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请留步
“遵命!”程一雪多云转晴,要不是赵寒躲得快,赵寒觉着这姑娘能抱着自己胳膊撒个娇。
都是从新人过来的,她刚进实验室的时候也摸不着门道,还名声不好,跟当时一个快毕业的学姐请教问题,学姐不耐烦的语气和防备的神情还在眼前似的,那时候她晚上回宿舍都憋屈地想哭一鼻子。
还好实验室里一个学长对他很照顾,她才混过了开头那段屁事儿都不懂的日子。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吧,她想。
赵寒重新开工前收到罗青稗的信息:“小吃很好吃,谢谢学姐。”
“我今晚回去的晚,别反锁门。”回复完这条信息,赵寒也就彻底和她的论文结束了久别重逢重新熟悉的阶段,一路忙到十一点,赶在十一点半关宿舍门前回去。
每个宿舍楼底下总有那么几对把晚上的小别当做生离死别的情侣,搂搂抱抱不肯分手,宿管阿姨就在门口站着,等到点了再棒打鸳鸯,她也无聊,和赵寒寒暄:“室友怎么样?”
赵寒借用她当时给自己打电话时的评语:“老实本分,乖巧懂事!”
阿姨瞪了她一眼:“你别框我,阿姨看人很准,她不是惹事的人,你一个年轻人,总是独来独往怎么成?”
赵寒笑笑没说话,她也不算独来独往,有朋友的。
回去的时候宿舍灯还亮着,罗青稗趴在床上,看样子是在写着什么,赵寒顺嘴文:“还没睡?”
“就睡。”罗青稗在本子上写完最后一笔,收起本子顺势就躺平了,还说:“谢谢学姐。”这话她刚在本子上写过。
赵寒一边去洗漱一边说:“回头谢我妈吧。”
除了这一晚的一面,接下来的日子,赵寒和罗青稗同住一个屋檐下,竟然再没见上面。
原因实在简单——忙。
赵寒晚上回来的时候罗青稗给她六门留灯,但人是已经睡了,赵寒早上起来的时候罗青稗已经出门了。
是以李河几次打电话问她适不适应有室友的日子的时候,赵寒只能说很适应,这个室友有和没有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怎么能不适应呢?
罗青稗没有什么不良的生活习惯,自己的东西收拾的干净利索,公共卫生区域她也会兼顾,厕所垃圾她扔的很勤快,洗手池用完也是整整齐齐,就连阳台养着的花,她都会浇水。
除了神出鬼没,压根没什么不好。
可是好,除了省心,赵寒也说不出来罗青稗有什么好,最后只能跟李河约一顿火锅来打住李河的拷问,她手上这点活预计周六能结束,周天是该好好放松。
但没想到的是,就在赵寒对罗青稗做完正面评价四十分钟后,她就在食堂听到有人当着罗青稗的面评价她。
那和她对罗青稗的评价相比,是走了另一个极端。
她们实验室在本部,宿舍在南校,赵寒因为忘记带东西回南校取,正好碰上也来南校的程一雪,程一雪非常高兴,拉着赵寒去南校食堂吃午饭,两人正吃着,赵寒听有人似乎说起她的名字,这才留神。
一留神就听得多了,说话的是她身后的一桌,四个女生凑在一起,除了罗青稗,赵寒一个也不认识。
不过说话的人八成也不认识她,即使她看了其中一个女生一眼,对方也没任何反应,光看见这女生戳罗青稗胳膊的时候罗青稗躲了一下,她含着十万个担心似的嘱咐罗青稗:“青稗,你跟阿姨申请换宿舍,这理由肯定能成的,你住那儿多危险呐?”
危险本人赵寒一脸黑人问号,她怎么危险了?
