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相依(gl)
薛挽香一愣,问道:“什么太大了?”
苏哲讪讪的收回手,好软好软啊。
她不说话,薛挽香却忽然心照了。
“你!!!”她好想再扇她一巴掌啊,怎么办!!!
等到老妪拿着一碗粗粝的米粥敲开房门时,薛挽香已经穿好了衣裳,顺便帮苏哲打理清楚了。于是老妪看到的就是苏哲顶着半边脸的五指山,鼻子里还塞了草纸。
这……???
她想不通怎么一晚上她“儿子”就变成了这副尊荣,不过还好,一来她老眼昏花看不太清,二来,只要“儿子”醒了就表示病能好了,“儿媳妇”再怎么折腾,那都是她们房里的事了。
苏哲已从薛挽香平淡如水的叙述中知道了来龙去脉,她还虚着,起不得身,躺在床榻里一个劲的道谢,老妪放下热粥,满脸皱纹里显出了真实的笑意。苏哲眼眶发热,吸了吸鼻子。
唔……被草纸堵住了。
从她醒来后薛挽香就没怎么搭理她,虽然喂她吃粥,给她看伤口,可她语气淡漠冰冷,脸上别说笑了,就是表情都不多一个。
苏哲和她相处日久,知道这是生气气狠了,小猫腿似的蹭过去,“挽香……”
薛挽香拧过身不理她。
“我不是故意的……”她抱住了她的腿。
薛挽香待要起身,又恐牵扯到伤口,待要不理,苏哲又仰着头,眼巴巴的望着她:“我错了……对不起。我当时没睡醒呢,你看我现在还烧着。”她鼻子不通气,说话瓮声瓮气的。眼睛一眨一眨,满是无辜。
薛挽香低头看她那傻样,忍不住“噗嗤”一笑。
苏哲见她笑了,双手一环,趴在她腿上搂住她的腰。
薛挽香纤指一抬,狠狠的点在她额头上,“你个大混蛋!”
“是。我是大混蛋。”她嘻嘻笑。
闹久了又头晕,薛挽香扶着她躺回去了。到夜里苏哲的高烧还有些反复,大抵是不碍事了。
风雨散去之后已经是第三天了,薛挽香到村长家里兑了一斗米,两斗白面,用小布袋子扎好,费了十牛三虎之力搬回来(九牛二虎实在不足以形容了!),老妪和苏哲都看怔了。
第一次搬回来的是一斗米,她喘口气,复又出去,走出几十步,双手使劲,拎起一斗白面,小步往回走。
苏哲看懂了,她这是从村长家里一站一站分批运回来的呀。她立即跑了出去,老妪在后边叫都叫不住。
“我来。”苏哲伸出手,接薛挽香手上的米面袋子。
薛挽香手腕一翻,避开了。苏哲还待抢,薛挽香薄怒道:“看一会儿伤口要裂开。快回去!”
苏哲肩上的衣裳滑了下来,她拢着肩头笑:“我在君山上练功的时候,随便拿个石担子都比这重,不碍事的。”
薛挽香将米面袋子往地上一贯,呵道:“你回不回去?!”
苏哲收回手,眼巴巴的望她,眼睛一闪一闪的,跟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猫似的。
薛挽香头疼,她这次受伤有了“后遗症”,动不动就卖无辜。自己每回受她骗,偏偏还吃这一套。
苏哲拎过米面袋子,牵她手道:“真没事儿。大夫不是说了么,让我也动一动,别成天坐着,对恢复也不好。”
俩人边说着边往回走,苏哲放下布袋子,溜出去将第二斗白面也拎了回来。跟着白面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小挂肉。
当天晚饭做了三鲜饺子,放的是老妪自己种的白菜,屋檐下挂的玉米,还有在村长家买回来的鲜肉。
老妪那一碗煮得特别绵软,用勺子都可以直接切开了吃。老妪很开心,她许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甜的饭食了,不止是因为有肉,更因为,有人陪着她。
苏哲填饱了肚子主动去洗碗,薛挽香一个眼神瞪过来,她又老实了,坐在下首陪老妪说话。
薛挽香收拾了碗筷拿去厨房,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纸满溢出来,带着温暖的颜色。苏哲坐在堂屋里远远看着,觉得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最后一剂药用完之前,薛挽香将大夫请来,给苏哲换了伤药,再诊一回脉。大夫说苏哲年纪轻底子好,这么沉重的高烧,换个人兴许就熬不过来了,没曾想这娃子能恢复得这么快。说着顺带自卖自夸,“我这药确实灵验,十里八乡没有不说好的!你们呀,也好在遇上了我,才退得了烧。”
苏哲笑笑的不接话,弯着眼睛哒溜到薛挽香身上。薛挽香知道她又想起那一夜的事儿了,咬着牙伸手探到被子里,掐住她手臂上的肉狠狠一拧!
苏哲咧牙咧齿的,大夫问怎么了,哪里还伤着?苏哲苦笑道,没事,伤口有点难受。
薛挽香剐她一眼,背过身去了。
如此再过了七八日,伤口逐渐愈合,苏哲站在小院子里舒展手臂,薛挽香拿了一件男子的长褂衫给她披在身上,那是老妪的儿子留下的。
苏哲拢着衣衫问:“过两日我们出发吧。再等下去就更冷了,路上不好走。”
薛挽香应了一声,也没多说。
苏哲拉过她的手,问道:“怎么了?想你爹爹了?”
