
你要……早点成家立业,才能告慰……告慰你娘的在天之灵。”
将陶慎安顿好后,陶策也没有心情再继续大吃大喝。顾云璟妻妻俩也吃不下去,洗尘宴也就这么结束了。
月色拂庭前,清辉玉臂寒。凉风习习,陶策站在侯府庭院前,呆呆仰望着悬挂天上的月亮。
萧慕雪知道顾云璟有很多话要单独和陶策说,因此她很识趣地回房歇息了。
顾云璟走到陶策身旁,目光同样锁在天边的月光上。
“今晚月色不错,很久没有好好欣赏月光了。”
陶策神色略凝重,许久后才吐出话来:“我想我娘了,小时候她经常抱着我和我讲故事,就在这月光底下。”
顾云璟沉吟道:“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很多人和事都会逝去,月光则是永恒的。”
陶策听罢,笑了笑,“每次和你聊天,你总是会蹦出一些诗词,有时候真的很难懂诗词的意思。以后说话,能不能直接明了点啊。”
听完陶策欢脱的话语,顾云璟亦笑道:“不可以,那样显得我太没水平了。你若是听不懂,就回去多读些书。”
“有时候挺羡慕你的,阅书无数,才华横溢,随便动动脑子就是一个精妙无比的计谋。我不行,我一看书就想睡觉。”陶策脸上涌现出无尽的向往之情,“我从小到大的梦想,便是成为一个赫赫威名的武将。”
“所以,我特别特别崇拜顾伯伯。”陶策指了指心头处,“在我心中,顾伯伯犹如神明般的存在。”
顾云璟道:“我当然知道,我也很崇拜我父亲。”
“顾伯伯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因为崇拜,所以我立志要追随他,和他一起上阵杀敌,保家卫国。”陶策话语很是激动,“云璟,你知道么?在死牢中,促使我活下去的因素就是这个。”
陶策话语轻顿:“可是刚才听了我爹的话后,我内心很矛盾很复杂。我爹最大的愿望是看到我娶亲生子,继承他爵位,安安逸逸过一生。我娘的心愿也是如此。”
“可战场凶险,一旦去打战,谁能保证平安归来呢?说句不好听的,我如果战死,我爹一定会痛不欲生。”
顾云璟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醒悟
陶策并没有正面回答顾云璟的对话,他笑着反问道:“云璟, 你觉得人活在世上, 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一般人来回答, 答案无非是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之类的。可这些旁人一生苦苦追求的东西在顾云璟看来, 皆是过眼云烟。顾云璟想了想, 回答道:“是本心。”
“对,是本心!”陶策的神色有着罕见的凝重, “大丈夫活着一世,如果连自己的原则和坚定都没有, 那还不如死了好。”
“我和你一样是独苗子, 身上肩负着传宗接代的任务,好好承袭爵位, 娶亲生子,确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陶策话锋一转,目光似铁般的坚定, “可如今边关狼烟四起,国家尚且不得安宁, 为人臣子不应该只想, 偏安一隅地享受个人生活。这个时候,是我们为国出力的时候了。”
“我知道我爹想让我成亲, 我理解他的心情。”陶策淡淡一笑,言语间有着轻轻的无奈,“可我一旦成亲,势必会被儿女情长所累, 如何还能心无顾虑上阵杀敌?再说句难听的话,刀剑无眼,万一我挂了,那女孩家岂不是要守寡了么?所以,现在还是不娶为好。”
说实话,顾云璟以前一直以为陶策不想成亲的原因,是他还没浪够。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陶策的原因是那么的让人肃然起敬。顾云璟望着陶策,她仿佛看到了日后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
“我平时不怎么爱读书的,不过我很深深记住了一句诗词。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陶策生性随意,平时不拘小节。可在大局上、在个人原则上,他从来不含糊。顾云璟站在一旁,静静听着陶策的话语。
暖风早已经吹熏许多人的斗志,如今的萧国盛行的是奢靡安逸之风。大大小小的朝臣们或醉心权利斗争,或贪图个人享受。
边关的战火只要还没烧到萧国的都城来,谁会惦记着前方战事,谁又会关心浴血奋战的那些士兵们?像陶策这样愿意奔赴战场、为国效力的贵族子弟,实在是少之又少。
陶策虽也是世子,可在还没有继承侯爵之位前,他并没有正经官职,在很多人眼里,他就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
然而他刚才的那番话,让人听了振聋发聩,热血沸腾!他比起那些尸位素餐之辈好太多太多了。
顾云璟钦佩道:“我相信日后你一定会成为叱咤风云的将军。”
陶策嘿嘿道:“是么?我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
“看顾伯伯逼你成亲的着急样子,你方才这些话并没有和他说过吧。”顾云璟叹道,“顾伯伯是深明大义的人,你若是和他好好交流,他未必不会同意。”
“我平时不怎么和我爹谈心的,总觉得我和他思想太不一样,说不到一块上去。”陶策道,“其实,我之前有想过不告而别的,可总觉得那样太伤我爹的心了。”
“云璟,你说的有道理,看来这次是要好好和我爹谈谈了。”
…………
同一时间,不同地点。皇甫云师徒正在为吕仲定罪之事忧虑不已。按照原先制定的计划,给吕仲找个替死鬼,那么所有所有的一切将会恢复平静。
然而谁也没料到,半路上居然杀出了一本账簿。吕仲被定死罪,彻底把皇甫云师徒目前的计划打乱了。
皇甫云动了动阴鸷的目光,“吕仲之事不在我们意料范围之内。现在的吕霖没有软肋,他应该是不会再和我们友好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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