倒是程一雪,脸色当即不好看,要不是赵寒按着,看样子她是想拍桌而起。
赵寒笑了笑:“吃饭吧。”这种时候她就算冲上去大闹一场,又能有几分意思?她是个经过谣言洗礼的人,很明白在这么大个校园里她要想平息流言,好方法之一就是让流言去他娘的。
但只一桌之隔,别人的话总传过来,不同的声音,相同的意思,嗡嗡刺着赵寒耳膜。
“真不是我们吓你,这事闹的可大了,赵寒还被给过处分,那时候还是四人间,她都能闹出这事来,你们现在两人间,她下手不是更方便?”
“首先我不是歧/视同性恋,但她这人实在是不讲究,据说她借着冬天冷和别人挤一张床,半夜借口睡迷糊了摸人家的胸,这不是骚扰么?她电脑里还有那什么什么的呀,她什么事干不出来?想想就恶心!”
“对,趁早搬出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换个宿舍也安心!”
程一雪脸色转了几转,好几次都想出头理论,赵寒都制止了,程一雪压低声音:“学姐,你这个室友也太那什么了,一个宿舍里住着,别人这么说你,她一声也不吭!”
赵寒笑了一下,她因为经过一场风波,对人的要求都不高,一个宿舍里住着的还投毒呢,罗青稗能保持沉默没跟着别人一起胡说,赵寒已经很满意了。
哪知道那桌说的实在太欢:“对,我还听赵寒说你是什么装在破匣子里的璞玉,这话分明就是惦记着你,你想想是有多恶心!”
这一句出来,赵寒的筷子一顿,只是没拦着程一雪,程一雪终于如愿以偿地餐盘重重顿在了桌子上,站起来喊了一句:“背后议论人短长,太卑鄙了吧!”
对方被她镇地愣了一下。
赵寒擦了嘴,慢悠悠转过身,跟那边四个人挥了挥手:“嗨!”
显然除了罗青稗,没人认出她们,但罗青稗见着她,薄唇轻抿,板着脸,一点表情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理。
戳罗青稗胳膊那个女生这才反应过来似的:“你谁啊?”
程一雪理直气壮地:“谁谁谁?你们说的谁我们就是谁!”她话是这么说,到底把赵寒让在了前头。
罗青稗是匣中璞玉这句话,是罗青稗刚来的那天,她下楼打水又碰到程一雪,程一雪说罗青稗衣着土锤的时候,她顺口辩解的,除此再没有跟人提过。
现在这个人却在这里义愤填膺地为她出头。
赵寒心里的感觉非常奇妙,连被人八卦都生气了,缓缓道:“八卦这么劲爆,哪里听来的呀?”她真是笑着,闲聊似的。
但察觉罗青稗像她飞快地瞟了一眼,又收回了眼神。
“你们怎么偷听我们说话啊?”那女生换脸似的,对赵寒和程一雪翻了个白眼。
“我们偷听?”程一雪倒十分气愤,拉了赵寒一把:“我们是当事人,我们偷听个屁!”
食堂是个人群聚集的地方,这个吵法,大家都要围起来看热闹了,赵寒打算心平气静,和平解决:“我们不是有意偷听,你们指名道姓,声音太大了,听见的人估计不少,不过这八卦哪里听来的?”
“我为什么告诉你啊!”
有人附和:“就是就是!”
“这话传的不对,一床睡过的和传说被摸胸的不是同一个人,下次别听她瞎说,直接来问我,我就是赵寒。”
众人听程一雪嚷了两三遍他们是当事人,但等赵寒坦然承认,才脸色一变,唯有罗青稗,抿着唇牵起一角,似是微笑。
赵寒没空也不想纠缠在这事上,她心里始终觉得,为了周天的潇洒大计,先干完手上的活是正经,,语重心长跟那几个女生说:“八卦都说不对,谁传的,可以让她请吃饭了!”
她长发一甩,转身走了,程一雪跟上来,十分不甘心:“学姐,这就算了?”
赵寒回头看着她,她还是气鼓鼓的样子,嘴唇嘟着,眼睛瞪着,生气也生的可爱,赵寒笑着看了她一阵没再说话。
赵寒不知道她走后现场的人还在议论,那戳罗青稗胳膊的女生吁了口气:“卧槽!”