薛挽香一怔,垂着眉淡淡道:“我爹爹……我爹爹……前两年,也故去了……”
“啊。”轮到苏哲怔住了。半晌才低声唤道:“挽香……”
薛挽香回眸一笑,有泪溢出眼角,“没事啊。别担心。他找我娘亲去了。只是希望这一次,他不要再让她失望,也不要再让她伤心。”
苏哲呆呆的看着她,心里有一个声音说,挽香,我永远都不让你失望,永远都不让你伤心,好不好。
第0章凉凉
苏哲的伤势虽险,但到底是外伤,她又自小跟着师父习文练武,身子底子比普通人强了不少,熬过几日高烧,已无大碍了。
决定出发之前,苏哲与薛挽香商议后,将剩余的散碎银子分作两份,一份她俩拿着当盘缠,另一份,苏哲带着去了村长家。
冬日里难得有暖阳,晌午过后,老妪蹒跚走到院子里,将晾晒的两件棉布长衫收进来,长衫有些破旧,在襟角打了补丁。她将衣裳抱在怀上看了一会,悄悄抹去眼角的泪,走进房门咿呀问道:“挽香啊,你别收拾屋子了,歇一歇。阿哲呢?”
薛挽香还未回答,苏哲已兴冲冲的走进来:“我在这儿呢。”
老妪昏花着眼睛看她,这孩子身量比她亲儿子要矮一些,也瘦一些,昨晚在灯下缝补过的衣裳,也不知她会不会嫌弃。
苏哲见老人家一个劲的打量自己,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将手里的鸡蛋和腊肉递给薛挽香,蹭到老妪身边,笑嘻嘻的道:“大娘,您猜猜咱们今晚上吃什么?嘿嘿。我去换了鸡蛋,今晚让挽香露一手,她说她会做鸡蛋饼!剩下的都搁在灶台旁边的柜子里,您什么时候想吃了,煮一个,下粥下饭都成。对了,还有些腊肉,可别放太久咯,鸡蛋不经放。”
老妪陪着她开心,听她语气,怕也是离别在即了。她心里叹口气,面上也不显,只拍拍苏哲的手背,慢慢道:“又花那个钱做什么。嗯,你和挽香身子刚好些,是要吃些好东西,鸡蛋明儿个都煮起来,你们带着路上吃。”
“大娘!”苏哲不乐意了。
薛挽香放好物什也走了过来,温和着语气道:“大娘,您放心,银子我们还留了些,路上使费都够。这些个鸡蛋您留下,不值当什么,也当成全我们一片心意。”
老妪低着头,抹了一下眼角,又扬起声音道:“诶。好。大娘留着。”她说着将怀里的衣裳推了推,正要说话,忽听外边一片声响。
“苏小哥!你在吗?”一个年轻男子嚷道。
苏哲立即高声应他:“在的。这就来。”她一壁说着一壁起身出去。
院子里站着两个年轻后生,一个手里推了辆小车,车里边是锯子锤子,还有一堆长短不一的木料,另一个搬着木头梯子,看着是要上梁揭瓦似的。
苏哲笑道:“劳烦两位了,将大娘的屋子修一修。银子买材料可够?”
方才叫嚷的男子答道:“好说。银子足够了。大娘与我们邻里街坊,你放心。保管给你修好。”
不过片刻,屋子外头叮叮咚咚一片乱响,薛挽香扶着老妪出门看。
老妪在小院子里眯着眼,看苏哲站在几步开外,指挥两个年轻男子要着重修补的地方。阳光都半落了,在树梢后头斜斜的照下来,映着满院的生气蓬勃,一直落进老妪的眼睛里,昏花的眼角浸了一片浑浊的泪。
夜色渐深,薛挽香端了一盆热水,帮着老妪洗了手脚,再换了一盆回房,伺候苏哲。苏哲脸薄,缩着脚丫子道:“我好了,自己来吧。”
薛挽香横她一眼,“你自己来?弯了腰一会儿又哭着嚷嚷伤口疼了。”
苏哲脸上发烫,其实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她只是喜欢撒娇的时候让薛挽香给她揉揉,薛挽香的手很软,会顺道给她痒痒背,纤细的指尖划过光滑的背脊,那感觉,就像微微的风拂过舒展的叶,舒服极了。
她舔舔唇(真的,这是无意识的,可究竟为什么这里要舔舔唇???),望着薛挽香在灯下略显柔媚的脸,终究没敢说出这个不正当的理由。
泡了一会热水,疏通了经脉,薛挽香拿过一张旧巾布给她擦脚,随口问道:“今日在村长那儿只换了鸡蛋和腊肉?怎么不多换点可以放得长久些的吃食?”
苏哲收敛了心神,想起日间的事儿,眼角眉梢都带了小得意:“我和村长谈妥了,让他每一旬拿三个鸡蛋给大娘,一个月九个鸡蛋。我给了足足半年的银子,也没费多少,这样大娘每一旬都能吃上新鲜的鸡蛋了。”
“那半年后呢?”薛挽香坐到榻沿,脱了鞋袜就着苏哲泡过的热水洗洗。
苏哲探着脑袋,看她白净细嫩的脚丫子泡进自己用过的热水里,忽然觉得好生替她委屈。“挽香。”
“嗯?”
“明儿个晚上你先洗,好不好?”
薛挽香侧过头看她,她的一双眼睛还眨巴眨巴的盯在水盆子里,支棱着脑袋的模样,真像一只猫。
捏捏她的脸,薛挽香道:“有甚区别呢。又不计较这些。”
苏哲点点头:“也是。小俩口的有啥好计较。”
薛挽香扫她一眼,她嬉笑着接起前边的话:“半年后,我总该把你送到临淮城了,回来时多半还会路过此处,大不了绕点路,再给大娘填补些东西。回程时一个人上路,会快很多。来得及。”
薛挽香拨着热水的手顿住了。半晌,又若无其事的撩过水面,淡淡道:“你要一个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