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相依(gl)
老妪烧了热水,泡出一碗粗粝的米糊,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薛挽香道了谢,接过来勺着用了一勺,又放在一旁,摸过苏哲腰间的荷包找银子,才想起来包袱和行礼全都在船上被劫走了,幸而苏哲的荷包里还有些零散的银子。
老妪推着她的手坚持不收,薛挽香将银子往她手里塞,她拍拍她手背,无牙的嘴巴嗫嚅道:“留着给这孩子治病吧。”目光转到苏哲身上,声音顿了顿,再开口时带了愁苦的哭腔:“我儿子,走了二十来年了,也是这般大的时候,一场风寒,足足烧了三日,眼睛都烧红了,第四日上头,人说没就没了……”
薛挽香听得背脊发凉,她捏着手里的碎银子,声音止不住的发抖:“老人家,这村子里哪里有大夫?我……”
老妪摇摇头,“我们村子太小了,没有大夫。”
薛挽香一惊站了起来。
老妪安慰道:“邻村有的,你别急。明天一早我教你去。”
“我现在就去。”薛挽香急道:“劳烦您帮我照顾一下,我……我尽快赶回来。”
老妪道:“现在太晚,你一个年轻女人家,路不识路人不识人,怎么走得到呢?何况就是你去了,大夫也必定不肯来的。你听话,用了这碗饭食,虽然粗糙些,可你吃了明天才有力气走路。”她说着拍拍她手背,又望了苏哲一眼,转身出去了。
薛挽香愣愣的抱着老妪塞给她的瓷碗,低头看到一地细碎的月光,夜色已深了。
老妪在厨房烧了一桶热水,薛挽香提过来,先给苏哲擦干净了肩膀和腰上的伤口周围,再擦了手脸,最后,才用余下的热水打理自己。
将一双脚泡进水盆子里时,她疼得暗暗咬牙,仔细一看,才察觉脚上不知何时已起了一溜水泡,红红肿肿,侵着热水,疼痛而麻痒。
床榻上苏哲轻轻哼了一声,薛挽香扭头就着月光看,苏哲又安静了。她不再耽搁,踩了踩水,收拾好水盆子,回到房里解开外衫,钻进了被褥里。
这一日过得悬心吊胆,她实在是累狠了,头一沾着枕头,立即睡沉了过去。
次日一早是被屋外的鸡鸣唤醒的,薛挽香迷糊的睁开眼,摁着额头蹙起秀眉。看了看颓败的四壁,还未完全反应过来这是何处,忽然察觉身边不对劲。
她立即翻过身看苏哲,半高的窗户映入青蟹壳的光,晨光初熹,屋里勉强能视物了,苏哲紧闭的双眼毫无睁开的迹象,只是她的俊秀的脸蛋泛出不寻常的红色。薛挽香心下一惊,掌心覆上她的额头,果不其然已烧得烫手。
“阿哲。。。”她低低的唤她,一瞬间溢出哭腔。
邻村离得并不远,薛挽香顾不上用早饭,向老妪问明了去路急急的出了门。老妪在灶台上拿了半个冷面饼,颤颤的追出来,薛挽香早已去得远了。
大夫是个年过不惑的短须男子,常在附近几个村落行医,薛挽香到了村子里一问便找到了。好在她去的确实很早,大夫还未出门,听她说了苏哲的情况,背着个药箱就随她往小渔村赶。
路上薛挽香含蓄的提了几句,自己和表姐结伴出门,沿途多歹人,表姐扮做了男子,还望大夫不要道破。大夫点点头,也不多问,薛挽香心下感激,领着大夫一路急赶慢赶。
回到破败的小屋时,老妪正坐在床榻边,昏花着老眼,手里擎着薛挽香昨日用过的瓷碗,拿筷箸沾着水一点一点喂到苏哲的嘴里。
“老人家……”薛挽香鼻尖一酸,捂住了嘴。
老妪转过头来,认出她身旁的是大夫,赶忙起身让了位,“快,快,快给这孩子看看。她烧得厉害。”
大夫从肩头取下药箱,眼睛巡了一圈,屋子里连张桌子都没有,他只得将药箱放置在床尾,探身上前,用手掌试了试苏哲额上的温度。
炙手如沸!!!