那翻白眼的女生气愤地道:“什么路数,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么?还敢承认!”
“就是,什么不是一个人,合着整个宿舍都被她祸害了呗,青稗,搬出来吧,还是那句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咱们得避开危险。”
罗青稗始终不吱声,其余三个人中不知是谁先使的眼色,这话题就这么揭过了。
晚上赵寒还是踩着关门的点回宿舍,站在门口的时候有点烦躁。
她这事儿,面对不相干的众人尽可以无情,罗青稗虽然算不上多想干的人,但毕竟在一个宿舍,这么相对,怪怪的,或者得找时间谈谈。
她深吸口气推门进去,宿舍依旧亮着灯,罗青稗躺平在床上没了动静。
赵寒自顾自笑了一下,没什么反应也算是好现象吧。
但是谁知道呢,也许面上平静,其实已经申请换宿舍了呢!
☆、第五章
但一个礼拜即将过完,也没有罗青稗换宿舍的事情发生。
赵寒从临时委派的任务里抽出身来时已经是周六晚上,她顶着要瞎的双眼和浓郁的黑眼圈回宿舍时,在宿舍门口碰上了关楠和石玖。
关楠先喊出来:“你干啥去了,大周末打电话没人接!能不能靠谱点,毫无音讯要吓死人的!”
“宿舍没人吗?”赵寒找出钥匙开门:“你俩怎么来了?”
“还不是……”赵寒看关楠被石玖拉了一把,拐着调说:“还不是想你了!”
赵寒笑着给两人让了座,绕开关楠问石玖:“为啥来的,小玖,你说。”
她们三个认识的时间长,石玖那性格,绝对很难跟关楠似的脱口就冒出个“想你了”这么肉麻的话,而且这孩子撒谎的时候反应及其迟钝,她一问,石玖僵在那儿僵了一会儿:“关楠不是说了吗?”
“哦?关楠说什么?”
关楠先看不下去:“哎呀,说了罢,你费这劲!你在你们学校论坛又火了一把,你不是不知道吧?”
赵寒:“……”她不想当网红。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石玖担心你心情不好,非要拉我过来看你,我本来和我老公约好晚上去溜旱冰的,为了你我都推了,而且你知道从农大到你这儿是个什么概念吗?大半个城市都被我们穿过了!”关楠说着环顾宿舍四周:“新室友怎么样啊?不行换宿舍,一个人住也清净!”
赵寒受启发似的:“对啊!”
“什么对啊?”关楠不满意地:“唉你们学校人也是真闲,就你那点破事儿一年后还能再炒出来,你们还是不是什么“985”“211”院校,大家都不学习的吗?”
赵寒惆怅地叹了口气:“脑子好,光学习耗不完旺盛的精力吧。都过去的事儿了,肯定也掀不起风浪,放心,既然来了,咱们出去吃饭,秘制鲫鱼怎么样?”
他们学校本部那边巷子里有家炒菜馆的招牌菜,锡纸包着鲫鱼,烤的鱼皮香脆,内里的肉却很娇嫩,锡箔纸里一层浇头,沾着吃及其美味。
石玖拦住了她:“别了,这个点你肯定食堂吃过了,我们也赶车回去。”
关楠哦了一声:“对哦,跟我们还这么客气,你啥时候有空我们约一下呗,好久没唱歌了,我还想去唱歌!今晚就别吃饭了,送我们出去就好。”
关楠说走就走,拎着包去开门,刚拉开门就哦了一嗓子,差点和门外的罗青稗撞满怀,乓里乓啷一阵,罗青稗怀里抱着的一沓资料都掉在了地上。
关楠一嗓子还没嗷完,石玖赶紧帮人捡地上的资料,一边说着不好意思。
赵寒也上手,四个人七手八脚地,才把那一沓资料收拾起来,堆在罗青稗桌子上,小山似的。
关楠:“这……”她看着最顶上的一本念着:“10KV配电线路图,什么东西?”