薛挽香看到大夫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她抿着唇吸吸鼻子,尽量不要哭出声。
大夫从药箱中取出脉枕,垫到苏哲的手腕下,诊了一回脉,再掀开被褥看了看她肩膀和腰上的伤。
伤口不再是昨日那般青白,血已经止住了,大夫取出个瓷瓶子,倒出些黄色的药沫,洒在苏哲的伤口上。
末了,他叹了一口气,看看驻门而立的老妪,再看看神色惶然又满目期盼的薛挽香。
“一会儿你们在这屋里加个火盆,窗屉子合上些,但也不要合实咯。有被子就再加一床,屋子里要尽量保暖。”大夫说着拎过药箱往外走,堂屋里总算有了张桌子,他坐下来,取了笔墨提笔边写边说:“我开个方子,你是自己去抓药还是跟我回去取药?罢了,你跟我去取药吧,这村子里也没个药铺子。”
薛挽香点点头,拜托老人家帮忙起个火盆,自己袖了银子,跟着大夫往邻村去了。
医者仁心,这大夫做赤脚医生也有十来个年头,回到自己的小屋包好了药,他斟酌着道:“姑娘,恕我直言,你表姐的病实在是很严重了。原本这刀伤只是外伤,及时包扎用上金疮药,总不至于要命,只是她在冰河冷水里泡了这许久,耽搁了疗伤,引起这发烧就不是寻常医药可治的,我直说了吧,她这情形,只能看她自己了。这药你拿回去,一日三次,三碗水煎到一碗水,喂她服下,明日若是热度能退下去,这伤也就不碍事了,若是退不下去……”
“不会退不下去的。”薛挽香咬着唇,眼里含了一抹泪,声线哀婉而坚决,“谢谢大夫。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她放下银子,低着头,走了出去。
大夫摇摇头,收下银子,复又叹息。
浮光如跃金,静影照沉壁。
又一个夜晚,如期而至。薛挽香守在苏哲身旁,时不时探手摸她额头,祈求着奇迹的出现。
屋子里烧着琰琰的炭火,破败的被子又加了一层,老妪将被子抱过来时薛挽香待要推辞的,老妪只是摆手,指指身上,表示多穿两件衣裳就是了。只是薛挽香知道,她已没有其它冬衣可穿。
世事皆两难。她揉了揉眼睛,不想让眼泪落下来,可还是忍不住,抱着老妪嚎啕大哭,老妪拍拍她的背,苍老的声音语气安慰:“傻孩子,我就当你们是我亲儿子亲儿媳妇呢,哪有做娘的不疼孩子的呢。快去给她盖上。”
薛挽香乖乖听话,把残破的冬被盖到了苏哲身上。浅白的月光下她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用脸颊碰触她的额头,这一夜,她的温度依然烁得她心疼。
“阿哲。阿哲。。”她哭道:“你退烧啊。快快好起来。阿哲,我求你了。”
冬风呼啸,沥沥而过,顷刻间化做大雨,敲打在屋檐上,像一支一支的冰凌,直直落进薛挽香的心里,击得她泫然欲泣。
她想起大夫言语未尽的话,想起昨夜里老妪哭着说儿子离去的样子,心神晃了又晃,如同火盆子里摇摆不定的微蓝。
“阿哲。我们一起好起来,好不好。”薛挽香抚过苏哲发烫的脸颊,起身关严了窗户,关严了房门,慢慢走到床榻边,眸光温柔,解开了身上层层的衣衫。
第0章震荡
暗昧的夜色里,薛挽香托着苏哲的肩膀,替她也褪去了衣衫,破旧的冬被下她的身子温软滚烫,抱在怀里感觉得到异乎寻常的炙热非凡。
虽然夜色凄迷到看不见对方,薛挽香的脸蛋还是慢慢的红透了。她微微咬着发颤的唇,将身子缩进被褥中,手臂绕过苏哲的劲脖环住肩膀,紧紧的抱入怀里。
窗外雨霖铃,滴滴答答的冬雨渐成滂沱之势,纷纷碎裂在屋檐。一阵冷风从隙缝处灌进来,薛挽香瑟缩着肩膀,蜷紧被褥,两个人,便完完全全的贴合在一起了。
苏哲身形修长,长年习武的人,身材窈窕却有力,薛挽香的手抚过她发烫的背脊,环绕回来碰到她包扎好的伤口处,她的手一顿,小心比避开伤口,轻轻的抚摸她的手臂。她的呼吸滚烫,落在她的锁骨上,说不出的暧昧缠绵。这个人,为了自己,那样奋不顾身,连命都可以不要的。
“傻瓜。”薛挽香鼻尖酸酸的,心里却不知为何冒出一丝甜味儿。
人说士为知己者死,她和苏哲跌跌宕宕这小半年,经历了一出接一出的事,从未放弃过彼此,算不算知己了呢。
算吧。所以自己会为她心疼,为她心伤,为她,也愿意舍弃自己的命。
“快快好起来吧。我等你好起来。我们回临淮城,我要给你买好多好多好吃的,让你天天都开心。”薛挽香的脸颊贴着苏哲的额头,呼吸渐沉,明日醒来,若是能看到你明媚的笑,那该有多好。
苏哲是在一片晨光中醒过来的,她出了一身汗,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屋子的门窗闭合,光线幽暗,她眨了眨眼,手上触到什么极其温软的事物,像一抹暖玉落在掌心。
她不由得捏了捏。
“唔……”薛挽香被她捏醒了,半挣着眼,还没完全醒神,就感觉到有人按住了她胸前的软玉清香,还收拢手心捂住她揉了一把。“啊啊啊啊啊!!!!!!!!”一声惊慌羞怯的尖叫冲破破旧的小屋,薛挽香抬起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啪!”
苏哲被扇得懵住了。
薛挽香喘着气,心跳得飞快,再一想,呀,这是苏哲!!
“你……?!你醒了??阿哲!!”她高兴得又笑又叫,晨光从窗屉子的隙缝里透进来,照得昏暗的屋舍亮起一束一束的光,她们俩不知何时已换了拥抱的位置,她缩在苏哲的怀里嘟着嘴抬头,薄唇一张一合就能碰到她的下巴。
“挽香。”苏哲的声音糯糯的。
薛挽香高兴极了,噌的一下坐起来,探手摸她额头。
烧退了!!!
苏哲的眼睛适应了小屋里的光线,渐渐看得清东西了。她就这样呆呆的看着薛挽香坐起身拥在被褥里,冬被顺着她的动作滑下来,路过光/裸的背脊,一直滑到腰腹上。
一双圆润的白雪红梅露了出来,逆着光,如高山侧影,依然绚丽夺目,直击着苏哲的三魂七魄,几乎让她震荡到魂不守舍。
“挽香……”她喃喃的,如叹息。
“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你等等,吃了早饭我给你煎药。”薛挽香说着俯身摸她脸颊。
呃……俯身……更更更……
苏哲鼻子一烫,有什么火辣辣的东西涌了出来。
“啊啊啊!你怎么流鼻血了??”薛挽香惊呼,手忙脚乱的摁她。
苏哲自己也吓到了,见她扑过来只得一手扶住她手臂,另一只手随手一按……窘……又按到人家胸上了。
血流得更快,薛挽香眼里含了泪,只当她指不定是什么重伤迸发,急得都顾不上自己被轻薄了,却听苏哲含糊的道:“太……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